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夏日,天越來越長,因此梅香送傅宓出宮時,景侯府衆人都還沒有睡。
宮裡忽然來人,三房人都驚了。
梅香也故意等人都到齊了,才平靜地對三夫人道:“三夫人,皇上口諭,請三夫人重新教導五姑娘德,免得日後出門丟了娘娘的臉面。”
三夫人如遭雷擊,目投向兒。
傅宓額頭纏著紗布,垂著眼簾站在那兒,面無表,像是不知道屋裡衆人都在看,又彷彿自己沒有被人當衆扇了一掌,就那樣盯著地面,不是失魂落魄,而是死氣沉沉,看得喬氏心裡直冒寒氣。
犯了錯,不怕姑娘哭不怕姑娘鬧,因爲只要還知恥,訓斥幾句都有可能改邪歸正,最怕的就是傅宓這種,分明是油鹽不進了,而在宮裡到底做了什麼纔會惹皇上怒?
一片死寂中,梅香轉向傅宓,毫不留地道:“五姑娘,剛剛那是皇上的口諭,現在容奴婢跟姑娘說句心裡話。咱們景侯府的姑娘個個都是好的,從來沒有當妹妹的因爲姐夫好就想湊過去……娘娘宅心仁厚不跟五姑娘計較,也請五姑娘記住這次教訓,日後莫在犯錯了。”
言罷朝傅品言夫妻告辭,同其他宮人一道回去了。
短暫的沉默後,三房人也默契地散了,各回各家。
正房。
林氏同傅品川慨:“阿宓那孩子,怎麼變這樣了?”早上看到傅宓打扮得那麼漂亮,心裡就有種不好的預,沒想真的出了事。
傅品川躺在牀上,又頭疼又自責。
親弟弟去得早,就留了傅宓一個獨苗,他當伯父的卻沒能管教好,如今得罪了皇上皇后,皇后侄的脾氣他倒放心,知道那是個心寬的,今日罰了一次就不會再追著給三嬸難堪,可皇上那邊怎麼想的?
讓他教訓傅宓,傅品川心中不忍,不加懲罰,既對另一個侄不公,又會惹皇上不喜。
見他眉頭鎖,林氏明白他的難,在牀邊坐下,溫地幫他額頭,“侯爺別愁,三弟妹心裡肯定有計較的,明早咱們看怎麼說吧。”
東院。
喬氏很是解氣,坐在鏡子前一邊用玉梳通發一邊跟丈夫唸叨:“你沒瞧見早上打扮的勾人樣,當時我就看出心懷不軌了,趁濃濃睡著時去見皇上……真有臉,皇上逐客時就該乖乖出宮,那會兒走了咱們還可以當鬼迷心竅不懂事,結果濃濃留用飯,竟然厚著臉皮答應了,還當著濃濃的面暗送秋波,真是……活該!”
傅品言靠在牀頭聽抱怨,笑道:“這點小事也值得你生氣,去宮裡鬧了一出,濃濃一點虧都沒吃,還趁此機會又證明皇上對濃濃好了,咱們該替濃濃高興。彆氣了,你平時不是總說生氣容易老嗎?”
喬氏瞪他一眼:“再老我也比你年輕兩歲。”
傅品言脈脈地看著,等過來,摟到懷裡親,“是啊,你年輕,快讓爲夫好好疼疼我的小媳婦……”
喬氏被這話臊得臉通紅,放下帳子陪的老男人鬧去了。
西院。
三夫人看著跪在丈夫牌位前的兒,第三次怒聲質問:“你在宮裡到底都做了什麼!”
傅宓脣抿得的。
三夫人氣極,兒裡套不出話,命人將彩鳶帶來,說。
彩鳶明白這次的事沒法瞞,一五一十都招了出來。
其實傅宓也沒有做太過分的,但那些舉確實能證明對皇上對姐夫了勾引的心思,這對於出閣前知書達理出嫁後安安分分爲丈夫守寡的三夫人而言,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桌子上擺著傅三爺生前最的鞭子,震怒衝之下,三夫人抓起鞭子,狠狠朝傅宓背上了一下,哭著罵:“誰教你勾引自己的姐夫的!你說,誰教你不學好的!”
鞭子甩到上,傅宓本能地瑟。背上火辣辣的疼,心底也跟著冒出了一邪火,仰頭回視的母親:“沒人教我,我就是不甘心!我跟們都是侯府的姑娘,爲何們一個個都嫁的那麼好,我卻無人問津,來提親的也都是些破落戶!我不甘心,你們都看不上我,我就自己找!”
