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
爛柯山山腳,李雲生對牧凝霜淡淡一笑。
「嗯。」
牧凝霜點了點。
那向來如冰霜般的麵龐臉上,也有地出了一枚清淡的笑容,頗有一種崖畔野生的蘭草花朵驟然綻放之。
「尋到葯了嗎?」
接著又將目看向被李雲生牽著的小孩。
「沒有。」
李雲生搖了搖頭。
「不過心智倒是沒有繼續衰減,似乎也很喜歡跟著我四遊歷。」
他將手按在小孩腦袋上了,小孩則像是隻小貓一般瞇眼一臉的模樣。
「這樣也很好。」
牧凝霜輕輕點了點頭。
小孩不是別人,正是桑小滿,那日心神與五鈷鈴一同墜識海最深後,的跟心智都開始飛速衰退。
按照當時楊萬裡的說法,最終桑小滿會一直衰退到嬰兒時,然後便會在痛苦中骨崩散而死。
好在當時及時服下了那顆長生果,控製住了這種衰減勢頭。
隻不過長生果隻能止住桑小滿的衰敗,並不能將的神魂從識海深拉回來,所以就導致了此刻這般神智混沌的狀態。
這六年來,李雲生走遍十州各境,就是為了給桑小滿尋葯。
但現在看來,應當是失敗了。
其實對此牧凝霜並不意外,長生果都治不了的病,這世間哪還有什麼別的靈藥能治?
「師姐你好像又要突破了。」
李雲生打量了牧凝霜一眼然後認真地問道:
「這次突破應當會招來劫雷,要我幫忙嗎?」
牧凝霜目有地出幾分狡黠靈道:
「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李雲生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目和淡淡一笑道:
「遵命。」
牧凝霜聞言臉上再次出那清雅似蘭的笑容。
就在二人說話間,蕭澈、陳太阿還有許悠悠跟東方渝、東方璃幾人走了過來。
「大哥。」
蕭澈看著李雲生咧一笑,那鬱的臉龐恢復了年時的爽朗。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炎州幸苦你了。」
李雲生上去拍了拍蕭澈的肩膀。
「分之事。」
蕭澈搖頭。
「大哥!」
跟斂的蕭澈不一樣,陳太阿直接張開雙臂樂嗬嗬地抱住了李雲生。
雖然在外人麵前,他是妖族高高在上威嚴不可侵犯的妖皇,但在私底下他依舊是當年一夜城與李雲生初遇時的那個年。
對此李雲生頗為欣,無論是牧凝霜還是蕭澈、陳太阿,終究還是他曾經識的模樣。
「你能不能有點妖皇的樣子。」
東方璃一臉無奈地白了陳太阿一眼。
「這麼久沒見,板著個臉多不好,對吧大哥?」
陳太阿鬆開手臂,然後咧沖李雲生笑問道。
李雲生聞言先是沉默,繼而慢慢低下頭去,看向自己的口。
隻見那裡,已經沾滿了從陳太阿服上沾染來的汙。
隨即他搖了搖頭,一臉嚴肅地看向陳太阿道:
「下次還是生分些比較好。」
陳太阿見狀當即啞然,而眾人聞言則是轟然大笑。
這其中笑得最歡的,當屬許悠悠跟東方渝,二人年紀最小,笑的時候最沒有負擔。
不過許悠悠笑了一下之後,馬上神便又黯淡了下來。
李雲生看到了這一幕,但卻並沒有立刻詢問,而是將目看向了東方渝。
「阿渝,我師父他老人家近來可好?」
他問道。
「楊老前輩他很好,長生木在他的看護下,目前長勢也很好,不過這我這次回去可能要多帶些人過去,長生木越來越大,我們人手不夠用。」
東方渝認真回復道。
「到時候太阿跟蕭澈幫忙挑選些人過去吧,這顆長生木能否再次開花結果,將是十州修士對付那佛緣金蓮的關鍵。」
李雲生看了眼旁邊的蕭澈跟陳太阿。
「大哥放心,在來這裡之前,我們便已經擬定好了人選。」
陳太阿道。
「炎州這邊也挑選好了人手,到時候會讓北鬥親自帶過去,都是信得過的人。」
蕭澈也一臉嚴肅地道。
「好。」
李雲生點了點頭。
「悠悠。」
隨後他終於將目看向了躲在東方渝後的許悠悠。
「師……師父。」
聽到李雲生在自己,悠悠先是子一,繼而神滿是慚愧地走了出來。
「怎麼了?」
李雲生問。
「我……我……我還是……還是輸了,辜負……辜負了師父您的期許。」
許悠悠低著頭手指纏在一起,語氣中又是慚愧又是不甘。
「原來是這件事啊。」
李雲生笑著搖了搖頭。
「你還年輕,還有大把的時,勝負不急於一時。」
他上前輕輕拍了拍許悠悠的肩膀。
有了李雲生這句話,許悠悠沮喪的神頓時好轉了一些,但卻總又覺得師父這句話好似意有所指。
提到天道殘局,牧凝霜跟蕭澈幾人的神,也立刻變得凝重了起來。
「現在有一件事很棘手。」
牧凝霜這時開口道。
「哪件事?」
李雲生轉頭重新看向牧凝霜。
「是雲生先生嗎?」
不等牧凝霜開口,爛柯寺的方丈常樂和尚帶著一乾弟子走了過來,一群人此時皆是麵灰青腳步虛浮,明顯是神魂真元消耗過度了。
「您是?」
李雲生並不認識那常樂和尚。
