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
扭頭,繼續睡。
“太曬屁了。”
翻個,繼續睡。
“再睡腦袋要睡扁了。”
腦袋鑽到枕頭下麵,繼續睡。
“起來吃早飯了,不然過點兒了。”
怒,掀被子,一把抱住對方的脖子:“醫生你再陪我再躺會兒吧,就一小會兒。”腦袋往他肩窩一埋,眼睛一閉,手腳一纏——隻有拉他下水,我才能無力地繼續睡。
顧魏:“…………”
最後——真的是一小會兒,八點被拎起來刷牙洗臉。
其二,低問題。我有點低,每次醒來都要躺一會兒才能醒。於是這五分鐘和意識節的“回神”時間就了顧魏這個大齡巨嬰的間歇稚癥發病時間。刮我眼睫,玩我手指頭,我臉,編我頭發,花樣百出……
我看著他笑瞇瞇地自得其樂,真是一點脾氣也沒有:每個男人心裡都住著一個孩子,我要母母母母……
我問:“孩子,你在乾嘛?”
繼續笑瞇瞇地我的臉。
“彆了,臉已經夠大的了。”
改耳垂……
“再我咬你。”
一張臉湊過來。
我沒脾氣我沒脾氣我沒脾氣……
其三,顧魏絕大部分時候是很穩重的,但是偶爾也是會鬨小緒的。
“醫生,我要去趟安徽,係裡組織旅遊。”
“去幾天?”
“五天。”
“然後回來放暑假,你回y市。”
“嗯。”
顧魏撐著腮幫子,盯著電腦不做聲。
過了兩分鐘,我覺得不對,氣場不對。
“顧魏,你這是在鬨緒麼?”
“我表現得那麼明顯麼?”顧魏對著屏幕麵無表跟念咒一樣,“平均一禮拜見3次麵,一次2小時,一個月就是24個小時,等於一天。一年去掉寒暑假小長假3個月,還剩9個月——”
我打斷他:“顧魏——”
顧魏轉過臉來:“林之校你怎麼每次走得都這麼灑呢?”
我突然接不上話來。
顧魏扭回頭去,繼續默不作聲地盯著屏幕。
我思考了半天,索放棄思考:“顧魏,我從來就不灑。”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鄭重而用心地經營一份,希它好而長久。然而周圍沒有一個可以讓我借鑒的榜樣,我不知道怎樣才算對才算合乎標準,隻能慢慢琢磨。有時候我真希會讀心之類的東西,直接鑽進他的心裡,這樣近了唯恐他熱,遠了唯恐他冷的滋味,實在太不好了。
顧魏歎了口氣走過來:“怎麼就要哭了呢……”
“顧魏,你在前麵走,我在後麵跟著你,刀山火海我也跟,但是你總得告訴我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吧。”
顧魏抬頭了天花板:“晚回y市兩天陪陪我吧。”
“我準備推遲一禮拜的。”
“要麼兩個禮拜吧。”
“……”
我們的矛盾總是這樣稀奇古怪地開始,再稀奇古怪地結束……
醫生筆跡:你剛睡醒那會兒比較像個包子,我就順手。
(你見過這麼苗條的包子!)
從黃山回到x市的時候,是下午五點多。我從學校出來,去了趟超市,回到醫生公寓。給他發短信:“忙不忙?”
沒有反應,看來比較忙。我放下手機,專心對付手裡的玉米。
煮,晾涼,剝粒,進攪拌機,然後發現,廚房的那箱特侖蘇不見了……才一個星期不到,這家夥怎麼乾掉一箱的?
我糾結地開火,煮了把大豆,和玉米粒,老冰糖一起倒進豆漿機。
等到九歡快地轉起來,手機才一震:“還好,剛去病房轉了一圈。”
“晚飯吃了沒有。”
“吃了。不過不好吃。還帶了一個蘋果。”(先生,究竟我們倆誰更喜歡蘋果啊……)
“我給你帶了山核桃,還有墨子。”
“我了。”
我哈哈一笑,衝了個戰鬥澡出門,坐了四站路到醫院。
推開辦公室門,正背對著我敲鍵盤的醫生扭過頭來,眼睛睜得是平時的120%。
我趴到他背上,溫暖乾燥的指尖,乾淨的白大褂上,領口有淡淡的洗皂味,混合在一起就是我的醫生。
他看著我,眼睛眨了又眨。唉,一個男人是怎麼辦到集腹黑和天然呆於一的?
