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涼，抬頭就對狐貍仙辯駁道：“他適才說過不會有劫的。”

“哎呀呀，娃也就當神做魔八麵威風，一會兒投了做凡人哪裏由得他，天理不可改，凡人命數與姻緣自然還是北鬥七星和我排布。”狐貍仙洋洋得意地隨手揪著一把紅線，“且看我怎麽折騰他。”

不容我開口，那羅剎又道：“水神卻怨不得魔尊和月下仙人。六界之中但凡男子，皆無專一，要麽心裏守著一個子，邊卻近數個子；要麽邊隻守一個子，心中卻遐思數個子。”

我心中卻辯道：不是的，水神爹爹便不是這樣！凰亦不是這樣！轉念一想，水神爹爹卻也被迫娶過風神臨秀，凰……

“若要論先來後到，水神其實也並非尊上元配。”那羅剎竟然忽地抬頭堅定道，“鳥族先首領穗禾在水神之前便與尊上正式禮聘過，請柬婚期均定下了。水神嘛……水神……若按凡人塵世有個俗說法‘小三’，說的便是後來居上足於元配間之人，而且男子朝秦慕楚者多，故而凡人還有一說，‘有三便有四’。若是自己為三，便怨不得別人為四。”

“這‘小三’在凡間市井裏是個罵人的詞。”耳邊驀然回起上次凡塵在早點小鋪子裏小魚仙倌跟我說過的話。

原來是這麽個意思。

我前後連著想了想，不時有些好奇，遂虛心誠懇地討教道：“我與天帝也曾正式禮聘過，婚期請柬亦已定過，雙方長輩亦同意。如此說來，那凰也是凡人說的‘小三’對嗎？”原來，我們二人果真半斤對八兩，我恍然大悟。

底下那娑姝羅剎卻臉卻是莫名其妙地白了，眼見著白了青，青了白，剛才還伶牙俐齒，不知這會兒怎麽突然答不上來話。

“凡人說過‘有三便有四’？嗯～”我便隻有虛心向一旁的撲哧君討教。

撲哧君捧了口，一臉虔誠道：“我願意。”

我不免深深莫名，還未問他願意個什麽，但聽撲哧君接道：“為了人兒你，我願意做那個‘四’，不委屈，真的，一點都不委屈。”語氣頗有幾分躍躍試。

我暈了暈，轉頭看向那娑姝羅剎，正預備著再請教一下凡人的事，豈料瞠目結舌聽著我和撲哧君說話，臉既青且紫，不曉得為什麽，突地，見跪於地上，對我連叩了三下頭，戰兢道：“奴下隨口一說，魔尊對夫人……若是夫人因著奴下一番話……與彥佑真君……魔尊……魔尊……”最後竟是有些語無倫次地顛倒了，“奴下告退，奴下這就告退。”

但見步履淩地快速退了出去，全無來時風姿翩翩，怪到人總說“趕著去投胎”。

這邊撲哧君和月下仙人卻是滿麵佩服神地著我，雖說我從未被人這般崇拜看過，不免有些寵若驚，但終究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但聽撲哧君道：“真人不像，原來人兒對付敵的手段竟這般嫻高端，佩服佩服。那風流鳥兒想必這輩子也撲騰不到哪裏去。”

月下仙人讚道：“真真是個退敵於無形，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覓兒此番可是有大長進。”

呃……

“不過，那羅剎剛才那番話並非全無道理。”撲哧君沉，“我聽聞近日裏天帝在霓虹盡頭大興土木建造宮殿，天界不仙子傳聞天帝說不定要娶親了，這奢華新起的天宮便是給將來天後所居。試想想，天帝當年對人兒你這般癡，如今都琵琶別抱了，莫說凰這等風流鳥兒，不得不防。”語氣中盡是對凰的不滿與瞧不上。

月下仙人在邊上揪著紅線低頭玩兒，瞅著竟是要將一麵條細的紅線強往那牛針眼裏塞。

我想了想適才娑姝羅剎前麵的話，又想了想過往，再往前想起當年在天界時，凰對諸多仙姑們雖不親近，卻也禮數頗周全的，不曉得心頭怎麽竄上些火苗氣兒，亦顧不得撲哧君和月下仙人還在殿中，辭了他二人便去北鬥七星。

我才不稀罕凰替我曆劫呢，我亦不是沒有曆過劫，此番，我自食其力去凡間走一遭亦不是難事，好比凡間男子到一定歲數便要服次兵役一般。

北鬥七星鄭而又重地替我上了封印暫時忘卻前塵投凡塵人世，我神智漸漸有些昏迷前，迷迷澄澄想起件不大不小的事——那適才凰是去沒去下凡呢？

且不論這些，我卻不知我這邊將將投人間，那邊撲哧君、月下仙人、北鬥七星、十殿閻羅等等諸位仙魔竟立於雲頭上額手稱慶，“可算是分別把這二位都給騙下凡去了。”

北鬥北極武曲星君疑道：“兜了這麽大一個圈子，為何不一開始就和他們說他二人皆需下凡曆劫呢？”

月下仙人搖頭道：“如若這樣說了，旭必定要求此生命格與錦覓互為恩夫妻，這還如何曆劫？如今可是按著他的要求，了凡塵，他自己要求下凡曆劫時終不娶，之前討論水神凡塵的份亦是他親自給定的，此番他二人若曆了什麽心肺的劫，回頭可怨不得我們大家。你說是與不是？”

“可不正是。”祿存星君坦然道：“我們可是清白的，並未誑他二位。”

其餘諸仙魔頻頻點頭稱是。

而娑姝羅剎卻是隻差涕淚縱橫了，“奴下可是按著仙上和六殿王的囑托誑了水神，回頭魔尊若要定我的罪過，還各位替我向魔尊與水神一並說明，不然奴下這命眼看著便要被魔尊滅了。”

六殿卞城王和善笑道：“好說，好說。”

那邊，撲哧君亦憂傷地捧了心口，“其實，我也騙了人兒……我跟說《新版六界人圖譜賞析寶典》裏那一欄隻有優點沒有缺點，其實不然！最大的傷就是——已經下嫁給凰這個大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