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即道:“你們娘子回來后可說過什麼,神可有異常?”
婢子:“娘子好像有點失落。”
藺承佑腦中閃過一道亮,笑著換了個問法:“你們知道今晚太子會到青龍寺附近來?”
婢們目一,忙搖頭道:“婢子們不知道。”
但閃爍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這對藺承佑來說已經夠了。
問到現在,團團迷霧中總算窺見了一點真相。
想必武家人提前打聽到今晚太子會來青龍寺戲場,便將這件事告訴了大兒,這是個制造太子與武大娘單獨相的絕佳機會,為了讓太子青睞武大娘,武家必定會使出渾解數。
武家人口眾多,這事總會走風聲,或許有人利用這一點,以太子的名義,把武大娘引到了某一,與此同時,又利用某種方法讓武大娘引鄧唯禮去拱橋。
武緗給鄧唯禮傳過話之后,便滿懷希冀前去赴約,不料沒能見到太子,白白跑一趟,回來后難免有些失落。
如此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
所以婢們說辭破綻百出,而武元和武綺明知大娘沒回霜齋,卻一直不急著找尋。
興許他們都以為武大娘那會兒與太子在一,如此良宵景,年輕男同游戲場,自然會暗生愫,只要太子了心,武大娘就是當仁不讓的太子妃人選。
這對武家是耀滿門的喜事。
誰知這一切只是個陷阱。
到頭來鄧唯禮被人暗算,武緗莫名背了黑鍋,就連他也被人耍了一道。
打探太子的行蹤是大忌,婢們說死也不可能承認的,藺承佑笑了笑,突然轉移了話題:“所以這次你家娘子回來,胳膊上就多了一塊油污?”
婢子們怔了怔。王世子好像非常關注這一點,打從事發起就一再追問大娘的裳是何時弄污的。
“沒有。”婢子們在別的事上毫不敢瞞,“那麼大的一塊油污,婢子們絕對不會瞧不見的。奴婢們敢確定,娘子直到出事前裳都是干干凈凈的。記得娘子回來后有點失落,但也沒說什麼,一邊帶我們四閑逛,一邊時不時地會朝河邊瞧一瞧,半路若是到同窗,娘子總會停下來寒暄幾句,大約逛了半個時辰,就說要去河邊放許愿燈,結果剛走到拱橋附近就出事了。我們也是直到娘子搐倒地,才發現胳膊上多了一大塊油污。”
嚴司直點點頭,看來油污就是兇手手時留下的。
“事發那一刻你們可聞到什麼怪味?”
幾位婢面面相覷。
藺承佑提醒們:“燒焦的氣味,或是油腥味什麼的。”
有位婢一愣:“想起來了,有聞到一焦味,但婢子們很快就發現娘子不對勁,也就沒顧得上找尋那焦味的來源。”
看來這應該是燒符的味道了。
藺承佑又道:“事發時有沒有書院里的某位同窗靠近你家娘子?”
婢們茫然道:“沒看到。”
“那你們可看到一個手中提著葷的人?”
婢們再次搖頭。
“整晚都沒看到過?”
“沒有。”
藺承佑待要追問,寬奴手下的一名隨從跑上來復命,匆匆走到藺承佑邊,低聲說:“小人們已將盧兆安扣下了,但他手上并無葷,而且事發時他正與幾位友人喝酒,這一點桌上的人都可以作證。”
這可說明不了什麼,即便盧兆安與此事有關,他也不會傻到親自手。藺承佑低聲道:“可抓到一個手提葷的人?”
隨從搖頭:“沒抓到。坊門早已關閉,附近的不良人全都調集起來了,街口一一堵住,諒那人逃不出去,寬奴還專門派人在河邊守著,只要有人往水里扔葷,立即將其抓起來,但說來也怪,一直沒瞧見一個手提葷的人。”
藺承佑眼皮一跳,難道不是葷?
