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盧酒

（寫在前麵，本章兩更合一）

齊歡聽到那管聲音後，在原地愣了愣，看含釧一袖子如風般沖了出來，趕忙回過神來，跟著含釧的腳步，連聲追了上去。

“釧兒——釧兒——等等！”

齊歡話音剛落，便一頭撞上了猛然停下的含釧的後背。

含釧驚呆了。

月影搖晃之下，曹醒書房旁的小屋子裡，立著一盞閃爍著微弱亮的六角宮燈。

宮燈之後，左三娘頭發漉漉地躺在地上，上嚴嚴實實地裹著一件靛青織錦長袍，有氣無力地靠在墻上。

左三娘三步之外，背立著一個隻著素白衫、量頎長的男人。

含釧無意識地張大了，上子下子兩下，囁嚅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

現...現原形？

噢，不是不是！

是尚元行！

齊歡的親哥哥！

左三孃的夢中人！

含釧竟不知該上前一步，把左三娘搶回來，還是該退後一步，全左三孃的夢...

恍惚之間，含釧竟然有些遲疑——左三孃的落水，是謀略還是巧合？是人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哥哥！三娘！”

齊歡的聲音在後響起。

“現原形”如釋重負地長舒了一口氣，低低收斂了眼眸，半轉過來，眼神先看左三娘，許是見左三娘雖沒神，但眼睛好歹是睜開了，神便輕鬆了幾分，再見自家妹妹邊站著未來的秦王妃，斂眉拱手，言辭清晰，語聲有力道，“...你們來得正當其時，左三姑孃的船翻了，與邊的使都落了水。左三姑娘邊的使醒轉後，某害怕把兩個姑娘單獨留在外院有危險，便讓那位使鳧水到院尋你們，也不知如今走到哪裡去了。”

先說最要的事兒！

若是使冒冒失失地闖進人多的地方，此事便藏不住了！

含釧趕忙扭頭吩咐齊歡邊的使，“...去把小雙兒喚回來，你們兩趕去院找一找左三娘邊使的蹤跡，一定別讓去了用晚膳的葳蕤廳、前院或是人多的地方！”

一邊說著，一邊把左三娘攙起來，本想把那長袍還給“現原形”。

可定睛一看。

得了吧。

如今初秋時節，天氣雖較之盛夏涼快了不，可到底也沒完全涼下去。

姑娘們還穿著輕薄的紗。

紗被水一浸，死死在婀娜玲瓏的**上...

含釧抿抿，手把左三娘攬在後，開口便沒提長袍的事兒，“這是怎麼了？三娘說是來劃船，怎麼就落了水？當時島上可還有旁人在？此事可還有別人知曉？”

含釧連珠炮似的發問，越說越急。

這怎麼能不急！

若是被別人看到，左三娘落了水，裳衫全都在上，裹子的是尚家哥哥的外袍...

就算尚家和左家是通家之好...

左三娘還要不要活了！

三娘好友，就是這樣被張氏死的！

齊歡也擋在左三娘前，蹙眉道，“哥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左三娘在後咳嗽兩聲，聲音嘶啞得厲害，輕得連羽都吹拂不，“不...不..不乾尚家哥哥的事兒...”

含釧眼風向後一掃，低聲斥道，“你閉吧你！”

“現原形”目不斜視，在昏黃燈的照耀下拔正直，顯示出不同於徐慨的溫暖，亦不同於曹醒的親和，素白的衫都束縛不了世家公子陌上人如玉的氣質。

“當時湖心小島上，諸位兄臺均醒了酒後前往院，某酒量不佳，廣進伯便把某留在此散發酒氣。”

“現原形”抿抿，似是在斟酌後話。

“哥哥！釧兒和三娘是過命的！”

齊歡有些著急道。

尚家哥哥沉了沉，再道，“至此，湖心小島就隻剩下了某一個人，某十分確定島上再無人留守。之後，某聽見湖中心約約的呼救聲，便沖出去細看，一見湖心上一隻小船正在往下沉，湖中間有個撲棱的影，某便鳧水去救...”

尚家哥哥扯開一苦笑，淡淡的，不仔細看，毫看不出來。

“誰知，就把左家三姑娘救上來了，左三姑娘不會遊，又嗆了水...”尚家哥哥模糊掉了中間的話，直接跳到了結果，“就在你們找上來的剛剛，才醒轉過來...”

既是沒人看到，含釧便鬆了口氣，又聽後有“噸噸噸”的腳步聲，便知是小雙兒回來了，轉頭一看小雙兒側還跟著左三娘邊的使，那使也渾漉漉的，雙眼通紅，走路踉踉蹌蹌的，一看就是被嚇傻了。

“在島上東南角上找到了這丫頭！這丫頭是實心鐵球，還真預備鳧水回院呢！”

含釧趕忙把左三娘往小雙兒側一推，“...先劃船回木蘿軒，找條蔽的路，甭讓人瞧見了...給三娘找件乾凈裳，頭發烘乾，妝容整理好，趕回席麵上去！”

話音剛落，含釧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跟著又提起一口氣，轉過頭來看向尚家哥哥，笑了笑，聲音卻有些發沉，“今兒個的事兒，都是意外。是我們做主人家的沒思慮周全，也是沒安排妥當。我自會向喬伯母告罪。”

含釧頓了頓，“您救了三娘，這事兒雖是好事兒，可傳揚出去，除了您能落得了個好名聲，三娘就隻有去死。”

含釧話有些厲。

到底還顧忌著齊歡的麵兒，有些漕幫慣用的手段還沒拿出來。

齊歡想了想，倒也沒作聲。

反倒是後的左三娘，這丫頭許是如今緩過神來了，聽含釧聲音戾戾的，哆哆嗦嗦地忙轉了，“我沒啥事兒...就是有點冷...”

