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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 第14章 (1)

杜裕知重重嘆氣:“罷了罷了,都怨老夫無能。”

話一出口,陡然意識到這話惹人誤會,清清嗓子,怪不自在道:“玉兒,一切就拜托你了。”

滕玉意起斂衽回禮:“還有一事需提前跟姨父姨母商量,盧兆安原本對表姐避而不見,可昨晚卻破天荒約表姐去竹林,后來表姐撞上那妖,盧兆安又遁走得那樣及時,此事細究起來,有許多可疑之。”

杜夫人和杜裕知驚疑不定:“莫非你懷疑那妖與盧兆安有瓜葛?”

滕玉意哼了一聲:“此事尚無定論,但盧兆安剛約了表姐去竹林,那妖就出現了,要說純粹是巧合,我是不信的。當今圣人最恨邪魔歪道,如果能查出盧兆安招邪魅害人,此人仕途就此毀了不說,往后也別想在長安城待下去了。”

杜紹棠神一振,一溜煙跑到滕玉意跟前道:“玉表姐,我們該怎樣查?”

“道我們不懂,不過好在現在已經有人在查了,只要想法子讓此人懷疑到盧兆安頭上去,不怕查不出真相。”

屋里人齊聲道:“那人是誰?”

滕玉意道:“青云觀的道士。”

杜夫人忖量道:“清虛子道長目前不在長安——”

忽然想到一人,頓時睜大眼睛:“王世子?”

杜裕知出雷劈般的表:“不行,不行!此子從小就橫行無忌,我們還是招惹為妙。”

滕玉意挑了挑眉,姨父臉上很出現這樣驚懼的表,可見藺承佑聲名在外。

杜夫人道:“老爺,昨晚我們跟王世子打過道,脾是驕縱了些,但他聰明過人,也甚知輕重。只是玉兒,若引得王世子手此事,蘭兒與盧兆安的事豈不是瞞不住了?”

滕玉意思忖著道:“姨母別忘了,王世子昨晚就派小道士來問竹林里的事,姨母覺得就算我們不說,王世子便不會詳查麼?

杜紹棠忍不住咳嗽一聲,他有個國子監的同窗的阿爺是大理寺的員,去歲藺承佑考中明經去大理寺任職,這位同窗便經常跟他們說起藺承佑。

一來二去的,這位王世子大約什麼脾,他也算知道一點。

他怯怯對爺娘道:“要不是王世子贈送六元丹,阿姐早就殞命了。假如王世子想查案子,我們一家人卻存心欺瞞,事只會更麻煩。”

杜裕知和杜夫人后背冒出一森森的涼意。

杜紹棠又道:“事到如今,最好的法子是坦誠相告,真要等王世子查到什麼再說,就別指爭取他的襄助了。至于阿姐私會之事,王世子……王世子好像不是那等喜聊是非之人。”

杜裕知默然捋須,王世子目無余子,十歲時毆打渤海國的王子,十四歲時拔掉吳侍中的一把雪白胡子,不過哪怕此子一的臭病,也不曾聽說他管過閑是閑非。

滕玉意開了口:“我雖不大清楚藺承佑的為人,但此君既是王夫婦的長子,又在清虛子道長座下教這麼多年,想來再荒唐也有個底線。最要的一點是,不管鄭仆是不是想把兒嫁給盧兆安,只要藺承佑能查出那妖與盧兆安有關,鄭仆絕不敢出面保人,而且以藺承佑的脾,定會讓盧兆安吃不了兜著走。”

這樣一來,滕府和杜府省下多力氣。

杜夫人思忖著道:“玉兒和紹棠說得對,老爺,要不等兩位小道長上門,我們主把蘭兒為何去竹林的事告訴王世子。”

杜裕知固執地抿,然而心里已經松了,今日不知怎麼回事,屢屢被老妻和小輩挑戰威嚴,他可是一家之主,即便心里同意了,面上也不愿意輕易表出來。

正僵持間,下人進來回話:“老爺、夫人,青云觀的兩位小道長來了。”

杜夫人眼睛一亮:“快請他們進。”

杜庭蘭沖滕玉意招手:“阿玉,幫我穿外裳。”

滕玉意起繞到屏風后,過不一會,絕圣和棄智由下人領進來了,兩人在屋中一站,齊聲道:“貧道有禮了。”

杜裕知一板一眼地回禮:“兩位道長請座。”

絕圣和棄智故作老:“貧道是來探傷者的,歇了一夜,不知幾位傷者可都醒了。”

杜裕知道:“醒倒是醒了,只是嘔吐不休,不敢擅自請醫,就等著道長察看呢。”

絕圣老地唔了一聲:“這是余毒未清,用些清毒的方子就可以了。”