我笑:“你傻了?”
“……五天是指包括來回路上的時間啊。”理科男對於數字總有種下意識的執著。
我把玉米和墨子餅往他桌上一放:“這不卡著點回來飼養你呢麼。”
我正準備手調戲醫生,他對麵的桌子後麵鑽出來一個人——b主任。
我僵立當場。眼前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大活人,我沒心理準備……
b主任的目在我和醫生之間轉悠了兩圈,嘿嘿笑了:“鞋帶鬆了。”
我和b主任很,非常,他是林老師的主治醫師。我腦子裡飛快地轉:我得解釋一下,我得解釋一下,我得解釋一下……解釋個線啊!自由的送個心夜宵有什麼好解釋的!
然後我蹦出的第一句話是:“主任,吃餅。”囧……
主任嗬嗬笑了兩聲:“不打擾你們,我先回去了。”然後迅速搜羅東西,出去的時候還地把門關上了。
我一路目送他離開,轉過頭,醫生捧著杯子盯著我笑:“你臉紅什麼?”
“很尷尬啊……”
“那你以後見我爸媽準備尷尬什麼樣?”
我覺得他大腦構造異常,惱道:“專心喝你的!”
“你換了一家買的?”
“沒加是吧?我沒找到那箱特侖蘇,你全喝掉了?”
醫生愣了一下,看看杯子再看看我:“你——”
“我買了臺豆漿機放你公寓了。沒牛我加的大豆,你就當試驗吧。”
醫生慢慢喝完,環住我的腰,臉在我的腹部,呼出的氣息溫熱熨帖。他低低喊了聲:“唉,校校。”
我的心裡一片。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快,我在x市一天也沒逗留功。還在幫小草理行李箱,手機已經歡地響起來:“校校,你嫂子要生了!已經進待產室了!”
我拎了筆記本,行李都沒收拾就奔著車站去了。
路上給醫生打電話。
“醫生,我嫂子要生了。”我負“庫”重責。
“……”醫生連歎氣都懶得歎氣了,“路上注意安全。”
二零一零年的夏至,表嫂順利誕下小庚,七斤二兩。
我給醫生打電話:“顧魏,我當姑姑了。”
“恭喜。”
“同喜同喜。”
掛了電話,恍然發覺,我剛才好像有什麼話說得不對勁……
小庚完全襲承了表嫂安靜的格,吃了睡,睡了吃,偶爾醒著眼睛軲轆軲轆轉兩圈,一旁的表哥興地說“來,兒子,亮一嗓子。”小庚完全無視他,閉上眼睛繼續遊姑蘇了。
表哥:“你這樣不哭不鬨,乖得讓我很惶恐啊。”
眾人:“……”
表嫂出院回家後,我返回x市。事先沒告訴醫生,打算給他一個驚喜。結果事實證明,我果然不是主的命。到了公寓,醫生不在,我鑰匙忘了帶。
認命地出手機發短信:“醫生,你在做什麼?”
一個電話很快追過來。
“校校,你——在哪?”帶著不太確信的語氣。
我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剛才那條短信究竟是哪裡暴了?
“你現在在哪?”電話那頭的語氣有點急。
“你公寓門口。我忘帶鑰匙了。”
“我在路上。還有大約一刻鐘。”說完,電話就斷了。
接下來的一刻鐘裡,電梯一響,我就歪過頭看,悶熱的天氣,等得百無聊賴。等所有激的心已經磨蝕得然無存的時候,醫生到了。
“你怎麼——”
“想你了。”我抹著腦袋上的汗,“醫生,我快水了。”
一進門,喝了半杯水,我就進了衛生間,洗臉。滿滿一池水,臉埋進去,瞬間起了一皮疙瘩,滿臉水滴地抬起頭,醫生站在我邊。
我剛準備調戲一句“是不是很出水芙蓉?”,他已經上來攬住我的腰,臉放大放大再放大……
初,初,初,初,吻,吻,吻,吻,我覺得我快瘋了……熱瘋了……
醫生指尖過我的臉:“你要不要再洗個臉?”滾燙。
我勾住他的脖子:“你吻完了?”
