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承佑道:“七咒符雖然毒,目標卻是‘家宅’,要下咒,只能埋在大門口,門口人來人往,極容易暴行跡,兇徒應是覺得單這一道咒不夠穩妥,所以才又到府外的西北角,看準了方位埋下更狠的定魂金針,夫人看看這符咒上是不是寫的令嬡的生辰八字,如果是,那麼兇徒就是沖令嬡來的,而且此人似乎想盡快取走令嬡的命,所以用的都是最損修為的符咒。”
李夫人哆哆嗦嗦接過那沾了土的符箓,一之下,子又是一晃:“正、正是小的生辰八字。”
藺承佑道:“既然令嬡已經醒了,夫人不妨仔細問問。那人懂邪,手段也狠毒,興許是知道直接投毒或是派人刺殺,都有可能查到自己上來,換咒就匿得多了,這次是僥幸被我們發現了,下次或許就沒那麼幸運了,要是令嬡想起什麼,可以到大理寺報案。還有,先跟夫人打個招呼。這木偶事關邪道,我得拿回大理寺仔細查驗一番。”
李夫人恨聲道:“此人心腸著實狠毒,多虧世子心細如發,老待會就問問小,若有什麼線索,自會托老爺當面告知世子。”
藺承佑又道:“無為,取一瓶清心丸給李夫人。”
這回不用拐彎抹角給提示了,滕玉意往日總看到藺承佑拿出這藥丸給人,所以本就認識這藥丸,在李夫人面前不敢應聲,只能唯唯點頭,很快出藥瓶,上前給李夫人。
李夫人心魂不定,哪顧得上打量面前的小道士,勉強穩住自己,千恩萬謝送藺承佑等人出來。
藺承佑在門前上馬,滕玉意幾個上犢車,告別李府,驅馬趕往義寧坊的楚國寺。
剛拐過街角,藺承佑忽然令車夫停車,把滕玉意下來,問:“對了,我突然想起來李遠曾是你阿爺的副將,你跟他的三兒不?”
滕玉意說:“小時侯算的,早年常到我家里來玩,但是自他父親遷任杭州后,我和就再也沒見過面了。”
藺承佑點點頭:“來長安后,你跟來往過麼?”
“來往過好多回,前日李三娘也上了驪山,我和同住翔鸞閣。”
“上過驪山?有這麼個人?”藺承佑對此毫無印象。
“當然。”滕玉意奇道,皇后還單獨召見過李淮固,藺承佑這是什麼記,“而且上回在樂道山莊,李三娘還跟我阿姐一同想出了第一等的名字。”
哦,說到小紅馬他算是想起來了,當初滕玉意相中的小紅馬差點就賞給那個李三娘了。沒錯,是有這麼個人,藺承佑下:“行吧,我知道是誰了,對了,最近可有什麼異常之?有沒有跟誰起過齟齬?”
異常之太多了,滕玉意心糾結一團,可惜一說就會讓藺承佑知道是有前世記憶的“邪”,而且也不能說懷疑是彭震派人下的手。
淮南道與淮西道相互防扼,假如彭震造反的風聲是滕家放出來的,這對滕家有百害而無一益,不說彭震會傾盡全力對付阿爺,倘或拿不出彭震預謀造反的確鑿證據,朝廷說不定會懷疑阿爺才是有不軌之心的那個。
目下阿爺正暗中部署揭發彭震一事,這邊絕不能提前出半點破綻。
但又必須讓藺承佑知道李淮固有點問題……
有了。
“我不知道最近是否與人結仇,但我常聽人說李三娘能預知吉兇,不知此事與被暗害有沒有關系。”
“預知吉兇?”藺承佑一哂,有點意思。世上能預知吉兇的人麟角,人稱“神仙”,大多在廟里供著呢。
“好,我知道了。”
滕玉意了藺承佑,看他這嗤之以鼻的樣子,應該是不大相信李淮固會預知吉兇,加上今日這令人聞風喪膽的符咒,也不知道能不能順藤瓜查出彭震預謀造反一事。
到了楚國寺下了馬,滕玉意和絕圣棄智也下了車。
藺承佑道:“好了,我要進去取證,你們三個在門口等著。”
滕玉意好奇地往里瞧了瞧:“師兄,里頭出了什麼案子?”
