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意思,易談得差不多了,兒子的死活就不那麼重要了。肖鐸瞇眼看過去,果然是大事者,所謂的親對他來說又值個什麼?那小子雖可惡,弄死了容易,但如果當真迫于形勢同他合作,害死他兒子的仇不過是早報和晚報的區別,到那時候不得又是一場。
他只得退一步,“話既到了這份上,王爺的意思咱家明白了。我也不瞞王爺,娘娘險些遭遇不測,按著我的意愿是要拿人活祭的,不過王爺的面子總要讓,不是怵,是敬,王爺應當能夠諒肖某的心。”他松開了拳頭,踅過去了聲大檔頭,“把小公子送上王爺的輅車,園外的人都讓開,不許追,讓他們來去。”
這個令下得不不愿,看著宇文良時揚長而去,他頭一回覺自己活得窩囊。卑躬屈膝得來這萬丈榮,原以為就此可以坐富貴了,沒想到流年不利,一樁樁事接踵而來,到如今已經難以招架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幾次到了雷池邊緣,猶豫再三還是沒有踏出那一步。如果真的無力挽回,也許音樓只有進宮才是最好的出路。跟著他冒險,朝不保夕地活著,才只有十六歲,人生那麼長,萬一他有個閃失,獨自一人怎麼辦?
天邊最后一亮也斂盡了,他過的院子,彤云剛伺候洗漱完,端著一盆水出來,站在磚沿上往外一潑,轉看見他,了聲督主,自發退到耳房里去了。
他進門時正努力扶著桌子站起來,燈下攢著眉頭抱怨,“走兩步就麻得厲害,會不會變瘸子?要是瘸了皇上應該不會要我了吧,正好尋著了不必進宮的理由。”靦腆看著他,“就是行不方便了會拖累你,那多不好意思!”
他笑不出來,腦子里得厲害,只問:“洗過了麼?我抱你上床。今兒一天也折騰得夠夠的了,明天接著來,慢慢就恢復了。”
溫馴地應了,出兩手來等他抱,憨的模樣,像個被寵壞的孩子。他沒奈何,把打橫抱起來,繞過屏風放在拔步床上。原想退后坐在杌子上說話,袍角卻被牽住了,拍拍篾席的另一半,自發往里讓了讓,笑得眉眼彎彎。
他拒絕不了,心里只顧悵然。登上腳踏也沒思量其他,歪仰在的迎枕上。
屋里點著香,是用來熏蚊子蠓蟲的,微煙裊裊,空氣有艾葉的芬芳。音樓看他不說話,神也不大好,便支起腦袋來打量他,“怎麼了?事辦得不順遂麼?”
他說沒什麼,讓不必心。
他越是這樣,越到好奇,靠過去枕在他口上,喃喃道:“說好了不瞞著我的,出了什麼事都要告訴我。”探出一只手掐了掐他的臉頰,“八遇上難事了吧,看看這一臉臭樣!”
他把的手摘下來握在掌心里,輕聲問:“我的話,你聽不聽?”
嗯了聲道:“那是一定的,我以前心眼兒可好了,死了小貓小狗都要難好幾天,現在心腸變得有點了。就拿月白那件事來說,我心里很怨自己,可是我覺得你做得對,所以連都沒替求……還有今天他們抓了宇文家的小王爺,不知道你會怎麼置他,說到底他只是個孩子,我應該站出來勸你的,結果我還是什麼都沒做。想來想去可能是近墨者黑,被你帶壞了。”
他啼笑皆非,在鼻子上刮了下,惆悵道:“我對不起你,這回的仇恐怕不能替你報了。”
說不要,“如果為此和南苑王結仇,我也覺得沒有必要。再說只是懷疑他,又沒有確鑿的證據,萬一錯怪了好人,豈不是白害了那孩子的小命?”
他緘默不語,隔了很久側過正看,仿佛鼓了半天的勇氣才下定決心,毅然道:“我有個把柄落在了宇文良時手上,關于這個把柄,也是你一直好奇的……如果你想知道,今天就全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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