「貧僧……貧僧乃是這爛柯山的主持,法號常樂。」
常樂和尚氣籲籲地道。
「晚輩李雲生,見過常樂法師。」
李雲生向那常樂和尚施禮道。
「不敢當、不敢當!!」
常樂和尚聞言一臉驚慌地連連擺手。
「我們爛柯寺從六年前起,每年都會派弟子下山去尋雲生先生,想讓雲生先生來破這天道殘局,怎奈一直都沒能尋到先生。」
常樂和尚接著滿臉憾道。
「希這次不算太遲。」
李雲生略帶歉意道。
「不遲、不遲!一點也不遲!」
常樂再次連連擺手。
「先生這邊請,老和尚我今日親自帶先生上山!」
他接著抬手邀請道。
「有勞了。」
李雲生點了點頭。
「諸位一起上山吧,爛柯山的製需要明日才會恢復,上山觀棋並無阻礙。」
老和尚今日似乎很高興,當即又邀請牧凝霜他們道。
牧凝霜聞言跟一旁的蕭澈他們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好吧。」
點了點頭,心道:
「反正到了上麵也就明白了。」
……
爛柯山,第一重石臺,天道生死局所在的位置。
「常壽?!」
就如同牧凝霜心中預想的那樣,常樂方丈在看到代天執子的常壽和尚時,臉刷的一下一片慘白。
對他來說,常壽和尚的死,是失去弟子跟失去天道殘局的雙重打擊。
因為很顯然,沒了代天落子者,這天道殘局也將不復存在。
「就在你們以大陣抵那幾名天魔羅的時候,天魔羅七夜藉助蒼雲宗弟子鈺,給這爛柯山所在的區域施加了一重幻,目的便是毀去這三名代天落子者,我們沒能及時發現,最終讓它們得逞了。」
從頭到尾經歷了一遍的東方渝,略帶憾地向那常樂方丈解釋道。
一聽到三名代天落子的弟子都被殺害,那常樂方丈悲憤集中「噗」地噴出一口濁來。
「師父。」
常笑小和尚一把扶住了常樂方丈。
陳太阿跟蕭澈這時也上前去檢查了一下常樂方丈的傷勢。
「爛柯寺另尋一名代天落子者需要幾年時間?」
在那方丈氣息平復了一些之後,牧凝霜忽然開口道。
雖然此時問這個顯得有些不近人,但事關天道殘局不能不問。
「幾年?」
常樂方丈苦笑一聲。
「就算是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夠再尋到一名,代天執子者,必須心神通方纔能與天應。」
他哀嘆了一聲道。
「那也就是說,至在今後的十年裡,都沒辦法讓天道殘局再開了?」
牧凝霜皺起了眉。
「快則十年,慢則二十年、三十年甚至無期……」
常樂方丈語氣中充滿了絕。
聽了這話,牧凝霜跟蕭澈他們都將目看向了李雲生。
李雲生此時正站在那常壽和尚的旁邊,他先是抬手合上了常壽和尚圓睜的雙目,然後緩緩站起拍了拍手神淡然地看向牧凝霜他們道:
「沒那麼複雜。」
「沒……沒那麼複雜?」
牧凝霜聞言神一怔,有些沒理解李雲生這話的意思。
李雲生並沒有解釋。
他先讓悠悠幫自己牽著小滿,然後靜靜走到那一排棋盤旁,隨意挑了一方棋盤坐下。
此時棋盤上的棋子因為先前的打斷早已淩不堪。
李雲生看也沒看那棋盤一眼,直接將那上麵的棋子全部從棋盤上推開,那一顆顆黑白棋子落在了地上,發出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響,滾得滿地都是,有的甚至直接沿著那石階一直滾落到了山下。
「既然這麼想讓我陪你下這盤棋。」
就在一眾人困不解時,李雲生忽然開口了。
隻見他從一盤棋盒之中隨意抓出了幾顆棋子握在手上,再又將手放在那痕跡斑駁的棋盤上,隨後仰頭看向那空無一的天穹麵無表道:
「那就猜先吧。」
常樂方丈一開始也同樣滿頭霧水不知道李雲生究竟要幹什麼,但一聽到這「猜先」二字,驀然間神一震,臉上那絕跟悲慼瞬間一掃而空,轉而被驚駭所取代。
一旁的牧凝霜幾人此時也是眸閃爍,神之中滿是驚悚。
「師弟……師弟是在跟……跟天道對話?!」
因為毫無疑問,李雲生這句話並非自言自語,而是對棋盤那一側虛無縹緲的「天道」說的。
「天道……真的會……回應嗎?」
一時間,常樂和尚跟牧凝霜幾人連大氣都不敢一下,一個個神繃地死死盯著李雲生前的棋盤。
「啪嗒。」
就在這時,兩顆黑子就那麼憑空地落在了棋盤上。
看到這兩顆棋子的一瞬,在場幾人包括牧凝霜在,周的汗皆是豎起,上的每一麵板都起了皮疙瘩,隻覺得周遭的場景都開始變得虛幻了起來,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是真實的。
「天道……真的回應了!」
而李雲生對此反應依舊非常平靜。
他攤開了手,將手抓著的棋子放在了棋盤上。
「雙數,你執黑,我執白。」
他掃了眼那幾顆棋子,隨即收回手來,目銳利地看向棋盤對麵那空無一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