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安豆苗炒山片
固安縣主和含釧說起此事時,仍舊是一隨口閑聊的語氣,可這風輕雲淡裡還是捎帶了幾分隔岸觀火看熱鬧的雀躍。
嗯...
估計大街小巷裡也都是看熱鬧的態度吧。
聖人如今快知天命了。
前頭楊淑妃有孕,產下一位小公主,大傢夥背地裡都贊一句聖人老當益壯、寶刀未老、廉頗不老。
更何況又時隔這麼好幾年,宮中再傳喜訊。
“那位王人出不好,是別院采蓮,在去年聖人去別院消夏避暑時看中的。”
固安縣主神淡淡的,倒也未見輕蔑,語聲也很平緩,“上次西郊圍獵,你也見過,是一副傾國傾城的樣貌。”
含釧偏過頭想了想。
記得那位宮妃,準確來說,如此貌的人,就算能忘,眼睛也忘不掉。
像一隻歷經三百個劫難總算出爐的白釉瓷,隻能放在高,用琉璃罩子寬寬鬆鬆地罩住,旁邊還需縈繞漂亮又生機的綠藤蔓,見那種怯生生又易碎的凸顯得更為清晰。
這樣的子,得寵也正常。
當今聖人對漂亮人就像對一幅幅樸拙雅緻的畫,好收集、好占有、好,在當今聖人的後宮,得寵倒不難,難的是立足。
這位王人,恰恰好,懷了孕,就有了半立足的可能。
含釧輕輕點點頭。
固安縣主觀察著自家妹子的臉,見倒沒有什麼赧和迴避,倒是舒一口氣。
照理說,公公房裡事兒,媳婦兒不該管,甚至聽都不該聽,可這丫頭的公公可不是別人,是聖人,是天下間最有權勢的人。
後宮的靜,往往預示著前朝的作。
更何況,如今還牽扯著宮妃有孕,若是能功生產,產下的就是老四的弟弟妹妹。
“聖人於子素來不是很上心,倒是對這位王人很有些青眼,一路從別院帶回宮中,未從良家子做起,直接封的寶林,不過一年的時間跳過采、寶林,直接封的人。”固安縣主語聲淡淡的,“待過了正月,三個月滿,估著能直接冊封到嬪位。”
順嬪...在後宮混了二十年資歷,也纔在嬪位...
含釧腦海中兀然浮現出王人那張緻脆弱的麵容。
,能擔主位嗎?
“聖人是位很英明的君王...”含釧輕聲踟躕道。
宮中隻有十二個主位,還有那麼多子慢慢熬著,就這麼拱手讓給了一個還沒進宮三年的采蓮,那些正經采選宮的小主們能答應?
固安縣主笑了笑,“在後宅裡,英明兩個字可沒什麼用武之地。”
含釧想笑,但扯了扯角,沒笑出來。
固安縣主手了含釧茸茸的腦袋,角的笑收斂了兩分。
翻過年頭,距離二月二十五的婚期越近,家小姑娘越是心神不寧,吃飯的時候總出神,聽水芳說這丫頭夜裡翻來覆去地睡不好,每每都要小雙兒爬上床抱著才能睡兩個時辰的安穩覺。
新嫁娘張膽怯都是有的。
可總覺得小姑娘心事兒有點重,比一般的新嫁娘都重。
問過兩次,都被小姑娘搪塞了過去,也同阿醒說過,阿醒這個挨千刀做哥哥的就隻會一句,“早讓別嫁!我出征北疆前,再三叮囑我們家老太太務必趁把小釧兒定出去!結果呢!我一回來,嘿!你猜怎麼著!賜婚的聖旨竟然跟著下來了!”
然後就是無休止地嘟囔。
怪天怪地怪薛珍珠老太太不作為。
最後再以小釧兒在父母牌位前說的那番話作為結束,“...小釧兒心裡倒是門兒清,若是當真是寒了心,就索乾乾凈凈過自己清閑日子。隻要老四不過分,咱們曹家也不是撐不起。”
曹家自然撐得起的。
對上閑散的王爺,如今的曹家也是有話語權的。
可若是對上了儲君和潛龍呢?
再來十個曹家,也撐不起。
固安縣主看含釧神蔫蔫的,再看桌子下橘貓小咪繞著椅凳角蹭,這纔多久?小咪就長了巨咪,肚子能耷拉到地上,型碩大,甚至會躥出府到隔壁“時鮮”和賬房鐘嬤嬤那頭禿驢小乖一別鋒芒!
