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的人,就是最好的。在他眼中的那些缺點,都比很多人最大的優勢更出彩、出。
“是麼?”綻出開心的笑容,又調皮地逗他,“你不能換個特別簡練的說法麼?”
“不能。”要他說喜歡,他才不干,“這事兒,只能你先說。”
“想都不要想。”笑意更濃,沉了片刻,主親了親他的,輕聲道,“以后,我好好兒跟你過。”
他凝視著絕的容,沒忍住,迅速予以熱切的一吻,“余生到底怎麼過,我們商量著來。”
點頭,說好,下一刻,就角一,因為聽到他說:
“我們是開個鏢局,還是開個書院?”
一下一下地撓著自己的額角,好一會兒才說道:“這兩件事,八竿子打不著。走鏢兇險太大,開書院又太文雅。前者不愁生意上門,但找人手、闖名號是長年累月的事兒;后者的話,以我們那個離經叛道的名聲,誰敢把孩子送到我們跟前啊?并且,也是需得長年累月經營的事兒。”
董飛卿就笑。
又道:“而且,我以前好像聽你說過,回京安頓下來之后,便去書院謀個差事——當差和做山長,是兩碼事兒吧?”很委婉地提醒他:又犯了想一出是一出的病了。
“開設書院,并不一定親自出面做山長。”董飛卿和聲解釋給聽,“我想請葉先生出面,在明面上代替我周旋一些事,等書院落,我進去隨意找個差事就行。”
蔣徽的恩師是葉先生,葉先生的授業恩師是名儒姜道。
姜道開設的淮南書院已有十幾年景。但是老爺子很是挑剔,尋常人進不了書院的門,學生的人數,一直維持在二三十個。
最初幾年,葉先生每個月會去書院幾日,給一些孩子上課,后來,想全心全意地教導蔣徽,加之恩師在京城的形趨于閑逸安穩,不需時不時到跟前盡孝心,便不再在書院掛名教書,適時地而退。
葉先生其實并不大贊恩師開設書院的方式,準確來說,對京城大大小小的書院、學堂的方方面面都有不不認同之,心中有一套細致的章程,卻又難以為此做出行之有效的舉。
幾年前,葉先生曾說過:“總不能讓哪個書院、學堂照著我的心意施教;也沒心力財力自己開設一個書院;更不能做白日夢,等著誰把一個現的書院給我打理。是以,便也只是沒事就斟酌一番。有生之年若是遇到想法一致的人,能讓我出一份力的話,便知足了。”
他聽到心里,一直記得。
董飛卿繼續道:“至于錢財,這兩年和邱老板互惠互利,有兩次能分到可觀的紅利,但我一直讓他給我存著。居無定所的時候,帶著銀錢反倒是負擔。說到底,窮一陣富一陣的日子,其實很有意思。”
蔣徽雖然認可,但還是有點兒啼笑皆非。
“眼前譚家、蔣家長房給福壽堂的兩筆銀錢,我得跟你商量,”董飛卿專注地看著他,“我想讓邱老板主捐給朝廷,讓程叔父安排著恤貧瘠之地的百姓。邱老板那邊沒問題,這種事以前就沒做。不是這樣的品行,我也不會結。”
蔣徽立時由衷地道:“好事啊,這有什麼可商量的。”說完,笑著了他俊的容。
“至于麼?高興這樣。”董飛卿笑道,“因你而起,我們是順道敲竹杠,借花獻佛。而且,外人不會知道與你我有關。”
“知道。那也高興。”蔣徽高興的是,不管怎樣的境,他都秉承程叔父恤將士百姓的□□之道,遇到機會便加以利用。
這日一早,蔣老太爺帶著變賣田產籌集到的銀兩去了福壽堂,把蔣國槐贖了出來。
父子兩個相見,一句話都沒說。蔣老太爺轉就走,蔣國槐滿面慚地跟在后面。
回到家中,蔣國槐等父親落座之后,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我犯了大錯,請您責罰。”
蔣老太爺著他,角翕翕,頹然地擺了擺手。
蔣國槐這才留意到父親面帶病容,忙道:“您是不是病了?有沒有請大夫來把脈?”
