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剛過不久，禾母收到了一份來自倫敦的大包裹，是閨托禾鑫帶來的。

    拆開一看，標簽上清一的外文字母，也就認識幾個阿拉伯數字。

    禾母看其中一件短款夾襖式的羽絨服，標簽上頭的數字是258，站在穿鏡前比試的時候對禾父說：“258塊倒便宜的，上個禮拜日陪惠香去百貨大樓買年貨，看到羽絨服櫃臺就沒有低於800塊的。看來還是國外便宜，你看這服質量，多括啊，一點線頭都沒有，拉鏈也好使的很，比櫃臺裡那些標價上千塊的瞧著都好……”

    禾父瞅著那標簽說：“我看你又老糊塗了，那邊標的價格才不是我們這兒用的鈔票，什麼英鎊，冬子上趟子回來不是說過了？起碼得翻個七八倍，你這件裳麼，沒個兩千不要想。”

    禾母著服的手一頓，心疼得直齜牙：“個敗家囡囡……”

    不止禾母有新裳，禾父以及賀遲風倆口子也有。許惠香的是一件長款修羽絨服，賀遲風和禾父一樣，是一件羽絨膽的皮夾克。既可當冬，卸掉膽也能在春秋天穿。

    給幾位老人買的是防水擋風的牛皮保暖鞋，是中幫的，風雪天出門穿舒服又暖和。賀老爺子以及許家二老的，禾薇托在京都的兄長幫忙送了。老家這邊的四位老人的禮，托禾鑫帶回來，好讓娘送年節的時候一並送去。

    其他親戚朋友，要麼是皮包、錢夾，要麼是手霜、膏一類的伴手禮。

    總之，上到老人、下到孩子，人人都有份。

    禾母對著標簽仔仔細細加了一遍，得出的金額，讓恨不能提溜著閨的耳朵罵敗家。

    算算時間，倫敦那邊應該是晌午景，又是休息天，不會影響閨上課，禾母於是奪過禾父那支開通了國際功能的手機，撥通閨的電話後劈裡啪啦一通念：“你個死小囡！錢多了燒得慌是吧？給我們買那麼貴的東西！還一買那麼多……”

    禾薇那廂吃過早飯沒多久，和賀將一人一把靠背藤椅，並肩坐在院子裡曬太看書，氣氛不要太好。

    當然了，某人其實是打著翻軍事雜志的幌子，吃媳婦兒的豆腐。

    接到禾母的來電，禾薇額頭滴汗，娘的子喲，真是越來越風風火火了。連忙解釋：“老媽，那標簽上的價格不算數的，我買的時候打折呢，好多都只要兩三折，就老爸和幹爹的皮夾克稍微貴點兒，但那服耐穿啊不是？保養得當的話，穿上個十年都還像新的一樣。你和幹媽的羽絨服，連標價的一半都不到。便宜著呢，不便宜我也不會買了對不？不信你等著啊，我把發票找出來，發照片給你看。”

    說著，趿著絨拖鞋，踢踢踏踏跑回客廳找發票。

    可一時想不起聖誕節那會兒拼大采購的發票扔哪兒了，最後還是賀將給從茶幾下面的小屜裡翻出來的。

    禾薇拿記號筆一一對應著貨品寫下妹幣的價格，然後拍照傳給娘。

    禾母看後，果然不再圍著這個事碎碎念了，但還是嘀咕了幾句：“你人在外頭，花錢的地方多著呢，別老惦記著我們，上回你哥也是，回來就回來嘛，提回來一大堆外國特產，什麼茶、糕、焦糖餅……吃著也不覺得比咱家對門那家燒餅攤賣的豆漿、餅好啊，下回別花錢了，啊？都是冤枉錢！有錢還不如存到戶頭上，將來結婚用。別以為訂婚了啥事都沒了啊，我跟你說後續的事多著咧，結婚、生娃、坐產、滿月、百日……哪樣不要錢啊。不是我說你，阿擎他爺爺掏錢給你們買了婚房，已經夠不容易的了，將來要是想換大點的房子，得你們自個兒打算，別老盯著阿擎家裡出這出那了……”

    禾母掰著指頭說得起勁，賀將這腳婿著媳婦兒的臉頰聽得歡樂，完了嗨皮地應上一句：“媽，您和爸盡管放心，結婚生娃的錢，我們攢著呢，沒花。”

