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寧和聞月樓一起離開。
江寒離那天還是不聲地出了關, 他站在崖上,遠遠看離開的兩人,神默然。
牧重雲來到他邊, 麵有點猶豫,便道:“師兄,人各有誌。師妹……葉寧自己選了這條路, 師兄你就不必再多憂心了。”
江寒離不知道有冇有聽進去, 他遠遠地看向遠的山峰,隻是突然道:“你說會不會後悔?”
牧重雲一愣。
他道:“不會。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說的也是。”江寒離兀自輕笑了一聲, 下了眼裡那一抹淡淡的愁緒,冷道:“淩霄宗冇有葉寧這個人,以後再見就是陌路人了。”
牧重雲點頭。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師妹早早放下了是好事,如今江師兄也放下心結了,這對兩人都好。
不知道為什麼, 牧重雲在很早的時候, 就有預他們兩人是走不到一起的,總有一種會玉石俱焚的毀滅。
有緣無份的最終相背而馳, 最好的局麵大概就是各自安好, 互不打擾。
江寒離轉離開。
牧重雲想到了什麼,有點尷尬, 便道:“師兄,還有一件事。那個,紫南山那邊傳書說是白姑娘傷重, 求助師兄……”
擇無仙尊犧牲, 聞月樓舍了締魔印將隙封死,天裂已滅,卻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聞月樓作為主力不可避免地重傷, 白翎翎和江寒離同時墜裂中,自然也不能倖免。
所以他們傷勢都不輕。
撇去聞月樓這個魔頭胡作非為的作不談,他們兩個仙門正道投在天裂隙裡,不懼生死苦苦打下了一場惡戰,明麵上,他們兩人纔算是真正救世之人。
江寒離聽到牧重雲的話後,微微一頓。
“請萬藥宗師叔下山去一趟,代我問候,今後你不必輾轉傳話。”他低低地咳了一聲,聲音沉穩而冷靜。
牧重雲一愣,那是白姑孃的親書請求,他以為江師兄怎麼也會親自去看的。
他輕輕地歎息了一聲,世上的緣分恨最是擾人,也最讓人猜不。
葉小師妹在這局中離開,無人阻攔,明明是好事,不想斬斷了麻後,最後江師兄和白翎翎
竟然是漸行漸遠。
牧重雲想不通。
當然他想不通的事還有很多。
江寒離似乎在那一瞬間便做了另外一個重要的決定,他沉著聲音,代道:“即日起,我閉關療傷修煉,十年不出,淩霄宗便暫時給你打理了。”
牧重雲冇想到這接任令會這麼突然。
這可不是小事。
“師兄……”
江寒離卻笑了,道:“以後辛苦你了。重振宗門,整肅仙門風氣,並非一人之責。從前做什麼事獨來獨往是我之過,真正同門親者,應當同舟共濟,並肩前行。”
這也算是這事過後,他所悟到的一點道理,談不上多深刻,卻也彌足珍貴。
牧重雲還是第一次聽到寡言語的清冷師兄心平氣和地對他說如此鄭重的話,就愣住了。
他心裡一時有些,畢竟他天資、修為、本事皆不如江寒離,在淩霄宗一直都是個吊兒郎當半桶水的存在,小事能用,大事冇譜。
隻要江寒離還在的況下,不會有人會覺得他能獨當一麵,也包括他自己。
而一直信任他,覺得他是一顆躲在蚌殼裡明珠,隻有後來改了子,對他盲目吹彩虹屁的葉寧。
牧重雲上調侃一笑而過,但心裡也是在意的,所以他格外護短,後來死活都護著葉寧這個離經叛道的小師妹,多是有一些原因的。
現在葉寧走了,他冇了知音,十分落寞。
卻不想,江師兄麵冷心熱,其實也是將他視作堪當大任的同門的。
得到肯定的牧重雲彷彿一下就找到了人生價值,他的心一下活絡起來,鄭重道:“師兄放心,儘管給我。”
江寒離遲疑了一下,拍了下牧重雲肩膀,然後就離開了。
經曆風風雨雨,偌大的淩霄宗冇有明爭暗鬥,一片祥和,安寧。
…
葉寧本來和聞月樓是一起回蝶泉花穀的,但是回去的途中,他們正好就上了幾年一度的盛大的花燈集會,葉寧興致,就在熙熙攘攘的十裡街停留了下來。
萬人出行,長街上晃的燈連綿線,皆是歡聲笑語,葉寧的心也不自覺地好了起來。
他們站在高高的城牆之上。
葉寧眼神,“真好看。”
在原來的世界時
兒時曾看過璀璨的景,一直銘記於心。最後毫無征兆地離開,冇能趕得上看一場煙花會,心裡總有些憾。
聞月樓居高臨下,看看著底下吵吵鬨鬨的人和刺眼的燈火,皺眉,道:“這有什麼好看的?你喜歡煙火花燈,我可以燒一座山給你看。”
“……”
……魔鬼的寵說沉重,那也沉重。
葉寧無奈道:“那不一樣。”
聞月樓不覺得哪裡不一樣,一堆吵鬨的人一堆破燈,有什麼可看的?
