見不說話,李舒白又低聲說道:“我讓人轉送的那封信,你收到了嗎?”
黃梓瑕微微點頭,又低聲說:“此事畢竟對不起王家。”
李舒白點頭道:“我知道。所以近日我會回京一趟,理一些我必須要完結的事。或許會發生很多事,或許會過很久,但我一定回來的。”
“嗯,我等你。”聲音輕微,臉頰也不由自主地染上一層薄薄紅暈,但凝著他的目卻沒有半點疑慮。
李舒白低頭凝視著,看見在秋日朦朧的暈之中,略顯蒼白的染著淡淡紅彩,說不出的艷人。他只覺得心口涌起一陣微微波,溫熱的漫過全每一寸,讓他從口到指尖的所有脈都在瞬間怵,剎那恍惚。
仿佛被心口那灼熱的行所迷,他忽然抬手將擁在懷中,擁抱住。
黃梓瑕驟然被他抱住,在驚訝中不由自主微微抖了起來。將自己的手擋在他與自己之間,想要推開他,可在到他口的一瞬間,卻全都沒有了力氣。
看見了自己手腕上,那兩顆被金串在一起的紅豆。它們隨著的手抬起,落到手肘,兩顆紅豆緩緩在一起,輕輕。
茫然恍惚,在他收的雙臂中,緩慢地垂下了自己的雙手,任由他擁抱著自己,就像是兩個人從此就能在一起,永遠也不再離開般。
他低頭將自己的臉埋在的發間,深深呼吸著上的氣息,清冽而悠遠的淡淡香氣,讓他的意識如同春雪一般,融化為空白。
不知什麼時候,的手已經輕輕地回抱住他。的臉埋在他的前,聽著自己與他的心跳急促,覺得臉頰熱熱地燒起來。
許久許久,他才放開,輕聲說:“無論聽到什麼消息,你都不要害怕,無須擔心。只要安心等我回來就好了。”
黃梓瑕臉頰紅艷,默然點頭,敏銳地覺到了什麼。雖然心緒激,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問:“會發生什麼?”
他的面容上泛起一溫笑意,深深地凝著,輕聲說:“沒什麼,擔心你等得無聊,會忘了我。”
黃梓瑕忍不住抬手,輕輕打了他的肩膀一下:“胡說。”
他笑著握住了的手,默然著。他的手掌自的手腕緩緩下,慢慢分開的手掌,與十指纏。
那兩點殷殷的紅豆,輕輕在他們兩人的手腕之上。
他們都不再說話,只牽手在落葉之中慢慢往前走。在這秋日空無一人的寂寥小道上,走向不為人知的前方。
周子秦是個行派。
第二天他就拿著面脂過來了,除了一個最大瓶的給黃梓瑕,又另外準備了十幾瓶小的,讓黃梓瑕可以分給的姐妹們,還給蘼蕪也送了一瓶。
黃梓瑕挑了一點在掌心化開,在手上試用。
周子秦看見雪白皓腕之上那兩點被金串在一起的紅豆,殷紅地綴在的腕上,鮮艷奪目,一時覺得目眩神迷,不由自主盯著的手看了許久。
黃梓瑕攏了袖子,背過著,一邊問:“二姑娘是喜歡桂花香的吧?”
周子秦這才回過神來,有點沮喪地說:“今天沒出來。我剛剛問了別人家地址,但是……但是又不好意思送上門去……”
背對著他的黃梓瑕,不由得低頭笑了,真的很想問,你也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啊?
“哦對了,崇古,中秋那天那個案子啊,已經結了。我和我爹也商量過了,捕頭啥的沒有前例,但我們要聘你為特殊編外捕快,你幫我們破案,衙門每月給你發俸銀,你看怎麼樣?”
“不怎麼樣!”黃梓瑕還沒來得及回答,門口有人氣急敗壞闖進來,大聲打斷他的話。
進來的正是黃梓瑕的嬸娘。黃梓瑕起向見禮,見一臉怒氣沖沖的模樣,便恭謹問:“嬸娘有何事吩咐?”
瞪了周子秦一眼,悻悻拂袖坐下:“好侄,我哪敢吩咐你?黃家幾十輩的臉,都被你丟了,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可得上麼?”
黃梓瑕故作不解,站著等發話。
“你一個姑娘家,整日與捕快衙役廝混,之前是為你爹分憂,大家又肯定都敬你是使君千金,也就罷了。可如今你只是一介民,又是王家未過門的媳婦,乖乖在家等候人家來迎娶不就好了,為何還要蹚那些渾水?這不……外間已經有了風言風語,說王家公子已經回京與父母商議退婚的事!”
“這是誰放的消息?”黃梓瑕思忖著,該是李舒白吧,他真是決絕,為免王蘊反悔,先斷了他的后路。
不明真相的周子秦則跳了起來:“什麼什麼?王蘊這混蛋,居然敢退婚?他要回京退你的婚?看我不追上他把他打得滿臉開花!”
“罪魁禍首,還不是因為周捕頭?”嬸娘氣呼呼地瞪著他,說道,“王家連我侄被海捕的時候都沒有提過退婚的事,怎麼現在我侄沉冤得雪了,反倒對方還鬧出這種事來?不就是因為周捕頭你讓我侄搞破案那一套嗎?一個好好的閨秀,整天被你拖去和死尸和案打道,哪個夫家能容忍?”
