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固早已豁出去了,滕玉意雖然沒承認,卻也不否認自己重生,只要扯著前生的事多說幾句,滕家說不定也跑不了。
于是干脆敞開了說:“我沒能趕上救他,不然你以為能得到你麼,再說了——”
邊出諷意:“別以為藺承佑瞧得上你。你該不會忘了,前世你地去參選皇室子弟選親,被藺承佑駁以‘不娶’,既然料定你們不了,早來晚來又有什麼區別。”
藺承佑屏退了門外的護衛,自己卻并未離去,這會兒正抱著胳膊在外頭側耳聆聽,冷不聽到這話,耳邊不啻于炸開一個雷。
什麼?
他對滕玉意,說過這樣的話?
“可我萬萬沒想到,你也重生了。非但如此,那晚你救下杜庭蘭之后,又趕到紫云樓去,一來二去的,居然借著捉妖與藺承佑識了。”
李淮固眼里涌著悔恨和憾。
“為了第一次的面,我不知做了多準備,來長安之前,我特地花重金請杭州當地的一個道士幫我捉了一只厲鬼,去往樂道山莊的途中,我把厲鬼放出來,厲鬼不追別人只追我,藺承佑倒是來救我了,卻連——”
本以為借著這個機會與藺承佑單獨相,兩人相久了名聲也就損了,樂道山莊那麼多賓客,不管他愿不愿意也只能娶。
哪知他本不讓近。
并不氣餒,既能借著前世的記憶讓阿爺步步高升,自然也能有法子讓藺承佑對刮目相看。
在皇后的宴席上,據前世的記憶獻出了“香象”這兩個字,巧當時藺承佑也在。
本該是出盡風頭的時刻,沒想到杜庭蘭憑著對佛經的悉,竟也想出了同樣的名字。
這也就罷了,事后皇后賞賜,那匹小紅馬——
緩緩抬眸瞪向滕玉意。
那匹藺承佑親自調教的小紅馬原本賜給了,不知為何只往滕玉意邊跑。
看到藺承佑當時那似笑非笑的神,就意識到這件事不尋常了。
待到玉真冠觀那回,藺承佑一聽說滕玉意被耐重擄走剎那間變了臉,在旁瞧著這一切,更加確定心里的猜疑。
可這到底是為什麼?!想不明白。
藺承佑中絕蠱,今生蠱印猶在,為何會上滕玉意?
為了推翻自己的猜測,當日不得不跟到大寺去,而為著讓緣覺方丈同意自己進寺,只能用早前從道士買來的沾染過妖邪污的簪子,劃破自己的手腕。
如愿住進了大寺。沒多久耐重闖寺中,藺承佑對滕玉意的關懷一再流,看在眼中,知道再也沒法欺騙自己了。
那一晚,沮喪得有如生了重病。
“你說你。”滕玉意假裝好心嘆了口氣,“都知道這麼多事了,做點什麼不好。為何還要執著假扮阿孤?”
“你不必假惺惺的。”李淮固咬牙切齒道,“他中了蠱毒,前世我一直到死之前都沒聽說藺承佑對某個子過心,除了以救命恩人的份接近他,我還有什麼別的法子?!”
“前一陣你已經知道蠱毒是假的了,為何還要出此下策?”
李淮固怔住了,即便知道蠱毒是假的,也只能用這個法子接近藺承佑。
不是沒付出過種種努力,但藺承佑依舊沒正眼瞧過,得知他在前求娶滕玉意,整晚都未睡,再拖下去他說不定就迎娶滕玉意了,所以不得不孤注一擲。
“所以前世你是哪一年死的?”滕玉意問,也想知道藺承佑被毒箭傷后到底有沒有活下來,李淮固既然死在后頭,說不定知道謀害藺承佑的人是誰。
李淮固沒言語。
“是不是我死之后沒多久,藺承佑就知道我是阿孤了,不然你為何知道藺承佑是靠布偶辨認恩人的?奇怪,那一陣你不是被逐出長安了,怎能知道這些事?”