不過他還冇說話,就被葉寧牽著手,慢慢地混進了人群中。
這下聞月樓倒是安靜了,十指相扣,他就莫名溫順,任由葉寧牽著走。
到了街上,葉寧才發現這裡的男男,麵上幾乎都戴著青青紅紅的麵。
也想去弄一個,好不容易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個賣小玩意的小攤,正想買一對金玉的麵,結果給了錢結果老闆突然改口說那是自留的,不賣了。
葉寧就有些不愉快了。
而那老闆不知道是不是不想退錢,就竭力推薦那一對賣不出去的剩貨,就是兩副描邊毀得徹底、畫風很災難的黑白麪。
黃婆賣瓜自賣自誇的老闆說得天花墜。
“這一副可是長街萬人中獨有的一份,我保證這西城裡絕找不出第二對!這是絕無僅有。”
“但不好看。”
“胡說!這也是天造地設一對絕相麵!這湛的手描技藝是這裡麵最上乘的!”
葉寧:“你騙誰呢,這明明是黑白無常的鬼臉!”
老闆那老臉上忽然有一種無人懂他藝造詣的傷表,道:“這就是天造地設,你不懂。”
“……”
一直冇靜聞月樓聽到‘天造地設’這幾個字時,他似乎是興趣了,淡淡道:“就它吧。”
葉寧也就不計較了。
聞月樓將麵拿了起來,一麵戴在了自己臉上,一麵替葉寧戴上。
他冷不防地問老闆:“天造地設嗎?”
老闆被問得有些懵。
他看著麵無表的兩張鬼臉,毫不吝嗇地誇讚道:“對,對對,天造地設,天生一對!我從未見過如此般配麵相,放了二十多年的這黑白麪,簡直就是為二位打造的。”
聞月樓似
乎對這番話很滿意。
葉寧則是無語凝噎,放了二十多年,是因為老闆品味太清奇,畫得太醜賣不出去吧?
嘖真是個喜好奇葩的攤販老闆。
浪漫的燈火長街,頂著兩麵鬼臉也是詭異。不過聞月樓似乎心很好,葉寧糾結了一會兒,也就什麼都不在意了。
反正寓意是最好的啦。
握了聞月樓的手,隨著人而走,有種被萬千明燈火簇擁而行的覺。
這也是一種無聲無息的浪漫。
冇多久,夜空中猛地炸開了一朵麗的七鵲淩霄花火,豔紅似火的一簇簇碎星子一下下墜落,彷彿像是要落在行人的頭上。
夜空宛如一張明的紅字紗幕布蓋了下來,行人在其中,提著燈,相互照映之下,像是披了一豔麗的紅,宛如紅妝。
葉寧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看到這樣的景,驚歎不已,麵下的臉,笑得無比燦爛。
聞月樓冇抬頭看絢麗的煙花,而是靜靜地看著邊笑得燦爛的葉寧。
葉寧察覺到他冇在看,而是在看自己,就笑著問:“好看嗎?”
問的是天上的碎煙火。
聞月樓‘嗯’了一聲,隨後他微微低下頭,在耳邊,聲笑著,說道:“絕。”
他心裡的人間絕。
擁有這世上獨一無二的靈魂,最特彆,最純粹,也最麗。
葉寧聽到了,就抱住他,整個人窩在他懷裡,笑個不停。
真好啊。
真的很好啊這個世界。
在,他也在。
到了最後,欣賞完一場紅妝盛宴後,他們便離開了喧鬨的浮世。
葉寧最後是被聞月樓揹回來的,兩人的影,被月拉了好長。
葉寧一路上都在意猶未儘地說話,興致的,連山穀裡的夜風都變得很溫。
說到最後,就伏在他的背上,輕聲道:“我好開心。如果冇來這裡,我遇不到你,會怎麼樣呢?”
其實也不會怎麼樣。
人生該過還是過,隻是如果遇不到,那一輩子就寡淡無味地過完一生,無災無難,無悲無喜,什麼都有,也什麼都冇有。
葉寧從前不會想這樣的問題,但現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總是會想那些七八糟的東西。
這或許就是彆
人常說的,突然過得好幸福了,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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