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時,李雲生停了下來,目再一次靜靜地看向天空之中那一顆顆約可見的眼瞳。
「但他們沒想到,斷頭盟跟秋水雖然沒了,但卻留下了你這麼一個,擁有秋水傳承,並且解開了天道殘局的孽因子。」
一直靜靜聽著的牧凝霜忽然開口道。
「你錯了。」
李雲生笑著搖了搖頭。
「哪裡錯了?」
牧凝霜不解。
「他們並非了我,而是特意留下了我。」
李雲生道。
「明知你能夠威脅到他們,卻還故意將你留下?」
牧凝霜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準確來說,是他們在我種下了孽因子,然後又引導我進了秋水獲得了秋水的傳承,先前那名突然出現的惡僧,便是在我種下孽因子的人,在來到仙府之前,我們一直以為那是一道詛咒。」
李雲生道。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沒有理由啊。」
牧凝霜愈發困。
「原因應該就是這盤棋。」
李雲生再次將目看向了那殘破的棋盤。
「畢竟,即便是佛國,也無法經住,一古神殘存神格的。」
他盯著那棋盤淡淡道。
「神格?!!」
牧凝霜整個人怔在了原地,全然沒想到,這天道殘局之中,居然殘存著「神格」這等上古神話傳說之。
「不完整,但的的確確,來自一位隕落的上古神明。」
李雲生點了點頭。
「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切……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天外佛國發現天道殘局中神格的存在,但卻苦於無法將其取出,所以便想到藉助孽因子之力從天道殘局之中取出那神格,然後再將那顆孽因子連同神格一起帶回佛國,一舉兩得!」
「甚至為了得到你這顆絕無僅有的孽因子,他們不惜損耗了一批獲得了佛緣的天外異客,以此來繼續增強你這顆孽因子的實力。」
「恐怕他們遲遲未曾再次降臨,等的也是這一天!」
牧凝霜語氣有些抖地喃喃道,隻覺得心中的許多疑,一下子全部解開了。
「差不多就是這樣。」
李雲生點了點頭。
「看來師姐你在神祇跡之中,也收穫了不。」
他接著看向牧凝霜道。
「我曾在神祇跡之中,看到過服繪有各路神格的壁畫,雖然壁畫殘缺,但關於神格的描述卻是儲存了下來。」
牧凝霜點了點頭。
按照那壁畫的描述,所謂神格,又可以稱之為神位,隻有超然外,為神祇一般的存在,纔能夠擁有神格。而神格的數量卻永遠都是固定,縱使門後有仙佛千千萬萬,縱使門外仙佛修為再高,若想真正為神靈一般的存在,便隻有繼承或奪取神格這條路。
「所以雲生師弟你……」
牧凝霜目有些不敢直視李雲生。
「這隻是一殘缺神格,況且即便是門後仙佛,有資格繼承神格者也寥寥無幾,而我不過是從中得了些好,明白了些道理罷了。」
雖然牧凝霜沒有把話說完,但李雲生已經猜到想問什麼。
「除此之外,我還是李雲生,並無什麼變化。」
他接著又補充了一句。
「嗯。」
牧凝霜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何,沒能繼承神格,這明明這其實是一件很憾的事,但心裡在聽到李雲生的解釋之後卻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大哥!」
而就在這時,蕭澈跟陳太阿他們也急匆匆地來到了爛柯山山頂。
「大哥,妖數量越來越多了,剛剛炎州也傳來訊息,現在無論是城外還是城,到都有人被妖附。」
蕭澈眉頭鎖道。
「你看這麼短的時間,那千島湖中便生出了這麼多妖,按照現在這種形,新生妖、魔的數量實在太多,我們得趕回到炎州跟青丘,先保住幾座城池,再慢慢清理那些妖。」
陳太阿看著正從河爬上來的一妖,語氣中帶著幾分焦急。
「隻是這麼一來,十州百姓恐怕就要遭殃了……」
他滿臉不甘跟心疼地接著道。
「給我吧。」
李雲生聞言卻是十分平靜。
「我正好試一試,剛剛尋到的那一劍。」