李淮固角流出一抹看不見的笑意,滕玉意終于承認了,只是口吻還不是很確定。
“我是不在長安了,但爺娘聽說你的死訊,也是長吁短嘆。滕將軍自己被彭震一黨用邪害死不說,連兒也沒能逃過一劫。他們顧念著與滕將軍的舊,連夜趕回長安吊唁。當時阿芝郡主也來了,我阿娘在后院時,無意間聽到阿芝郡主同昌宜公主說話,說頭幾日阿兄就猜到滕娘子是當年的阿孤了,畢竟世上再沒有第二人有那樣奇怪的布偶。就不知道滕娘子是不是那年生過一場重病的緣故,好像早把這件事忘了。他哥哥那晚沒能救下阿孤,心里后悔的,這幾日整天在大理寺辦案,估計想盡快查出究竟是誰害的你。”
滕玉意口一熱,那晚來救的果然是藺承佑。
那種洶涌的淚意又涌上來了,握拳頭,努力屏住自己,因為不想在李淮固面前失態。
等到頭的意緩解,佯裝平靜問:“所以兇手是武綺嗎?前生做上了太子妃?”
李淮固淡淡道:“我不知道。但說到武綺,在你死后沒過多久,我聽說武中丞的二千金突然生急病死了。”
滕玉意一滯,莫非藺承佑查到了武綺頭上,幕后主家搶先一步滅了口?
“所以我的案子何時告破的?玉真冠觀的師太又是何時落的網?”
李淮固冷笑:“很想知道?你承認自己是重生之人,我就把這些事告訴你。”
滕玉意自然知道李淮固在玩什麼把戲,心里一嗤,故意踟躕了下,無聲點了點頭。
李淮固瞇了瞇眼,點頭是什麼意思?外頭的衛又聽不到。
“不,你得親口承認。”
“好吧,我承認。現在可以說了嗎?”
李淮固卻不往下說了。
滕玉意冷笑:“別以為你逃得過一劫,那些害你的手段還沒你心驚膽戰麼?你能預知后事的消息早就傳遍長安了,彭家怕你壞事,恨不得立刻把你除去。就算這回圣人不治你死罪,他們怕你提前預知他們的攻打路線,遲早也會在流徙途中派人追殺你。這還只是明面上的彭家,若有人暗中支持彭家造反,也不會設法阻撓你說出這一切。你前腳走出長安,后腳就會被人剁泥。我勸你把知道的都說出來,至還能死個明白。”
李淮固臉直發灰,來回思量半晌,不甘心地說:“你的案子似乎牽扯到很多人,反正直到我死之前都沒聽說告破,但是你死后不久,藺承佑就查到了盧兆安是害你表姐的兇手,聽說盧兆安那晚在竹林里與另一個人見面,你阿姐也不知怎麼回事,鬼迷心竅帶著婢去找盧兆安,因為撞見了不該撞見的,被那人的手下勒死在林中。”
果然是如此。滕玉意一瞬間差點咬斷牙,還好今生及時救下了阿姐,還好盧兆安這賤人在獄中備折磨。
“再就是三年后,藺承佑在鄜坊府被人暗算,我聽說他中毒箭命垂危,就——”
李淮固咬了咬。
滕玉意微訝打量。難不李淮固前世為了藺承佑跑到鄜坊府去了。
李淮固心里又酸又恨,前世的確這樣想過,一個人在重病時意志力是最脆弱的,鄜坊府又缺食,那樣艱難的環境下,若能見上他一面,說不定他會接的照顧。
可惜沒等,就聽說這個消息是假的。
“假的?”
李淮固:“聽說只是個局。藺承佑一出事,王殿下和清虛子道長等人都趕去鄜坊府相救了,長安城只留下圣人夫婦和王妃,當時朝廷才平了彭震的叛軍,長安城和京畿周圍地區正是兵力空虛,巧圣人生了病,遇上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潛伏在朝中的另一派人就手了。”
滕玉意怔住了,原來這只是藺承佑設的一個局。
另一派人應該就是指靜塵師太和幕后的主家了。
藺承佑應該是通過的案子查到了師太那幫人的頭上,但前世已死,師太和武綺并沒有很快出馬腳,不像這一世,先因為小涯的提醒闖小姜氏的現場,由此發現莊穆是被人陷害的。過后又因為百花殘的機關,逮到了武綺、盧兆安、王媼這一串大魚。
沒有這一系列巧合,前世藺承佑一定查得艱難些,但哪怕對方手段再縝,藺承佑還是查到那人頭上。
“所以另一派造反的人是誰?”滕玉意屏住了呼吸。
李淮固面很難看:“朝廷而不發。那一陣我阿爺隨軍到北戎打吐蕃,家中無人知道這些朝堂之事,再之后時疫發,我因為染上了時疫,很快就不治亡——”
燭火啪地了一下,李淮固和滕玉意同時沉默下來。
死亡這個話題讓人不安,連滕玉意心中都閃過一瞬的惘然。李淮固原來是死于時疫,那的重生到底跟自己有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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