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娘和彭二娘萬萬沒想到事發時居然有人作證,并且這個人還是大理寺的員,一時也呆住了。
藺承佑看著武綺笑道:“想不到吧?是你撞的,不是別人撞的,這件事可賴不到旁人頭上。”
武綺愕了半晌,無奈苦笑:“對不住,都怪我記不好,或許是玩得太興起,沒意識到自己撞了人。二娘,剛才我也是一頭霧水,急之下沒注意,我向你賠個不是。”
彭二娘冷冰冰不接話,旁人卻一大半相信了武綺的話,畢竟嚴司直的證詞只能證明武綺撞到過彭家婢,卻無法斷定武綺是有意還是無意。
再說玩得興起時誰會注意到自己撞了人,于是再次把憤怒的目投向盧兆安,要不是此人存心抵賴,怎會把彭錦繡和武綺扯進此事。
藺承佑諒地點點頭:“武娘子記不大好,這也無可厚非。不過有了嚴司直的證詞,至可以說明彭二娘并非有意離席,一個事先毫無防備之人,又怎能把詩稿塞到盧大才子手里。盧大才子,你還要堅持說是彭家婢把詩稿塞到你懷中的嗎?”
盧兆安直脊梁,泰然道:“盧某從頭到尾都沒說過是那位婢所為,但盧某從未見過這兩張詩稿是事實,也許有人趁將其塞到了盧某懷中,還請圣人明察。”
藺承佑似是早料定盧兆安有此說:“行,你沒見過這兩張詩稿,總該見過。”
說著招了招手:“帶上來吧。”
金吾衛們著一位穿著布的老媼過來了,老媼被五花大綁,里還塞著布條。
老媼后,則跟著好些布百姓。
再后頭,則是大理寺的衙役,衙役手里抬著好些箱籠,也不知里頭裝著何。
藺承佑一指老媼,對盧兆安說:“你可認得?“
盧兆安漠然搖頭:“不認識。”
藺承佑看著左邊的幾個老百姓:“他說他不認識這婆子。你們是盧公子的鄰居,要不要提醒提醒盧公子?”
幾名老百姓伏在地上不敢抬頭,口里卻說:“盧公子,你怎會不認識?這是賣餳粥的王媼,經常到我們巷口賣餳粥的,每回王媼過來,你都要出來買一碗粥,記得前日你還買過。”
盧兆安恍然大悟:“哦,原來是王媼,恕某眼拙,看被五花大綁,一時沒認出來,世子,這是怎麼了——”
藺承佑卻道:“好了,盧公子這邊認完了。接下來該認認另一位了。”
說著看向右邊那幾個老百姓,看他們嚇得哆哆嗦嗦,蹲下來溫聲說:“別怕。待會需要你們認一個人,你們抬起頭來好好說話。”
幾人了把冷汗,慢慢抬起頭來。
“你們住在醴泉坊永安大街附近?”
幾人訥訥點頭。
“見過這婆子嗎?”
“見過。隔三差五就到我們巷口賣餳粥。”
“抬頭仔細瞧瞧,那邊可有你們眼的人?”
幾人順著藺承佑的指引往前看去,不一會就認出了某個人:“認得,皎兒。”
“為何認得?”
“經常出來買東西,買得最多的是餳粥。”
“是誰的婢?”
“武、武二娘。”
“端午節那日,皎兒可出來買過餳粥。”
幾個人再次點頭:“買過。”
藺承佑噢了一聲:“記得這麼清楚?”
“因為這餳粥不算多麼好吃。況且這位是宰相千金邊的丫鬟,端午節府里有的是好吃的,論理是瞧不上一碗餳粥的。”
問完這話,藺承佑對眾人道:“連日來盧兆安為了備考鮮出門,端午節也不例外,這一整天,他只在這位王媼過來時出門買了兩碗粥,而等盧兆安買完粥沒多久,王媼就推車走了。這老媼一路不曾停留,徑直走到武二娘家附近才停下來繼續賣粥,不一會兒,武二娘邊的婢皎兒出來買粥,老媼同樣馬上就推車走了。這一點,兩邊的街坊鄰居都可作證。
“有意思的是,據監視盧兆安的衙役回報,這位看似貧苦的王媼一整天只賣了三十七碗粥,而從盧兆安所住的義寧坊到武二娘所住的永安大街中間,起碼有五熱鬧的街口,王媼口里吆喝,腳下卻沒停下來過。起點是盧兆安的住,終點則是武二娘的住。”
“杜娘子前腳丟了詩稿,后腳這詩稿就出現在了盧兆安的手里,加上這位推車穿過整整兩座坊,但事實上只賣了‘三十七碗粥’的王媼,我有理由相信,這件事與武二娘有關,負責詩稿,而王媼負責將其傳遞給盧兆安。”
盧兆安憤懣道:“荒謬,實在是荒謬,盧某雖買過幾回餳粥,卻從不曾與這位王媼說過話,單憑這個就說盧某與此事有關,盧某斷不敢認。”
武綺也很莫名:“我可從來沒聽說過這事,皎兒,你在外頭買過餳粥?”
那婢忙說:“婢子是買過幾回,但婢子連這老媼模樣都沒瞧清過,這實在是無中生有——不,婢子的意思是說,是不是有人故意嫁禍咱們。”
“嫁禍?”藺承佑譏誚道,“義寧坊那邊,每回買粥的是盧兆安本人,永安大街這邊,每回買粥的是武二娘邊的大婢。沒人押著你們去買粥,一切都是你們自愿的,而且不是一兩次,也不是一兩天。我在弄明白這種事絕對無法嫁禍后,當晚就令人盯著王媼,而另一邊則派人守候在武家附近。到了今早,天還未亮,武二娘邊的皎兒就出門了,到附近寺院東墻外的梧桐樹下,把一包東西塞到樹干的蟲里,皎兒走了沒多久,王媼也黑來了,趁周圍沒人,把那包東西出來走了。
“今日盧兆安和武二娘都要隨駕出城,為著不打草驚蛇,我沒讓人捉住皎兒,而是下令當場逮住王媼,王媼來不及把那包東西藏起來,里頭正是一錠金。”藺承佑,“你說你不認識王媼,卻讓你的丫鬟皎兒一大早給王媼送金子,如今人贓并獲,我倒想聽聽你還能怎樣狡辯。”
武綺瞠目結舌:“我什麼都不知道。”
倏地轉頭看皎兒:“你這婢子,這到底怎麼回事?”
皎兒面如死灰,一言不發埋頭跪下。
藺承佑令衙役把皎兒帶過來,和悅道:“看清楚你的主人是個什麼貨了?下一步,就要聲稱那錠金是你走的而自己全然不知了。指使你做下這麼多骯臟事,轉頭就把你推出去,不覺得心寒麼,你確定還要為賣命?”
皎兒死死咬住。
“據我朝律典,從犯如能主供述犯案細節,可以從輕發落。你也知道心腸有多狠毒,等把所有事都推到你一個人頭上,你可就難逃一死了。你想想學來的那些邪,何其詭譎,輒會讓人魂魄不全,你就不怕自己也落得跟武大娘一樣的——”
皎兒一個激靈:“我說,我說。那錠金、那錠金是二娘讓奴婢送給王媼的。”
席上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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