固安縣主手將巨咪撈起來,擼了擼巨咪的下頦,巨咪瞇著眼發出舒服的“咕嚕嚕”聲兒。
小姑娘緒再不好,該說的話也得說完。
否則,妹不教,嫂之過——冷眼看了看,整個曹家也就能好好教一教了。
薛珍珠老太太重視的是個人技能教育,什麼練字兒、馬、庶務、打算盤...這些,小老太太倒是很上心。
自家夫君是個沒指的,左看妹子左臉漂亮,右看妹子右臉好看,甚至從下看,都覺得自家妹子鼻孔長得很完。
實在是...無原則無底線。
固安縣主清了清頭,把話說完,“那位王人的底細,我們還在查,若真是憑空出現的,那運道也太好了。若不是憑空出現,背後有誰?指依靠乾點什麼事兒?這都與咱們息息相關。”
固安縣主聲音淺了淺,“宮裡頭,順嬪娘娘是個萬事不心的子,能活下來全靠聖人的照拂。老四不僅僅在前朝,在後宮也要做佈置——在前朝,他比老三、老二得用,可在後宮,老三和老二有天然的優勢...”
勝負,往往是在不經意間決定的。
老四其人,為人板正,說好聽點是一派風霽月君子之風,說難聽點就是清高。
順嬪在宮不善經營,甚至在前幾年有仰仗曲貴妃鼻息生活的意思。
這兩年,老四功勛突出,順嬪與曲貴妃的關係隨之遠了很多,之前依賴曲貴妃獲取訊息的渠道是徹底斷了,如今的順嬪在後宮中就像瞎了眼的貓,連帶著老四多了一個巨大的短板。
既然是短板,就要想辦法補齊。
否則,一船的人,都要翻。
固安縣主抿抿,輕輕拂過眼前小姑孃的鬢發,輕聲道,“既是自己哭著喊著要嫁的,就該立起來,老四想不到的,你要想到。老四做不到的,你要做到。勢均力敵的婚姻,纔可長長久久。”
固安縣主看小姑娘愣了愣,不由得笑了起來,“甭聽你哥哥的,什麼小姑娘安安分分、快快樂樂就好——我若是安安分分,逆來順,不僅我沒命,他也沒命,又談何十餘年苦盡甘來,與爾終眷屬?”
含釧看固安縣主的眼神除了崇拜,更多了幾分敬意。
一直覺得過得曲折坎坷。
可回想一下,自家嫂嫂隻有比更曲折的。
“您當初到草原上,是不是很難呀?”含釧輕聲問。
固安縣主好像沒料到小姑娘會這麼發問,笑著想了想,方頷首道,“是很難的,主要是吃食不慣。北疆沒有養家禽的習俗,全是牛羊這些個大,也不燉煮,幾乎所有的菜式都是煎烤...我剛去那時候,吃了一個月的烤羊,愣生生吃出好幾個大瘡!裡也長!下也長!頭皮也長!我不吃了,天天喝一牛皮袋子的水,這才慢慢把腫消下去。”
固安縣主手攬了攬小姑子的肩頭,舒朗笑道,“要是那時候就認識咱們小釧兒就好了!小釧兒一定把吃食都安頓得妥妥帖帖的,不我吃苦頭的...”
含釧很喜歡固安縣主這樣舒朗灑的模樣,好似從未被什麼東西錮住,這世間也不曾有能束縛住手腳的存在。
“您若是不嫁給哥哥,您會怎麼辦呢?”含釧再發問。
固安縣主角勾得愈大,銀盤似的臉龐洋溢位快樂的神,“十年前,你哥哥離開北疆前,托人送了我一支火銃還有一兜子彈藥,告訴我,活著等下去,他會帶我離開。”
哇哦——
含釧抿笑起來,緒從浮躁不安,隨著固安縣主的語聲慢慢放平。
“我本也沒指。”固安縣主抬起頭,目好像看向了不遠,又好像過不遠看向十年前的遠方,“佛不渡人人自渡,我未曾將你哥哥看作救命的稻草,也從未將這個年紀比我還小的郎君看作能解救我的英雄。”
固安縣主有些慚愧地笑了起來,“這次他們去北疆,我本帶著我的親信早跑了,預備找一山清水秀的地方占山為王,好好福——誰知,聽說聖人的皇四子陷在了部落舊址裡,我這才返回去救的...”
含釧啞然失笑!
合著若不是徐慨在,曹醒生死就隨他了!?
自家哥哥知道這個殘酷的事實嗎?
固安縣主跟著慚愧的神消失殆盡,神又重新變得理直氣壯起來,“等我帶人去救時,你哥哥與老四已同留在部落址的族人打得火熱了,就算我不折返回去救他們,他們也一定能自己找到出路...”
這就是你理直氣壯的理由嗎?
小小的曹醒,有一個大大的夢想,總有一天要披著七彩盔甲來救他的落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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