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云站在屋角等,遠遠一道影垂頭喪氣從回廊里過來,噘垮肩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不歡而散。
“吵起來了?”上去攙,“肖掌印留您了嗎?還是痛快點了頭,您又不高興?”
音樓靜靜琢磨了下,“他現在干什麼我都不高興,我可恨死他了。”
彤云嘆了口氣,“您恨他有什麼用,人家興許還恨自己呢!您要是恨著恨著能把那地方恨回來,奴婢陪著您一塊兒恨。”
耷拉著角如喪考妣,“東西都收拾完了麼?我剛才說得很堅決,一口咬定要回去,他八也沒辦法。”
“他答應讓您走?”彤云看看天上怒云,西邊火紅一片,喃喃道,“晚霞行千里啊,明兒肯定熱得厲害。咱們是走水路還是走陸路?”
說不知道,“我都沒敢多看他一眼就回來了,其實我現在恨不得一腳踏進宮里。前頭過得渾渾噩噩的,上了一回吊把腦子吊壞了才喜歡上太監,等回了宮我打算喜歡皇帝,總比太監有盼頭,你說是不是?”
彤云不知道怎麼開解,沉了半天噯了聲道:“說得是,那打今兒起您就什麼都別想了,走一步是一步吧!我真沒想到,肖掌印這麼不爺們兒。您不嫌棄他,他還不順桿兒爬,以前怎麼伺候的榮安皇后呀!還是他忌諱您沒承過幸,怕出了格萬一皇上點卯您沒法應付?真要這樣,那您給翻了牌子再同他私底下走,他大約就自在了。”
音樓瞪眼看,“我是這樣的人嗎?進了宮走影兒,活膩味了?”
彤云比還惆悵,一屁坐在欄桿上長吁短嘆,“要不怎麼的?我還以為他會想個法子不讓您進宮呢,他路子比咱們野,只要愿意,什麼事兒難得住他?誰知道……他連蠟槍頭都不裝了,他就是兒子。”
音樓低頭/手絹,“你別這麼說他,他有他的難,我都知道。皇上和他不一心,他想往東皇上偏往西,他就算想留我,也得皇上答應才好。他是個不說滿話的人,許了諾辦不到,自己子又不,可能也怕耽誤我。”
好嘛,這得得多深,都被人回絕了還幫著人家找理由呢!誰遇上這麼識大的人,真是前輩子修來的好造化。可惜了,路注定坎坷。彤云原當肖鐸和別的大太監不一樣,誰知道也是個頭烏。放不下手里的權勢,畢竟是拿大代價換來的,留也應當。可憐了的傻主子,一筋了這些時候,在船上天天做鞋做到后半夜,給他一年四季的都備足了。
反正事已至此了,只等明天番子來接們。
第二天早起天蒙蒙亮的時候曹春盎過來傳話,說船在渡口等著了,請娘娘移駕。音樓出了院子回頭駐足,前院上房的門關著,只聽見檐角的鐵馬在晨風里叮當作響。他沒打算送,也許心里同樣難過,不見強似相見。垂首嘆息,就這樣吧,反正下定了決心要忘記的,見與不見都不重要。
去碼頭的路上問曹春盎,“督主指派了幾個人跟著?”
曹春盎道:“督主吩咐輕車簡從,人多了反倒引人耳目。二檔頭和三檔頭乘后頭的船跟著,一樣能護娘娘周全。”
音樓頷首應了,橫豎現在任由他們安排,只要能順順利利回到京里就。
奇的是這趟準備的是舫船,大小至多只有寶船的一,雕梁畫棟,翹腳飛檐,構造雖,卻適合在穩風靜浪里航行。江南這種船多,或許到錢塘再換方艄吧!音樓上了甲板很覺惘然,也沒進艙,在船頭站了一陣,看那碧波浩渺里江帆點點,心也跟著載浮載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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