蔣老太爺長長地嘆息一聲,“是病了,但只是心病。”他把前去見蔣徽的大致形講述一遍,末了道,“董飛卿的意思很明顯,本就沒想過讓蔣徽回來,而且,我們若是再惹到蔣徽,他就會替出氣,像對付唐徛一樣對待我們。”
“……”蔣國槐嚇得險些癱坐在地。唐徛的現狀,京城怕是沒幾個人不知道,局外人不知道的是,那是董飛卿的手筆;知道的人也不敢聲張,因為無憑無據。
“你母親被我關到了家廟,因何而起,你就要不要過問了。”蔣老太爺說,“先前我想著休妻,后來想想,算了,要是破罐子破摔,別人就要被害得更慘。就這樣吧。”
蔣國槐瞠目結舌,怎麼都想不通,父母因何在這當口決裂。
“等會兒你見見管家和賬房的管事。”蔣老太爺有氣無力地道,“理清楚賬目,便遣散下人,準備搬到莊子上去——那是僅剩的安之。我們,已經走到末路,若能保住命,便是蒼天眷顧。”
對此,蔣國槐倒是預料到了,唯有滿心懊悔、自責。
“再有,明日把二房、三房、四房的人請過來。”蔣老太爺道,“這兩日張羅銀錢的時候,我把祖上留下來的產業給了他們——賣什麼,也不能賣掉祖宗留下來的東西。
“他們怎樣分,是他們的事。往后的蔣家,是他們的了。
“明日我要見他們,是說道說道蔣徽的事。那些該說的事,都擺到明面兒上,承認是我們對不起、委屈了。這是我當面允諾和董飛卿的,必須要做到。”
“……是。”蔣國槐再也撐不住了,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家,敗了,說起來就是敗在了他手里。對于往年種種,悔之晚矣。
多年來,貪圖的都是錢財,最怕失去的亦是錢財。要在這風浪襲來時,才明白自己最怕的,是生不如死。
往后的凄涼之景,不難想見,可他們只能逆來順。因為董飛卿、蔣徽過于強勢跋扈,不按路數出牌,沒給他們留哪怕一掙扎的余地。
特立獨行、肆意妄為的董飛卿,已經為他們的影、夢魘。
譚家的形,也沒比蔣家父子好到哪兒去。
譚振亨灰白著一張臉,把譚孝文從福壽堂贖出來,見兒子并無大礙,默默地折返家中。
進到家門,譚振亨徑自去了外書房,親手帶上了房門。
譚孝文不知所措地在門外站了多時,規規矩矩地跪倒在地。
譚振亨把自己關在書房,并不是生兒子的氣——沒力氣了,喪之痛、家財朝夕之間散盡、前途難料,已經讓他瀕臨崩潰。
半生蠅營狗茍,絕不是為了今時今日。
但今時今日并非最終結局。
董飛卿說:“我可什麼都干得出來。”
邱老板說:“譚大人,日后千萬當心。”
唐徛連一手指頭都不得的樣子縈繞在腦海。
……
可是,當初怎麼能夠料到,蔣徽是他此生最不該漠視其命的人?
又怎麼能夠料到,會嫁給董飛卿,嫁給那個瘟神一般的年輕人?
在一家人的安危面前,曾苦苦謀求的名利都如煙云一般,沒有重量,虛無縹緲。
活著,健全的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不能再繼續承丁家的打,不能再心驚膽戰地杜絕開罪董飛卿、蔣徽的是非。
那些,只要長留在京城,就是不可避免的。
當初,蔣徽為了達到目的,放棄了一切,隨后必然承了很多。
如今,是譚家為了求生放棄一切的時候了。
譚振亨作遲滯地走到書案后方,備好筆墨紙硯,慢慢落座,提筆書寫請罪、辭回原籍的折子。
巳時前后,董飛卿和蔣徽釣到了三條魚,便收拾一番,回返家中。
早間出門之前,他曾問:“想不想吃烤魚?”
搖頭,“不用。下回吧。這次要是能釣到適合的魚,我們帶回家來,做紅燒骨魚。好麼?”
紅燒骨魚做好了,亦是味,他自然不會反對。
回到家里,進正屋換了服,蔣徽要去廚房,他知道要親自下廚做骨魚,便把攔下了,“老老實實等著,我給你一手。”
蔣徽抬了抬眉,很意外的樣子,“你也學過?”
“你是跟修衡哥要的方吧?這道菜,是我跟他一起跟一位邯鄲人士學的。”
蔣徽釋然,“那再好不過。你去做骨魚,我給你做中。”
他笑著出門,去了廚房。
廚娘見他進去,要親自手收拾魚,嚇了天大的一跳:君子遠庖廚,這位爺怎麼連這規矩都不在乎?雖然以前也聽說過他在軍中學到了一手好廚藝,但是,今非昔比啊——如今親了,他是一家之主,怎麼能做這種事?就算再沒架子,也不用做到這地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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