    禾母噎了噎，忘記腳婿出院後蹦去倫敦找媳婦了，真是……

    趕回憶，剛沒說什麼不合適的話吧？

    拼命給禾父使眼，讓他幫忙回憶。

    禾父朝搖搖頭，意即沒說什麼傷的話，禾母才大松一口氣，繼而和腳婿嘮起閑嗑，免不了關心一番他的傷。

    掛了電話，兩邊都抹了一把熱汗。

    難得看到男人講電話講到額頭冒汗珠，禾薇笑倒在沙發上。

    “沒良心的妮子！”賀擎東拿紙巾了臉，隨手一團丟進垃圾桶，轉上小妮子。

    禾薇最怕的就是了，被他三兩下一撓，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聲求饒。

    賀大這才收手，慵懶地靠在沙發背上，摟著媳婦兒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的背提議：“過年要不把爸媽接來這兒一塊兒過？”

    禾薇不是沒起過這個心思，且爹媽的護照早先就辦好了，過個旅遊簽證應該也不難。可去年他們一家子跑海島過年沒回老家，今年要是再來倫敦，難保老家那邊的親戚有意見。不管怎麼說，爺都健在呢，哪有大年三十不回去團圓、撒丫子跑出國門的？

    “算了吧，還是不提了，提了反而讓爸媽為難。倒不如來年開了春、等我爸手頭的活趕的差不多了，湊我們回去之前，請他們過來玩幾天，扣好時間一塊兒回去。”

    “也好。”賀擎東自然順著媳婦兒的意思。本來也是怕媳婦兒想家，既然媳婦兒另有打算，他樂得高興，二人世界繼續走起！

    那廂，禾家倆口子也在嘮過年的事。

    “去一趟倫敦多錢你問過冬子了嗎？”禾母把閨捎來的一大箱禮，分門別類收妥後，開始鋪床準備就寢。

    禾父看著電視新聞順道：“問了，大概要個兩三萬吧。”

    “一個人？”

    “啊？哦，大概吧。”

    “什麼大概啊！讓你問個事都問不清楚，下回還是我來。”

    禾父從電視上收回視線，無奈地瞅著媳婦說：“你要真想去，多錢有關系嗎？咱家又不是拿不出這筆錢，追著冬子問多了，沒得讓他覺得想讓他掏錢咧。”

    “臭小子兜裡能有幾個錢？就算他掏了錢，回頭我們省下的還不是給他攢著將來辦事。”說到小輩的終大事，禾母又來勁了，扯了扯丈夫的胳膊，神兮兮地問，“哎，你發沒發覺鑫鑫這趟回來，比以前開朗很多？我聽二嫂說他談對象了，對象是薇薇的高中同學，現在的關系也鐵得很，說是經薇薇介紹才認識鑫鑫的。這麼說，咱們閨還是他們倆的人了……”

    禾父憨憨地笑：“咱們這閨，牽的多了，何止鑫鑫這一對啊。”

    禾母也不住樂：“可不是，不數不知道，一數，好幾對都牽攏的呢。”隨即又歎，“鑫鑫這樣，老二他們總算放心了。現在我就愁我們家臭小子啊，眼瞅著就要畢業找工作了，也沒聽他說起跟哪個姑娘走得近……”

    禾父了一下：“你心的事也太多了。這離畢業還大半年呢，找對象的事等工作穩定了再談也不遲啊。萬一和鑫鑫一樣考上研究生呢？讀書的時候不要談對象，這不你說的麼？現在又嫌你兒子……床鋪好了趕睡吧，明天不是要往你娘家送年禮嗎？早睡早起，早去早回。”

    禾母想想也是，拾掇完自個兒，熄燈躺下了。

    年關一到，日子就忙碌起來了。

    禾薇在倫敦覺不明顯，因為對老外來說，聖誕就是他們的新年，春節類似於國的正月，盡管還帶著節慶的喜意，盡管華夏人聚居的地方也布置的很紅火，但終歸不如聖誕期間那麼熱鬧了。

    可國就不一樣了，春節春節，那是除舊迎新的要日子。只要不是特殊狀況，一家人是要團團圍坐在一起吃盛的年夜飯的。

    禾母小年前拉著一後備廂的年貨跑了趟娘家。

    除了閨給二老買的保暖鞋，還有他們倆口子辦的六件禮。

    打從有幾次發現送二老的電熱毯鋪在弟媳婦家的大床上，說什麼弟媳婦生二胎需要保暖；給二老補的正宗崇臨土鱉最後進了周家唯一的寶貝疙瘩裡……禾母也學聰明了，其他幾家送什麼、也送什麼，不超也不落。兩樣水果分別是蘋果、蘆柑；兩樣點心分別是年糕、蒸蛋糕；兩樣禽分別是娘、蹄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