“那你找到了嗎!”理直氣壯執迷不悟,三夫人沒忍住,揮手扇了過去。
啪的一聲響,比鞭子打在上還刺耳。
傅宓隨著母親的力道不控制歪過腦袋,目落在了那邊的椅子上,死死地盯著那裡,目漸漸從憤恨不甘變了平靜,轉過頭,不生氣也不哭鬧,一副隨你置的樣子。
看著兒白皙臉龐上的手指印,看著額頭的傷,三夫人忽的淚如雨下,跪下去將傅宓抱到懷裡哭,“阿宓,娘不是故意的,娘只是……阿宓聽孃的,娘一定會給你找個好人家,你別再闖禍行了嗎?”
傅宓諷刺地笑,“什麼好人家?舉人,還是秀才?”
三夫人一僵。
是啊,出了這種事,但凡有頭有臉的,誰還會求娶的兒?
可是,舉人秀才就不是好人家了嗎?人出嫁後是跟男人過日子的,丈夫對好,日子就算是好日子,像跟丈夫,寧可丈夫是個農夫,也願意跟他一起過平凡普通的恩日子,而不是當一個豪門大族裡的寡婦,夜夜孤枕難眠。
的阿宓,是被侯府的富貴迷了眼睛啊,只看到了那些姐夫份的好,沒發現林氏喬氏將兒嫁過去,更多的是因爲那幾個兒郎本好。人好了,將來肯上進,還怕沒有好日子?再說什麼好日子,兒真的懂嗎?
抱著兒,三夫人扭頭看丈夫的牌位,心裡作了一個決定。
傅容很快就得到了信兒,三夫人以不適爲由,帶著傅宓去莊子上養病了,歸期不定。
傅容多都料到了,只有這樣,傅宓才能聽些閒言碎語,侯府衆人之間也了尷尬。
死了丈夫,兒又闖了禍,三夫人乍一看可憐的,可是能怪誰?如果對兒多費些心思,傅宓也不至於長歪了,連沈晴都不如。爲一個母親,拿傅容來說,如果兒只能長沈晴或傅宓那樣,傅容寧可兒像沈晴,好歹會看人臉會虛與委蛇會見風使舵,不管嫁到哪裡,都不會輕易得罪人。傅宓蠢那樣,就算三夫人給挑個好人家,傅宓恐怕也過不好吧?
當然,傅容可不想要那樣的兒,盼著阿璇阿珮像自家姐妹,不狠心主害人,也不懦弱被人欺負,還要一輩子都開開心心的。
給小姐倆編長命縷時,傅容一邊串珠子,一邊在心裡許願。
徐晉從外面進來,就見妻子愜意地靠在牀頭,安靜地串珠子呢,旁邊擺著當初他送的紫檀嵌八寶首飾盒。
“又在編長命縷了?”徐晉笑著走了過去。
傅容看他一眼,好奇道:“皇上怎麼回來這麼早?”照舊穩穩地靠著,沒像以前那樣,徐晉一進來就趕丟下手裡的事,起去迎。
看起來好像不把徐晉當一回事,徐晉卻知道,此時的傅容,是真的只把他當丈夫了。親多年,用了那麼多心,他終於將的心捂熱乎了。想當初送五彩珍珠的時候,想的是用甜言語哄這個人先喜歡上他,不料太聰明太無,最後是他先輸了心,真心對,才一點點得了的。
那又如何?他樂在其中。
見傅容第一才編到一半,徐晉很自然地撿起旁邊另一份五彩線,低頭編了起來。
傅容瞧見他拿線了,以爲他只是好奇隨便玩玩,繼續認真地編自己的,哪想隨意看過去,竟見他真的編出來一節了,雖然有點醜。傅容震驚極了,眨眨眼睛,難以置信地問他:“王爺也會編這個?”
“不然你以爲你那是誰編的?”徐晉沒看,神專注地拆了剛編好的那小節,重新來。
傅容看看手腕上剛翻出來的長命縷,疑道:“這不是我送王爺的嗎?後來王爺又送我了?”
徐晉依然低頭忙自己的,“發現你是重生的那晚,我與你不歡而散,回去後明白你編長命縷時說的吉祥話並非真心,就將那串踩碎了,後來你送我一,我爲了哄你開心,就學著編了一還給你。”
幾年前的事,他一提,傅容就都想起來了,彷彿昨日重現。
他親手編的啊?
怪不得每年都要檢查一遍,生怕丟了。
傅容取下手腕上的長命縷,轉著端詳,笑著誇他:“王爺跟誰學的?我都沒看出來。”
聽出聲音裡的滿足甜,徐晉暫且放下手裡的五彩線,擡眼看,目溫,“跟你學的,照著你送我的那學了很久才編好,當然不會讓你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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