醫生:“……沒。”
十分鐘後,我衝著澡,笑瞇瞇地聽著醫生在外麵叮叮鐺鐺地收拾。
剛才我說:“如果我馬上還要洗個澡,你是不是就——”
醫生無力地扶額:“林之校你離我遠一點!”然後,紅著一張臉出去了。
能功地調戲到他,是多麼有難度的一件事啊~
醫生敲門:“好了沒有?”
“乾嘛?你要進來?”
“……”
我洗好澡出來,醫生把我的手機遞過來,兩個未接電話,我撥回去。
娘親:“你的鑰匙沒帶,你怎麼回宿舍?”
我:“在宿管那押份證。”
娘親:“今天晚上回來麼?”
我:“不了,我再待兩天。”
娘親:“乾嗎?陪男朋友?”
〇_〇我和醫生同時驚了。
娘親:“開個玩笑你張什麼?”
“媽,”我決定主捅破窗戶紙免得被東窗事發,“我談了。”
“……”電話那頭歇了三秒,“開玩笑呢吧你?”
醫生扭過頭,很不厚道地笑了。為什麼明明力很大的事,會突然變得這麼有喜。
“真的。有一陣子了。”
“人怎麼樣?”
“我覺得好,目前還在考察中。”
娘親一副過來人的口吻:“男人,彆的都可以不重要,但是一,要對你好,二,品要好。”
我瞥了一眼旁聽的醫生:“品要怎麼觀測?”
娘親:“所謂醉酒觀其。找機會把他灌醉。”
我囧:“他醉了,那我豈不是很危險……”
娘親:“誰讓你私下灌他了。同學同事聚餐的時候。”
我:“他跟我——不是一個領域的,聚餐聚不到一起。”
娘親:“你到底找了個什麼?!”
我大汗:“好人!大好青年!您肯定喜歡!”
娘親:“你自己先全方位考量完確認沒什麼問題了,再帶回來我們把把關。”
然後就利落地掛斷了。
醫生終於憋不住了,在我旁邊笑出聲。
十秒鐘之後,手機又響了。
“你晚上住到蕭珊那裡去。”
“啊?”
“我會查崗的。”
然後又利落地掛斷了。
醫生笑不出來了。
路人甲說過:男人最怕的,是丈母娘,最討厭的,是閨。這群雌生一切行為的出發點,就是為了讓已經很多舛的變得更加多舛。
我剛到宿舍裡把假期要用的東西收拾好,就接到了三三的電話。
“位置。”
“學校。宿舍。”
“帶顧醫生來見見親友團吧。我們在xx路必勝客。”
“你——們?”
“還有印璽金石兩口子。”
“我能不去麼?”
“你是想長痛不如短痛呢還是——”
我立刻:“去。”
半個小時後,我和顧魏坐北朝南,沐浴著探照燈一樣的,接對麵三個人的檢視。
印璽笑得很是溫:“喝什麼?”
我:“姐姐,你這樣我不適應……”喝不下去,“有話直說吧。”
顧魏抿笑了笑:“兩杯熱巧克力。”右手輕輕上我的後腰。
接下來的四十分鐘裡,顧魏應對自如,我基本就是個擺設,除了悶頭吃,就是悶頭吃,完全無視三三已經快要筋的眼角。
印璽到最後一副了了心願的家姐模樣:“校校彆的事上聰明,自己的事上糊塗,以後你多心了。”
顧魏:“放心。”
金石完全倒戈:“多來y市走走,叔叔阿姨那關不好過。”
顧魏:“年會上門拜訪的。”
三三:“晚上乾媽問起來,我就說住宿舍了。”
顧魏難得卡殼了一下:“麻煩你了……”
回顧魏公寓的路上,我手機的短信一條接一條地跳進來——
“你剛從埃塞俄比亞回來麼?就知道吃!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醫生那個眼神呦~~~”三三。
“此君靠譜,鑒定完畢。”印璽。
“可以開始和家裡口風了。早做打算。”金石。
醫生筆跡:還是男人理解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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