藺承佑耳一燙,這“師兄”倒是得怪順口的,不用猜也知道,滕玉意是關心盧兆安一事的進展,可惜證尚未取全,帶進去不合理法,只好說:“前幾天出了一樁人命案,案有點特殊,剛移到我和嚴司直手上,天不早了,盡快取完證也好帶你們去除祟。”
說著邁步上了臺階。
門口負責把守的衙役見藺承佑,忙過來打招呼。
“無為師兄,我們到那邊坐著等吧。”絕圣道。
“也行。”天氣越來越熱了,跑了這一晌出了好些汗,滕玉意讓端福把水囊取出來,坐下來分給兩人喝。
想了想,藺承佑騎馬只會比他們更,又讓端福另取一袋水囊,托門口的衙役轉給藺承佑。
也不知過了多久,藺承佑拎著水囊從寺里出來,先對門口衙役說可以撤離了,隨后轉頭一,就看到滕玉意和絕圣棄智在寺門口的槐樹下。
三人并排而坐,全都托腮著他。三人后不遠,還杵著個五大三的端福。
這一幕讓他心里一暖,低頭看了看手里的水囊,要是只帶絕圣和棄智這兩個心的家伙出來,分發水囊的那個就是他了。
“好了,辦完了。”他走到三人面前,目下意識落到滕玉意臉上,“我們走吧。”
滕玉意拍拍道袍起了,絕圣和棄智一躍而起:“師兄,可找到什麼線索了?”
滕玉意豎起耳朵聽,先前已經令端福到附近的店肆悄悄打聽過了,昨日楚國寺有個十三歲的小娘子墮井而亡,估計是死因有點問題,所以驚了大理寺。
藺承佑徑自把水囊遞給滕玉意,沒接絕圣和棄智的話:“你們瞎問什麼?天不早了,別忘了還得帶無為師弟去歷練,走,上車。”
說著翻上馬,提起韁繩時下意識回首向楚國寺,比起謀害胡季真時那毫無破綻的作案手法,謀害李鶯兒的兇手似乎陋許多,而且像是臨時起意,因此現場留下了不線索。
等明日到了大理寺,再同嚴司直把兩案的細節核對一下。
那座鬧鬼的荒宅不算遠,就在修真坊的東南角,剛拐過街角,滕玉意袖中的小涯劍就發起燙來,絕圣和棄智探出窗口往外看,訝然道:“師兄,好重的氣。”
藺承佑沒接茬,里頭足足有四十多只倀鬼,全是他前晚用陣法引到此來的,眼下聚在一堆,怨氣能不重嗎?
滕玉意拔劍出鞘,早已是躍躍試,絕圣和棄智跳下車,二話不說就要往宅子里沖,哪知剛一,藺承佑就扯住了他們倆的領。
“跑什麼?忘了這兩日你們不能用劍了?”
絕圣一愣:“為何?”
藺承佑:“師公說這一次尺廓足有五十多只,接下來得隨時預備對付尺廓,倀鬼喜食臟最是臟污,每殺一只就會多損一分劍上的靈力,殺完這一窩,你們的劍起碼要七日才能恢復,要是這當口尺廓冒出來了,你們是不是打算在旁邊干看著?”
“是哦。”絕圣撓撓頭。
棄智埋頭就要從懷里掏出符箓:“不怕!師兄,我們用符對付它們。”
那符箓掏了半天才掏出來,不但染上了污漬,還黏糊糊的粘作了一堆。
絕圣和棄智張大了:“這——這是?”
“黏上蔗漿了?”藺承佑似笑非笑,“這必然是不能用了。”
絕圣和棄智灰溜溜地一脖子:“許是吃飯的時候不小心灑上的,我、我們不是故意的。”
慶幸的是,師兄這回居然沒罵他們。
滕玉意在旁候了一晌,腕子上的玄音鈴越來越響,料定里頭的東西不會,早已是激得兩眼冒兇,見狀,自告勇說:“沒關系。耐重和尸邪我對付不了,尋常惡鬼還是沒問題的,而且小涯已經許久沒歷練了,這回不如就給我吧,世子,小道長,稍后你們自管在邊上歇一歇。”
絕圣和棄智嚇一跳:“這怎麼能行?滕娘子,你不是道家中人,倀鬼雖然法力不高,卻也甚是狡猾,要是你一個人進去,說不定會有什麼變故。”
藺承佑卻道:“也行吧,跑了一天我也累了,到了里頭你先應對,我們呢,就在門外等你,實在應付不了再我們。”
說著抬手推開門,率先進了荒宅。
絕圣和棄智面面相覷,端福也出遲疑的神,眼看他二人已經進去了,只好也跟上。
滕玉意邊走邊興致昂揚地說:“端福你不會道,在外頭等我就行。”
端福一聲不吭,顯然對這安排很不放心。
這宅子已經廢置許久了,院中荊榛滿目,中堂里到結著蛛網,暮不聲不響籠罩下來,每一個角落都顯得分外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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