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一直有點兒男孩子。”葉先生心不錯,便愿意與他多說些蔣徽的事,“十來歲左右,寫過一些詩詞,有婉約的,有灑的,我和程夫人都覺得文采斐然。結果呢,到十三四歲,就再不肯寫詩詞。我不明白,問為何。便說,回頭看看那些詩詞,太矯了,不了。”
董飛卿輕輕地笑起來。
葉先生也笑,只是有些無奈,“隨后便迷上了制藝。程閣老最在行,得空就去請教,閣老也打心底愿意教。解語的幾篇文章,他看過之后,稱贊有加。這可不是我捧自己的小徒弟,涉獵又學的,有不都是我不在行的。”
董飛卿總不好幫著夸蔣徽,就道:“制藝寫得出彩了,就改去寫話本子了吧?”
“可不就是。”葉先生眉眼間都是笑。
折回到宅院,董飛卿信步走到放在院落東側的躺椅前,慵懶地躺上去,“您去歇歇,我在這兒打個盹兒。”
葉先生微笑,喚小丫鬟給他備好果饌、清茶。
沒有睡午覺的習慣,在室找出提過的那些話本子,親自放進書箱。忙完這些,走到廳堂門外,看著那大貓一般睡的年輕人,生出諸多慨。
之前問他,是不是把董家也放下了,是因知曉一些外人所不知的是非。
晚輩對親事不滿,與長輩抗爭,又是在這樣開化的世風之下,真不是罕見之事。
罕見的是鬧到董飛卿和董家這形。
在他自斷前程之后,痛心不已,程夫人前來時,不免多問幾句,這才知道,董家與飛卿,真是一點點的親也無。
面對飛卿的抗爭,董家認定他是首輔影響之故,故意給家門添堵。與陳家的親事不,往后董家就再別想為他做主婚事,到最終他迎娶的,必是首輔認可的子。
這樣的子孫,不肯給家門帶來一點好的子孫,要不要兩可。
董老太爺、董志和震怒之下,把飛卿關到了祠堂,放話說:要麼按照長輩的安排行事,要麼就死在列祖列宗面前。
只是他們沒料到,飛卿只容忍了他們三日,便命親信把董家護衛全部收拾服帖,為他打開祠堂的門。
三日之間,已足夠他確定長輩是下定了死自己的決心,也已足夠他徹底心寒。
在他看來是小打小鬧的舉措,卻讓董家的人生出了畏懼之心,不知如何是好。
隨后,飛卿找轍放棄職。
董家順勢把他逐出家門。
得知原委之后,就想,那樣的一個家,離開了也好。
就像蔣徽背離家門時,也是這想法。
兩個孩子都是萬里挑一的出,家門卻是門風不正,不事已到了令人不齒的地步。
卻也想見的到,作為傷最重的孩子,必定會落下心結。
可是還好,他們都是堅韌的孩子。還好,他們結伴回來,已經釋懷。
董飛卿回到家中,問過郭媽媽,得知蔣徽用過飯就去了小書房。
他過去尋。
蔣徽正邊打算盤邊記賬,留意到他進門,忙里閑地問:“吃過飯沒有?”
“吃過了。”董飛卿走到近前,“又忙什麼呢?”
“算算需要多本錢。”蔣徽撥算珠的手停下,把算盤推到一旁,“我要開個香鋪子,從今日起,就慢慢籌備著。”
“嗯?”董飛卿沒料到。
“下午,跟修衡哥在街上轉了轉。”蔣徽跟他解釋,“相的那間香鋪子居然不見了,我就多打聽了幾句。
“要知道,那間鋪子,嬸嬸和黎王妃都常年顧,里面的香、香料、香球在京城都是獨一家的好。
“可去年開春兒,就是莫名其妙地匆匆關張了,聽周圍的人說,好像是老板家里出了急事,回原籍了。
“從那之后,如嬸嬸、黎王妃,想要稱心如意的香,只能自己做。別的香鋪子,生意也沒好起來。
“我想著,這是個好機會,就算有人同時起了相同的心思,也沒事。各做各的生意就是了。”
董飛卿釋然之后又生疑問:“你會做香料、香?”
“當然會做。”蔣徽不滿地看著他,“以前經常送嬸嬸、薇瓏香,你不知道啊?”
“知道的話,我還問什麼。”董飛卿又問,“要親力親為?”
“這是自然。”蔣徽說道,“不管什麼行當,起初都要親力親為吧?”
他繼續提問:“前兩日你想做什麼?”
