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裝模作樣的矜持道“你這槍倒是頗有益。”
江蛟笑道“是友人指點的好。”
他這槍,是被禾晏指點過的,想來也覺得唏噓,禾晏的槍,遠遠在自己之上,自己想要追上,還需要諸多努力才行。
江館主走到屋子裡,從裡屋捧出一桿以紅布包著的長來。
“這是”
“給你的。”江館主道“開啟看看。”
江蛟依言開啟,剝開紅布,裡頭是一桿銀長槍,這槍比他先前那隻去涼州衛時帶著的那隻更漂亮鋒利。
“你此行去九川,原先的長槍恐怕不行。我們武館,從不缺好兵。這把長槍更襯你如今的槍法。”
江蛟將長槍在手中隨意甩了幾下,覺得頗合心意,當即高興道“多謝爹”
“既拿了武館的好槍,就不要辱沒了我江家的名聲”江館主沉聲道,默了片刻,又補充了一句,“當然,更要保護自己,記住,活著回來”
江蛟灑然一笑,將槍負於後,爽快道“那是自然。”
細雨孱弱,酒家靠著江邊,有穿著蓑的老者正在垂釣。形雄壯如黑熊的大漢手提大刀,挲著前的佛珠,向麵前酒家的目,竟是格外和。
這裡曾是他的家。
那時候也是這樣的春日,他們的宅子靠近江邊,這個時節能撈上不的魚。兄弟們將魚胡丟進竹簍裡,孩子們就將魚鱗去了,收拾乾凈,烤的香噴噴的。那時候他的雙親還在,院子裡每日都是熱熱鬧鬧的。無憂無慮的日子像是沒有盡頭,他也像是永遠不會長大。
一轉眼,許多年過去了,是人非。原先的家人早已不在,曾經充滿回憶的宅院,也變了賣酒的店坊。
而他孑然一人,就連臨行前的道別,也無人可說。
賣酒的婦人熱的招呼道“大哥,要不要來一碗杏花酒”
黃雄側頭看去,過了一會兒,點一下頭,道“來三碗。”
“好嘞。”婦人笑瞇瞇的答道。
他將刀放在桌上,等著那婦人送上三碗清淩淩的甜酒。酒味清甜,算不上名貴,卻讓他想起母親釀的桂花酒。
黃雄抬起頭,窗外的屋簷下,雨水一滴滴的落下來,在地麵砸出一個小坑。他看著看著,忽然搖頭笑起來。
其實,也沒什麼。
他如今坐在這裡,就如坐在昔日的家中。這婦人的照顧,姑且可以算作是母親的叮嚀,外頭的雨聲,就如小輩弟妹的吵鬧。而這把刀
就是會陪他一同往前走的摯友。
狂悍的漢子仰頭,將三碗酒一一灌下,放下手中的銀錢,起大步而去了。
唯有簷下的落雨,不疾不徐,分外綿長。
京城林家,今日氣氛異樣的冷凝。
林夫人拿著帕子不住地拭眼淚,著眼前人,泣道“好端端的,我兒,你何苦非要往吉郡跑你可知那等地方戰不斷,你又不會武,要是撞上烏托人,可怎麼辦娘可就你這麼一個心肝兒,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娘可怎麼辦”
“行了,”林老爺林牧皺眉道“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要是讓下人看到了,怎麼辦”
林夫人不依不饒,將矛頭對準了林牧,“你這個沒用的東西,你去跟皇上說,讓鶴兒回來。要不你替他去你都活了這麼多歲了,我兒還小,嗚他這弱弱的,怎麼能去戰場上”
林雙鶴“”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的母親哭起來,眼淚竟然恁多。
“娘,是我自己跟皇上求的,是我自己想去,您別怪爹了。”林雙鶴道“這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時候啊,咱們林家總不能隻醫子,我這一去,若是立了功,林家就要名揚大魏了。”
“誰稀罕,”林夫人罵道“我們家又不缺錢”
林雙鶴第一次對子到束手無策,看向自己的父親。
林牧微微皺眉,問“你真的想好了嗎那可是戰場。”
“爹,我又不是沒去過戰場,之前在濟的時候不是已經遇到過烏托人,我還不是好好的。你們擔心的太過了,我這人運氣向來不錯。不會有事的。”
“可是”林夫人還要說,後有人的聲音傳來“雙鶴,跟我過來。”
正是林清潭。
林雙鶴終於瞅著個空子開溜,忙道“祖父我。”趕跟著林清潭過去了。
待到了書房,林清潭轉,看著林雙鶴的眼睛,問“你執意要去吉郡,可是為了瘟疫一事”
林雙鶴一愣,隨即笑嘻嘻的道“還是祖父英明。”
烏托人在吉郡濫殺無辜,堆積如山,聽說已經有瘟疫出現,林雙鶴主請命前去,就是為了平疫。
“你真的想好了戰場不比京城,那是隨時會喪命的地方。”林清潭道。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林家這個小兒子頗有天分,可惜形式荒唐,並不能大事。或許,就連林雙鶴的父親林牧也這麼認為。林家對於這個小輩的期,也無非是他一輩子不惹什麼大事,平平安安的過,這樣也就行了。
“祖父。”向來嬉皮笑臉的年輕人,第一次顯出鄭重的神,“倘若太平盛世,我專行子醫科,也無可厚非,可戰事急,林家還貪生畏死,臨陣逃,就不配行醫了。”
“此去吉郡,不止是治那些被染上瘟疫的百姓,軍中傷的兵士,亦不可缺軍醫療治。”
“戰場固然危險,可祖父也曾教訓過,業醫者,活人之心不可無,自私之心不可有。我是林家爺,但首先,我是醫者。”
林清潭看著眼前的林雙鶴,眸閃,過了許久,這個沉斂的老者,第一次出了欣的笑容。
“醫者,仁也。你已有仁之心,這很好。”
“去吉郡吧。”他道“林大夫,那裡也是你的戰場。”
禾晏肖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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