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 已經凌晨十二點了。孫恬恬和沈念深走最晚，沈念深抬頭的時候, 孫恬恬還趴在桌上認真畫畫, 時不時抬手一下眼睛, 一臉疲憊。

沈念深心疼，起過去, “別畫了, 回家吧。”

“馬上, 還有一點點。”孫恬恬頭也沒抬, 自顧繼續畫著。

沈念深就這麼在側站了十分鐘，看著專心致志的樣子, 看著消瘦的側臉。

他就那麼站在那兒, 漆黑的眼睛目深邃，好像要將孫恬恬此刻為他努力的模樣牢牢刻在心里。

十分鐘后，孫恬恬終于修改完最后一點容, 長松了一口氣，仰頭笑瞇瞇著沈念深, “終于改完了。”

話音剛落, 沈念深忽然俯，大掌扣住后腦，低頭吻了下來。

孫恬恬眼睛眨了眨，沒等反應過來, 沈念深已經將松開, 他看著, 眼神很復雜，溫又充滿心疼的眼神。

孫恬恬彎眼笑，“你等我下，我洗個手就走。”

沈念深嗯了一聲，“好。”

孫恬恬和沈念深從工作室出來，直接回家。

天氣太冷了，在外面待不住。

回家洗完澡，孫恬恬就往被窩里鉆，沈念深還在書桌前理工作，孫恬恬躺被窩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沈念深講話，“你知道嗎，程朵都要生寶寶了。”

沈念深還沒聽許厲說過，倒是有些驚訝，“這麼快？”

“是啊，前幾天剛檢查出來的。”孫恬恬眼睛著頭頂的天花板，十分慨，“程朵真厲害，工作也做得好，懷寶寶也沒耽誤。”

孫恬恬之前原本想讓程朵一起加他們的項目，但是程朵一畢業就自己開了一家培訓機構，剛開始沒什麼名氣倒也艱難了一段時間，但這小半年過去了，因為經營有方，機構的生源漸漸好起來，人之間一介紹還有好多問著來學畫畫的。如今也算是□□業雙收了，再過幾個月還能添個小寶寶。

想著，忽然翻了個，趴在床沿著沈念深，“阿念，你喜歡寶寶嗎？”

沈念深笑，“我喜歡你。”

孫恬恬角彎了彎，又重新躺回枕頭上，盯著天花板了一會兒，“昨晚們問我們倆什麼時候辦酒席呢。”

……

一月十四日那天，沈念深他們花費半年做出來的游戲終于上線了。

然而況并不怎麼樂觀，一個橫空出世的新游戲要搶占市場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游戲上線半個月用戶量只呈現緩慢增長的趨勢，且大多數是免費玩家。

從游戲上線開始，幾乎每一天都在燒錢，服務要花錢，寬帶商要收費，每天宣傳運營要花錢……長達大半個月的時間，每天都在虧錢，且這個錢虧起來格外可怕，像流水一樣。

孫恬恬每天趴在電腦前張地盯著數據看，那天上午，聽見劉賀跟沈念深說：“阿念，我們的現金已經花得差不多了。”

為了這個項目，沈念深差不多把他前兩年辛苦工作賺來的錢全部耗在了里面，他比誰的力都大。

但他只是嗯了一聲，格外冷靜地說：“我知道。”

他說完便站起來，出門去了。

孫恬恬找到沈念深的時候，他在天臺上煙，一個人站在簌簌的寒風里，著遠方，背影說不出的孤寂。

孫恬恬走過去，抬手將他里咬著的煙取了下來，“不是答應我不煙嗎。”

沈念深嚨發，看著，半晌才應了一句，“對不起。”

孫恬恬煙頭在墻上捻滅了，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走回來，低頭拉住沈念深的手。

想說點什麼，但一時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于是就這麼牽著沈念深的手，靜靜地陪他站著。

寒風在耳邊簌簌吹著，誰也沒有講話。

孫恬恬低著頭，沈念深垂眸看著，很久，忽然說：“恬恬，我要是又變得一無所有了怎麼辦？”

孫恬恬聽言抬起頭，眼神格外清澈，很平靜說：“那就重頭開始呀，反正我永遠都陪著你。”

沈念深看著，忽然便笑了，他抬起手，溫地了的頭，低聲說：“要是又過回以前那種苦日子怎麼辦？”