含釧氣不打一來，蹙了眉頭，“你先去換裳！”

這賠錢貨！

還沒開始威脅“現原形”呢！

小雙兒架起左三娘就往外沖。

待看不到左三孃的影後，含釧方纔再開了口，“尚家、曹家和三孃家一向都親親熱熱，您同兒的兄長也是過命的，您自是一位事周全、有張有弛的人...今日之事，您不說，兒不說，這事兒便也過去了——三娘到底還要嫁人的。”

有些話，說了也不舒爽了。

含釧纔不信三孃的心意，“現原形”不知道。

那日在西郊獵場上，三孃的眼神就差沒黏在“現原形”上了。

還要平日裡，三家在一塊兒時，三娘總是若有若無地打聽尚家哥哥的訊息...就沖剛剛左三娘話都說不出來了，還要開口這般維護尚家哥哥...

小郎君還真能一點兒覺都沒有？

又不是戲摺子！

主苦十載，男主都屁沒反應？

所有愫都是有跡可循的。

沒有憑空而來的愫與。

一切的尋覓與靠近，都會在途中，留下蛛馬跡。

旁人或許看不懂，或許看不到，或許沒留意，但雙方主角怎麼可能毫無反應？

又不是富康大長公主那樣的偏癱，失去了知覺。

尚家哥哥斂眉凝了凝，隔了半晌，方抬起頭扯開角笑了笑，手拱了拱，語聲溫和，“是，您說得有道理。”

含釧抿了抿，再向尚家哥哥福了福，便朝外走去。

齊歡左看看右看看，隔了一會兒，才一跺腳跟上了含釧。

回了木蘿軒，含釧也顧不得吵吵左三娘，換裳、烘頭發、找鞋子、敷描眉一氣嗬，再拽著左三娘回了席上，一把塞到家娘親的懷裡。

就此，含釧也算是功德圓滿，阿彌陀佛了。

等到夜裡，各家各戶陸陸續續都走得差不多了，就留了幾個十分親近的人家鬧房，待滿麵紅的新郎進了正院，含釧這才完全鬆懈下來，在院子裡找了張太師椅坐下瞇眼休憩，迷迷糊糊睜了眼，卻見徐慨一張大臉出現在側。

含釧被嚇了一跳，驚嚇之後便笑了起來，手狠狠捶了徐慨一拳頭，“...你走路沒聲兒呀！”

冰山臉融化，徐慨笑得很溫和，“特意走路沒聲的，害怕驚醒了你家老太太。”

終於不怕驚醒他那笑麵虎大舅哥了。

大舅哥房去了。

哪有空管他呀。

徐慨說著便坐了下來，看院子裡一片狼藉，紅綢紅布鋪了滿滿一地，一邊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笑道，“都說今天廣進伯的婚事很熱鬧，白天來不了，晚上總要來討一杯喜酒喝吧？”

徐慨倒是想來。

隻是為避嫌。

他和含釧如今還未親，本該避嫌。

且皇家今日隻有眷前來，他一個年皇子獨而往，總是不合適的。

含釧見徐慨說是討喜酒喝，卻隻給自己倒了盞茶，想了想彎下子從椅子下方掏了壺沒喝完的盧酒，問徐慨，“喝嗎？這酒還，味道比較清雅，淺淺喝兩盅，明兒個也不影響你上朝。”

徐慨笑著擺擺手，“留著吧，等明年初春喝。”

明年初春，是他們的婚期...

含釧想笑，可心裡記掛著左三娘有些笑不出來。

徐慨敏銳地知到自家小姑娘緒不太好，笑斂了斂，“...今兒個有不好的靜？來的客人不長眼睛？還是出了紕？”徐慨掐了掐小姑孃的臉蛋子，笑著哄，“說說看吧，我沒幫著你解決，至能聽一聽你抱怨不是？”

含釧一下子笑了起來，拍了拍徐慨掐臉的手，想了想，實在是找不到人說話了，便絮絮叨叨地將今兒個傍晚的事兒說道出來。

“...落水不醒，我是知道幾分的——人是要對地呼氣，還要摁口，才能救回來，否則那口水一直嗆在嚨裡，人是不可能醒過來的，搞不好還會窒息而死。”

這是含釧之後說話狠戾的原因。

尚家哥哥至對呼了氣，至摁了三孃的口...

含釧嘆了口氣，“...也不知此事如何善了，若尚家哥哥真的當做什麼也沒發生，就算三娘哭、難、執迷不悟，我也一定要勸解盡早相看、早日定親...”

可不能再等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