他接著又補充了一句。
聽李雲生說得這般輕鬆,蕭澈跟陳太阿一時間都愣住了。
「試劍?」
陳太阿跟蕭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愕然。
而李雲生在說完這話之後,已經徑直牽著小小滿,站在了山頂的崖畔。
「大哥……」
「別過去。」
兩人剛想上前看看李雲生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但才邁開步子便被牧凝霜攔住了。
「很危險。」
見二人一臉困,牧凝霜認真地補充了一句。
「錚!——」
而就在此時,李雲生腰間青龍一聲劍鳴,然後徑自重霄而起。
隻眨眼間,青龍便已經雲端。
但很快,幾人原本疑的神,便變換做了驚恐。
隻見在青龍沒之地,一道赤霞,忽然如同綢緞布匹一般,在那天穹之上鋪展開來,一直蜿蜒延到視線無法及之……
「啪嗒……」
一滴雨水忽然落在了牧凝霜白凈的額頭。
但跟普通雨水不同,這一點雨滴在到額頭的一瞬,忽然化作了一縷涼風從臉頰拂過,而就在這涼風從臉頰拂過的一瞬,一磅礴的山海劍意直擊的心神。
「這雨水中……居然藏著山海劍意?!」
如石化了一般怔在原地。
而蕭澈跟陳太阿的此刻的反應,跟毫無二致,都被那雨滴之中的磅礴山海劍意驚的彈不得。
「山海劍意源於十州,不會傷及十州生靈,隻會驅逐那妖跟天外異客。」
見到幾人臉上的異樣,李雲生解釋了一句。
有了李雲生的這局解釋,幾人心頭的猜想隨即便被證實,心下駭然反而更盛。
「大哥,這一劍……縱橫方圓幾許?」
蕭澈試探著向李雲生問道。
「可覆蓋整個十州。」
李雲生道。
聽到這一句,蕭澈跟陳太阿的眼睛頓時一亮。
「大哥,那這一劍……能持續幾時?」
陳太阿一臉興地接著問道。
「六年。」
李雲生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來輕輕向前一揮,前方天空之中驟然多出了一片赤霞,而赤霞的下方雨勢磅礴,將那湖中翻湧的浪盡數了下去,那一頭頭冒出頭來的妖,更是在雨滴下湮滅。
「這一劍隻能護你們六年,六年之後就得靠你們了。」
隨後他轉頭看向牧凝霜跟蕭澈他們。
「師弟你……又要離開。」
牧凝霜聽出了李雲生話裡有話。
「嗯。」
李雲生點了點頭。
「天外佛國的下一次降臨應該快了,我得好好找個地方,磨一磨我新尋到的這柄劍。」
他接著沖牧凝霜笑道。
「隻能如此了嗎?」
牧凝霜皺眉道。
「或許……我們可以與那天外佛國談一談。」
接著補充了一句。
這麼說,並不是因為畏懼那天外佛國,而是不想看到李雲生死在天外佛國手下,因為李雲生磨的這柄劍,很顯然是沖著天外佛國去的。
「隻能如此。」
李雲生搖了搖頭。
說到這裡時,他抬起了自己的手臂,那條稍顯瘦削的手臂上,此時正以怨力顯現出了一個個麻麻的名字。
「這份持續了幾千年的怨念,總得向他們討要個代。」
他看著自己手臂上那一個個名字,淡漠的神之中帶著幾分決然。
「那我等你回來。」沉默許後,牧凝霜沒再勸說,而是同樣目堅定道:「我們一起向他們討要個代!」
李雲生聞言什麼也沒說,隻是沖牧凝霜淡淡一笑。
隨後他又將目看向了蕭澈跟陳太阿:
「我這一去至是十年,幫我照顧好師姐照顧好悠悠們。」
「嗯!」
兩人齊齊點頭。
「走吧小滿。」李雲生轉抱起小小滿,「我帶你去看看我的故鄉。」
隨後二人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漫天霞的風雨之中。
這一天,整個十州的天空都升起了赤霞。
霞遍灑之地,有的地方下起了大雨,有的地方颳起了大風,有的地方沙塵漫天,有的地方落葉紛紛。
這一日,十州的雨是劍、十州的風是劍、十州的落葉是劍、十州的塵埃是劍、書生手中的筆是劍、農夫的鋤頭是劍、婦人手中剪刀是劍,孩提手中竹馬是劍,甚至那一張張雨過天晴後的笑臉也是劍。
萬皆為劍。
而在這一柄柄「劍」下,瀰漫於十州的汙穢無所遁形,飛灰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