孫恬恬靠進沈念深懷里，雙手抱著他腰，仰著頭，眉眼彎彎地笑著，“那又沒關系，反正又不是沒過過。再說，我也不覺得以前的日子辛苦，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麼樣都很幸福。”

說著，便笑起來，笑容像冬日里溫的，能融化人心。

沈念深看著孫恬恬臉上開朗的笑容，忽然就心平靜了。他抱住，低頭在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低聲說：“謝謝你恬恬。”

沈念深從小都過得很坎坷，大大小小各種挫折伴隨了他整個年時代，因為沒有人依靠，所以無論到任何況都自己咬牙承著。家庭的崩塌、周圍所有惡意的指指點點、在學校被同學孤立被老師辱、外婆生病、賺錢養家……在過去的二十年里，挫折和苦難充斥了他整個人生。

也許是經歷過太多挫折，所以哪怕天塌下來也能自己扛著。

但是能自己扛不代表他不累，這些年有了孫恬恬，才時常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無論他經什麼，無論他當初多麼貧窮，都一直陪著他。在無數個累得幾乎快要撐不下去的深夜里，看一看安穩地躺在他懷里的孩兒，心便被溫暖和幸福填得滿滿當當。

他知道，無論將來怎麼樣，恬恬都會陪著他，那些孤獨無助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

哪怕他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失去了，他也還有恬恬。這便足夠了。

……

一月底的時候，沈念深去Z市出差。

那時候現金已經不夠支撐最后一天，工作室的所有人都陷了絕。

劉賀在外面了很多煙，回來的時候，說了句，“要是今天還拿不到錢，咱們這個項目就結束了。”

結束兩個字聽起來格外簡單，可卻代表著大家努力半年的心白費，沈念深辛苦兩年賺來的錢也沒了。

所有人都哭了，就連劉賀和梁棋都紅了眼眶。

孫恬恬卻沒有哭，坐在那兒，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就很相信沈念深。

那天正好是沈念深生日，外面下著很大的雪。

孫恬恬從工作室下來，在院子里堆雪人玩。

在雪地里蹲了三個多小時，堆了兩個親吻的小人兒，一個是沈念深，一個是。

盯著看一會兒，不自地彎起了角。

從大兜里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然后給沈念深發過去：【阿念，生日快樂哦^_^】

沈念深是第二天早上回來的。

昨晚所有人都待在工作室沒有離開，房門從外面推開的時候，所有人全都一個激靈，劉賀和梁棋幾乎同時開口，“怎麼樣？！咱們是不是完了？”

沈念深嗤笑聲，神無比輕松，“能不能盼著點好，才剛剛開始就盼著完了？”

這話一出，像一針強心針注下來。

劉賀激得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你拿到融資了？！”

沈念深笑了，嗯了一聲，目掃向工作室的各位，“風雨兼程，大家繼續努力。”

霎時間，整個工作室安靜得沒有半點聲音。

驚喜來得太突然，大家一時半會兒都還沒從絕境中回過神來，一個個都睜大眼睛傻愣愣地著沈念深。

最后不知是誰突然尖了一聲，隨即所有人都興得大笑起來。劉賀搭上沈念深肩膀，笑得眼睛都瞇了一條，“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拿到的！你是誰啊，沈念深啊，以前咱們投行公認的高智商高商，工作能力超群！”

沈念深低笑聲，“是嗎？剛剛是誰還一臉絕？”

劉賀鼻子，嘿嘿笑了一聲，“我那不是張嗎。”

沈念深笑了下，往工作室掃了一眼，“恬恬呢？”

“上山燒香去了。”

沈念深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孫恬恬剛剛從外面回來，穿著件黑的羽絨服，一張小臉凍得通紅。一邊著臉一邊埋頭走路，也沒看見沈念深站在前方，直到一腦袋撞他膛上。

哎喲一聲，還沒來得及抬頭就被抱住了，沈念深的笑聲從頭頂傳來，“不看路的嗎？”

孫恬恬驚喜地抬起頭，“你什麼時候回來了？”

“剛剛。”沈念深目落在孫恬恬被寒風凍得紅彤彤的小臉上，心疼地了，“聽說你上山燒香了。”

一提起這個孫恬恬就很激，連忙從包包里出個穿著紅繩的銅錢幣，“這是我幫你求的呢，能保佑你平平安安事事順心。”

說著，就塞到沈念深手上，“你記得隨時帶著啊。”

沈念深看著，“好。”

他將那枚銅錢幣牢牢握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