周子秦自然不會示弱,立即反駁道:“大娘,您是有所不知!王公子在京中的時候,最欣賞的就是崇……黃姑娘心思縝,斷案如神。他還曾經幫我們到兇案現場偵查的,怎麼可能因此而退婚?肯定是謠言,不可信的!”
“哼……可王公子已經離開都了,千真萬確!他之前來過黃家好幾次,悉心安頓我侄的事,可如今,前天說要親自過來商議婚事安排的,結果臨時取消了,然后現在連回京這樣的大事都沒有知照黃家一聲,你說是怎麼回事?”
周子秦梗著脖子說:“當然是因為王蘊害怕別離傷,又擔心自己舍不得黃姑娘,所以才不得不強忍離愁別緒,免得徒增傷,不辭而別了。”
黃梓瑕的嬸娘只是個普通人,周子秦強詞奪理的功力當初在整個長安所向無敵,自然也無能為力,只能悻悻哼了一聲,轉就走,只丟下一句:“侄,若是真有退婚一事,以后族中可就要請你謹慎些了。”
周子秦在他背后做了個鬼臉,然后回頭看黃梓瑕,說:“別理他,我常去京城防衛司蹭飯吃,王蘊的子我可一清二楚,他那麼溫和善的人,會退婚才怪!何況他未婚妻是你,就算我饒得了他,夔王肯定也會替你做主,不會放過他的!”
黃梓瑕只能無奈而笑,說道:“子秦,多謝你的面脂和手藥了,改日我幫你破個大案謝你。”
“最主要是教我怎麼辦案啦,我覺得雖然我驗尸功力天下無敵,但是好像推解案方面還是不行啊,力不從心。”他抓抓腦袋,煩惱地嘆了一口氣,“當然了,要是有夔王那樣的相面本事就更好了,在大街上看一看就知道哪個人啥時候會犯罪,到時候盯著他就行了……”
黃梓瑕啞然失笑,說:“好吧,以后你讓他多教你。”
“教什麼啊,夔王都走了,今日一早出發的。”他哭喪著臉,又想起一件事,悄悄地說,“對了對了,臨走時,張二哥托我在蜀郡幫他打聽滴翠的消息。你說滴翠會有可能到這邊來嗎?”
黃梓瑕沉道:“說不定的,也許哪一天就輾轉到了這里呢?”
“是啊,天下之大,哪兒都有可能去,哪兒都有可能不去。”周子秦說著,又探頭向外面瞧了瞧,確定周圍無人,才低聲音,輕聲說,“我去的時候,張二哥正在收拾東西。夔王此次回京,由東川和西川各節度使護送,他之前的親兵又回歸了部分,應該是萬無一失的。可我看張二哥卻是憂心忡忡,魂不守舍的模樣。”
黃梓瑕“嗯”了一聲,想起昨日李舒白與告別的時候,他說,無論聽到什麼消息,你都不要害怕,無須擔心。只要安心等我回來就好了。
垂下眼,緩緩轉著手上的瑪瑙臂釧,許久,才問:“張二哥說什麼了?”
“他不敢說,我就一直問一直問,纏著他不放……”
周子秦纏人的功力,連黃梓瑕都不是對手,張行英當然也沒辦法,只能吞吞吐吐說了:“紅圈……”
黃梓瑕聽周子秦轉述“紅圈”二字,頓時只覺一寒意自脊椎骨直冒而上,沖的腦中。急問:“哪個字?”
周子秦頓時茫然:“什麼哪個字?”
黃梓瑕這才覺自己的反應過激,周子秦應該是不知道此事的。勉強鎮定心神,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點:“我是說,除了這兩個字之外,張二哥還說了什麼?”
周子秦搖頭:“沒有。他就說了這兩個字,已經自悔失言,立即就住了口。我央他說清楚,他卻反倒求我說,當初他曾因為違反了條例,被逐出過王爺的儀仗隊,所以若我不想他再回端瑞堂去曬藥,就別再問了。張二哥都這麼說了,我還有什麼辦法?”
黃梓瑕默然,許久才點了點頭,卻不說話。
周子秦追問:“你是不是也知道那個紅圈是什麼?你剛剛說的‘哪個字’是什麼意思?你們是不是又有什麼事瞞著我了?”
黃梓瑕嘆了口氣,說:“子秦,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全都知道也好,全都不知道也好,可是,知道一半就最難熬了!”周子秦苦著一張臉,眼地著,“崇古,你就告訴我一點點吧?一點點就好……”
“世上比知道一半更難熬的,就是知道了一點點。”黃梓瑕毫不留地拒絕了他,“子秦,有時候被卷某些事,并沒有好。”
“可你既然已經知道了,豈不是表示你也已經被卷了?我不管啦,好兄弟講義氣,我們同進退!”
黃梓瑕慢慢搖了搖頭,說:“是,我已經被卷了,如今風暴來襲,他卻將我推了出去……可其實,我哪里還能呢?”
周子秦莫名其妙地看著,不知道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黃梓瑕卻轉頭對他微微一笑,問:“你能進敦淳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