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了哂笑,“令尊雖然辭了,朝中風向把得倒準。和南苑王府結親,真是個好買賣!不過他算錯了,沒想到你有這際遇。要是早知道他的兒能皇上看中,必定后悔送進南苑王府做婢妾的不是你。”
他捅人心窩子不是頭一回,話鋒雖犀利,說的也都是實。怨懟地瞥他一眼,“別這麼說我爹,全家就他疼我。”
他似笑非笑看著,“是嗎?”
語塞,坐在那里嘟起了。有時也問自己,到底那個家里有沒有人把當回事?人總需要寄托,所以寧愿相信父親舍不得。逢人就說進京那天父親送出去五里地,其實并沒有,是自己騙自己。父親和的輦車一道出巷子,狗尾那麼長的一段路,不是相送,不過是順道。過了門樓就各走各的了,父親甚至沒有代一句話。
可是揪著做什麼呢?那些傷囤在心里會變壞疽的,倒不如忘了的好。
肖鐸越發覺得這丫頭可憐,他前幾天命人去查過步馭魯的底,步太傅當初辭的真正原因可不是子不濟。玩弄權不得法,最后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辭能留個好名聲,不辭命難保,這才離京回鄉做起了閑云野鶴。一直尊敬父親,那些話他就不說了,說了傷的心,回頭反過頭來怨他,何必呢!
各懷心事的當口司禮監隨堂裘安隔簾通傳,說寶船停在渡口,滄州的都轉運使得了消息,帶著底下從四品以上員來給督主請安。在岸上酒肆訂好了席面,千萬請督主賞。
肖鐸看樣子很厭煩,皺著眉頭對抱怨,“這些狗,正經事不辦,一個個腦滿腸知道吃喝,還要老子費心敷衍他們。做什麼找了來?我又不大喝酒,憑什麼要賣他們這個臉?”
他嘀嘀咕咕的樣子居然有些孩子氣,音樓笑道:“都轉運使是從三品,職雖不高,卻是個缺。再說人家兒來請你,你當真不去麼?”
他磨蹭了會兒,無奈把那烏紗描金曲腳帽戴好,轉到鏡前仔細查驗帽正,這才捋了捋袖口褶皺道:“我也沒那神頭兒,敷衍兩句就回來。聽說滄州的驢火燒好吃,你等著,我打發人先給你送幾個嘗嘗。”
音樓送他到門口,突然生出促狹的小心思來,眼波從他眉眼間過,曼聲調侃道:“督主今兒是怎麼了?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冷不丁待我這麼和煦,真我渾起栗吶!”
肖鐸分明怔了下,像被中了要害,臉上騰地紅起來。也不搭話,匆匆轉過,大步流星朝跳板那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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