“前兩日并沒定下來。”蔣徽笑道,“不過,想的最多的,是開個小飯館、小茶館之類的。”
董飛卿頷首,“那你還是開香鋪子吧。”不管怎麼說,親手做香香料,要比親手打理茶點、飯菜輕松些。
“也不急,只是看你沒回來,索先算出大致的費用。”蔣徽收起手邊的東西,與他回往正屋,“書院的地方選好了,位于城東的那個大宅。”
“行。”董飛卿道,“明日我去找邱老板一趟,把這事兒定下來。”
進門前,他略略一站,到晚風中的暖意,“快到夏日了,得趕安排下去。到夏天,我可不想整日往外跑。”
“跟我想到一去了。”大熱的天,要是出門的話,如何都提不起興致。習武之人是不怕冷又不怕熱,卻不能改變炎熱帶給人的慵懶倦怠。
到了室,董飛卿指了指放在臨窗大炕上的書箱,“里面都是學子寫的話本子,先生讓你得空就看看。”
“好事啊。消夏的事由都有了。”蔣徽讓郭媽媽把書箱單放起來,并沒抓看的打算。隨后,喚小丫鬟備水。今日想早點兒歇下。
沐浴之后,把長發絞到七分干,董飛卿轉去沐浴。
好半晌,都沒聽到靜。
該不是睡著了吧?
“董飛卿?”在他影響之下,平日連名帶姓喚他的時候也不。
“嗯?”他慵懶地應聲,“正好,你過來一下。”
蔣徽哦了一聲,把長發用銀簪松松地綰在頭了一些事,想問問你。”他坐在松木浴桶中,在氤氳著的水汽中轉頭看著。
“你說。”蔣徽卷起淡寢的袖管,拿起帕子,在熱水中浸,手勢輕緩地拭在他線條流暢悅目的肩頸。
床畔間越來越親,不形下,自然而然地沒了不自在。
董飛卿問起寫過話本子的事兒:“怎麼從沒跟我提過?寫的什麼?”對此,他還是很好奇的。
蔣徽語聲輕緩:“都不打算再寫了,提它做什麼?”
“我想知道。”董飛卿仰頭看著,“你要是不跟我說,明日我就拽著你去戲園子——那麼追捧,明日總有一家會唱吧?”
蔣徽笑了,雙手隨意地搭在他肩頭,低頭親了親他眉心,“人們人云亦云罷了,你怎麼能當真?真沒什麼出彩之,把這事兒放下吧。聽話。”
竟是哄孩子的語氣,,甜。
聲音再好聽,也是擺明了敷衍他,他轉頭向門口,“那我問郭媽媽。”不過三言兩語的事兒,讓郭媽媽在門外告訴他就行。
“閑的你。郭媽媽忙著給我歸置書房呢。”蔣徽摟他,紅艷如花瓣一般的點了點他瓣,“真招人煩,我可沒打聽過你寫過什麼。”
“我就沒正經寫過什麼。”董飛卿笑起來,手臂向后揚起,攬住,面頰挲著的面頰,“拿得出手的筆墨,不過是科考時那些樣文章,畫你也見過,大多是工筆畫,畫得最多的,是我那時候養著的貓貓狗狗、鸚鵡金魚,再有就是程家唐家幾位長輩的畫像。”
“沒畫過馬?”他馬是出了名的。
“畫不出。”他牽了牽,“喜歡到骨子里的,我大多畫不出,總是半途而廢,幾筆之后就作罷。”
蔣徽想一想,“大抵明白。”
“或許是心不靜的緣故。”董飛卿略略轉,淋淋的手臂繞住修長的頸子,“跟我東拉西扯,沒用。說說,那麼出名的話本子,到底寫了什麼?這事兒我要是不知道,實在說不過去。你要是不說,我今晚就去逛戲園子。”
蔣徽生出滿心笑意,“那你就去,不關我的事。”
“……但是,那太傻了吧?”真的,想想就太傻了——去戲園子看妻子寫的話本子衍生出來的戲,別人怎麼想放到一旁,自己先就覺得奇怪了。
蔣徽笑得形微,“不管。”語畢,就要離開,“弄得我服都了,我去換下。”
“我不去了,最起碼,今晚不去。”他視線掃過前由于沾了水更明顯的曲線,攬,空閑的手臂亦在同時助力。
幾息的工夫之后,蔣徽形懸起,“董飛卿!”惱火地低呼。
他卻是從容,形落水中之前,沒忘記幫除掉腳上的睡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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