他看過那位乾坤散人寫的取魂籍,施行此不了兩樣東西:引魂符和鎖魂囊。
但引魂符與尋常的符箓不同,闊達數寸,符上涂滿了尸油,只此一張,必須反復使用,而且點燃后不會當場化為灰燼,而是會燃幾息再熄滅。
而鎖魂囊上頭系著鎮魂鈴,因為囊中聚滿了怨氣,鈴鐺時不時會發出響。
所以要在大庭廣眾下施行此不難,難的是事后銷贓。
任誰看到某個人手里拿著一張燃燒的符箓都會起疑心,聽到鈴鐺聲更會覺得奇怪,但今晚事發后卻沒有一個人發現周圍有異。
兇徒施法后,一定馬上把符箓和鎖魂囊藏起來了,因為藏得夠及時,甚至還可以裝作路人大大方方在旁看熱鬧。
藏在裳里是不的,因為符箓會把裳點燃。
藏到燈籠里也不行,因為燈籠只能幫著遮掩燃燒的符箓,卻擋不住鎖魂囊的鈴鐺聲……
所以他一度懷疑那是一塊葷。兇手作案后把符箓和鎖魂囊塞葷里,再若無其事提著離去,所以現場沒一個人起疑心。
從武緗上出現了一塊碩大的油污這一點,完全可以證明他這個猜測。經仵作查驗,上回那個死在楚國寺的李鶯兒的腳底和右手掌都有油污。
這是兩樁取魂案最大的相同點。
那符箓對兇徒來說很重要,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能扔棄。
所以他一趕到現場就派人將周圍堵住,繼而挨個排查可疑之人,但各方人馬都已經都到位了,依舊沒找到疑兇,婢們也說整晚都沒見到提著葷的人。
難道他的思路錯了?不是葷的話,還有什麼東西提在手中不起眼。
低頭一想,藺承佑目倏地一凝:對了,酒瓶或是水囊。
只要在酒瓶里裝滿水,不難掩藏燃燒的符箓和鈴鐺。
藺承佑心口猛跳,轉頭對隨從說了幾句話,隨從急匆匆走了。
隨從走后,藺承佑臉慢慢冷了下來,兇手似乎非常清楚他的辦事風格,竟連他都提前算計進去了,若非兩樁案子里都留下了那顯眼的油污,他的思路也不會被兇手引得歪到葷上去。
希還來得及。
武家的婢走后,嚴司直細細回顧眾人的口錄:“利用武緗陷害鄧唯禮的人,與利用邪暗算武緗的人,并非同一撥。前者是為了敗壞武緗和鄧唯禮的名聲,后者則直接取走了武緗的魂魄,假如兇徒是同一個,何必這樣費事,完全可以同時將兩人的魂魄取走。”
藺承佑暗忖,不對,一定是同一個人。兇手在布局時完全不怕武緗事后同自己對質,顯然已經預料到武緗今晚會丟失魂魄。
這是一個完整縝的局。
嚴司直接著分析:“前頭那個人能讓武緗如此信任,一定是書院里的某位同窗,踢掉了最有希當上太子妃的武緗和鄧唯禮,到的機會也就大了。”
他說著,提筆將名簿上的“鄭霜銀”、“柳四娘”重點圈了出來。
藺承佑瞧了瞧,順手將“彭花月”、“彭錦繡”、“鄧唯禮”、“陳黛兒”等一系列貴的名字都圈上。
嚴司直愣住了:“這——”
藺承佑一笑:“踢去了武鄧兩家,鄭柳二人的確是最有可能選上的,但嚴大哥別忘了,凡是書院里的學生都在候選之列,太子妃的人選一日不公布,就意味著人人都有機會爭一爭,至于鄧唯禮,鑒于今晚這事當場就說破了,名聲算不上損,反而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所以也不能排除嫌疑,而且依我看,那人未必是同窗,要讓武緗毫無防備,只要是武緗信任的某個人就能做到。”
嚴司直費解:“不對,還是不通,既然太子妃人選沒公布,兇徒何必急著手呢,萬一害錯了人,豈不是白忙一場?我還是維持原來的看法,那人如果是想掃除障礙,大可以將鄧武二人的魂魄同時取走。”
藺承佑下:“如果有傳言說太子妃定下了是武大娘呢?”
嚴司直啞然。
藺承佑著條案想,這段時日他和圣人為了試探彭家究竟在朝中安了哪些人,時不時會放出一些風聲。
例如上回在驪山上,伯母為了考察書院學生的心,特地用一位傷的農婦來試探眾人。
結果返回去找農婦的,只有滕玉意、杜庭蘭、鄭霜銀和武緗四人。
彭氏姐妹對此全不知。
從這一點來看,彭家尚未能在宮里安進自己的人,而當伯父故意將這件事給尚書省時,彭家很快就有了反應。
除了彭家,那回在驪山武家應該也未得到消息,不然返回去的不會只有武緗,妹妹武綺也會返回。
從這一點來看,武大娘是真正心善之人。
過后有人聽到這件事,當然會認為未來的太子妃人選會在這四個人里面選。
可杜家如今式微,滕玉意明顯志不在此,那麼剩下的就只有鄭霜銀和武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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