杜夫人熱地邀請絕圣棄智:“兩位道長,請這邊走,小剛醒的時候有些神智不清,說起昨晚的事就害怕。”

說話間引絕圣和棄智到屏風后,滕玉意已經替杜庭蘭料理好了,杜庭蘭起不了,只好端坐在床畔,將雙手平舉于額前:“見過兩位道長。”

絕圣和棄智道聲“得罪”,上前翻起杜庭蘭的眼皮看了看,點了點頭,又讓杜庭蘭出舌頭,最后又看指甲和掌心,檢查完畢后,兩人同時歪著頭端詳杜庭蘭。

杜夫人和杜紹棠暗暗稱奇,不知清虛子道長是如何教導的,這兩個孩子年紀雖小,言行舉止卻拿不出半點錯,只是不經意出的神態,仍是一團孩氣。

“無甚大礙了。”絕圣從懷里取出藥瓶,“把這里頭的藥丸拿去研磨了,每日晨起一丸,伴水送服即可。”

說罷,絕圣環顧四周:“另外幾位傷者呢?”

滕玉意正擔心端福:“白芷和紅奴在耳房,聽說已醒了,傷的那位男仆安置在前院,管事尚未回話。”

絕圣和棄智便道:“那就先看那兩名婢吧。”

白芷和紅奴況遠不如杜庭蘭,醒來后驚不斷,絕圣和棄智用了兩道定神符,又急誦了一段清心咒方見好轉。

最后便是端福了,端福昨夜便安置在前院的松筠堂。

杜家人深知這老仆在滕玉意心中的份量,除了杜夫人留下來照料杜庭蘭,杜氏父子都自發陪著滕玉意看端福。

端福沉默躺在榻上,案幾上擺放著一只空碗,看見滕玉意一行進來,強撐著要下榻。

滕玉意和杜紹棠忙上前:“你重傷剛醒,莫要講這些虛禮,快躺下。”

端福梗著脖子不肯躺,嘶聲道:“娘子無礙?”

滕玉意鄭重頷首:“我無礙。”

端福這才松懈下來,慢慢躺了回去。

絕圣和棄智深以為異,看這人五十有余,頭發斑白,鷹鼻鷂眼,恍惚有些胡人統,而且雙手如巖石,一看便知功不凡,難怪明明不會法,還能跟那樣的魔過上幾招。

奇怪這老仆眼中似乎只有小主人,既不理會他們這兩個生客,也不與杜氏父子寒暄。

杜氏父子卻習以為常,尤其是杜紹棠,幾年前第一次見到端福時,也曾誤以為他是個啞

那麼大的塊頭,天不聲不響跟在玉表姐的后。

有那麼一陣子,他老想知道這人為何無妻無子,纏著阿娘問了幾回,才知道端福是個閹豎。

府里有時設宴,小客人們覺得端福古怪,忍不住捉弄他,端福模樣駭人,脾氣卻甚好,哪怕被捉弄得狠了,也只是默默退讓。

倒是玉表姐,誰要是敢惹的端福,必定大發脾氣,有玉表姐護著,再也沒人敢捉弄端福了。

杜紹棠想著,昨夜在林中,要不是端福抵擋一陣,阿姐也許在林中就殞命了,因此他對端福早添了一份敬重。

“端福,這是青云觀的兩位道長。”杜紹棠溫聲道,“昨晚你傷最重,臂膀都折了,難得道長們親自上門,趁這機會請他們好好替你瞧瞧。”

端福對此毫無反應,活像個木頭樁子,杜紹棠尷尬地撓了撓頭,滕玉意拍了拍杜紹棠的肩,示意他別介懷,隨后回過頭看著絕圣和棄智,鄭重其事道:“讓道長見笑了,我這老仆不善言辭,但心腸是好的,他當時與樹妖近搏斗,估計傷得不輕,自己不肯說,只能勞煩兩位道長了。”

絕圣和棄智嚴肅地點點頭:“我們會好好瞧的。”

端福這才有了反應,緩緩將目落到兩位小道上。

二人剪開端福的一截袖,肩頭豁開一指寬的傷口,里頭約可見白骨,傷口邊緣還有蝸卷起來的死,好在并無青黑,想是已無余毒了。

“他力深厚,脈運行比旁人快,藥丸也不必服,靜養幾日即可,不過這傷口還需請醫置。”

被這樣擺弄斷臂,換做旁人早就大聲呼痛了,然而端福靜坐如松,連眉都不曾皺一下。

滕玉意道:“端福,道長的話你都聽見了。”

端福點了點頭。

“好生靜養,待會醫上門,你要配合些,務必請他們仔細瞧瞧,莫要留下病。”

端福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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