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的京城變得分外忙碌熱鬧起來。
應巡蔣知府案中案是一樁,延平郡王到京是另一樁。
郡王們還是有些顧忌,除了宮里之外,不好擅自往文武大臣家中去刷存在,但彼此互相拜訪就沒有妨礙了,延平郡王到京第一日,早于他進京的潞王家的寶和懷慶兩位郡王就雙雙上門去了。
從排行年紀論,延平郡王最長,潞王家兩位郡王都需喚他一聲哥哥。
也是為了等這位倒霉遇刺的哥哥,寶懷慶雖然往皇帝跟前打過好幾圈照面了,但婚事還沒有辦,要拖著等延平郡王先娶。
寶懷慶二郡王對這個倒是不著急,上京一大任務就是娶親,娶了,說不定就得回封地去了,不娶,滿可以多賴一陣子,能賴到年后去,更好。
延平郡王人到了京,也沒有立刻提起來親事,他得先把上的案子結了。
雖則他是害者,但此事不了,背著個案子親,總覺得好像有點晦氣。
他就到皇帝跟前哭。
這當然是很值得哭的,三郡王赴京,就他差點把命丟了,憑什麼,多冤哪?
他站在于星誠那一頭,不認同是鹽梟的人行刺他,這無法解釋那個閹人的存在,就算他是個天閹,那些鹽梟兇徒在知道他的份以后,都已經嚇得連夜逃跑了,又何必再潛伏回來放火呢?如果他們行事當真嚴到這個份上,那一開始就不會發現不了他的家份,只把他當普通羊想宰一把。
不過出乎朝中眾人意料的是,他否認掉鹽梟后,沒有掉頭去咬韓王一口。
他的兩位郡王堂弟為此心中疑,聯袂又到他門上坐了坐,想探聽個口風——這麼現的證據不咬韓王,該不會在后面等著,想乘他們不備咬他們潞王系一口吧?
延平郡王否認了這一點,然后在堂弟們的再三追問下,似乎不得已般說出了實:若咬韓王,于星誠將上奏章,三王一起連坐遭殃。
延平郡王倒不怕堂弟們說出去,在這一點上,他們串在同一繩上。他不敢說,寶懷慶也不會敢說,萬一說了,那也不要,起碼于星誠將無法再獨善其,得到皇帝跟前好好解釋去了。
是的——延平郡王也不傻,于星誠找他說過那番話后,過去幾天,他慢慢回過了一點味來。
于星誠這個看上去鐵面無私萬事秉公的純臣,難道居然是傾向于韓王的?
他沒有證據,從表面上看,也完全看不出來于星誠能和韓王有什麼瓜葛。
于星誠的姻親徐家如今在皇帝的擺布下,形了一張局面很復雜的網,但這張網無論是往潞王,還是鋪向他們蜀王系,和韓王都應該沒有干系才對。
延平郡王對能選到徐家二姑娘為妃,是很滿意的,這滿意里相當一部分程度就是沖著于星誠而去,于星誠職不算很高,但他諫臣兼純臣的份很寶貴,這樣的人在皇帝面前說一句話,頂別人十句,雖然他從來不多說——正為他不多說,一旦開口,更有分量。
延平郡王很想借著這個拐彎親把于星誠拉到自家的船上,他為此一直很配合于星誠的查案,為的就是鋪出這條路去,在于星誠眼里留個好印象,為了不顯得太猴急,他在揚州的時候,甚至都按兵不,未曾輕易手。
但,如果他這只手還沒來得及出去,于星誠的腳已經站了隊,事就不太妙了。
于星誠可以不站他,但是至,也不能站到別人那里去。
延平郡王想盡快弄清楚這一點。
他喜低調,自己不想出這個頭,所以有意無意地把信泄給了堂弟們,鼓著堂弟們去。
寶懷慶二郡王對費盡工夫“探聽”來的這個信息很關注。
先不為別的,萬一于星誠真冷子上了這麼道奏章,為個閹人把諸王府都翻查一遍,起碼他們得做好準備啊。
一邊急命人送信回去河南給潞王,一邊開始想法打聽于星誠。
藩王直接接朝臣尤其還是文臣太招人眼了,兩人不敢犯這個忌諱,想來想去,最終拐彎抹角地,把腦筋到了方寒霄上。
這不奇怪,揚州之行方寒霄一直隨同于星誠左右,他和這件事本扯得上關系,再來,他是岑永春的連襟,兩郡王也能找到渠道接他。
于是就由岑永春出面,宴請方寒霄,要請不能平白請,為了放松方寒霄的警惕,岑永春還找了個借口——月懷孕了,他高興,找連襟喝兩杯。
為了顯得更自然,月同時也向瑩月發出了邀請,說大著肚子,寒冬臘月的,哪也去不了,在家太悶了,讓瑩月這個妹妹陪去說說話。
瑩月收到了帖子,不想去。
說什麼話呀?們本沒有多,方寒霄出外那幾天,們還在徐家打起來了呢,手都被撓破了。
現在又要裝姐妹深,何必呢。
方寒霄聽了,眉頭高高地挑起來,拿的手看。
瑩月知道他不信,聲音低了兩度,說了老實話:“——我沒有打,是大姐姐和三姐姐,我拉架來著,沒拉好。”
方寒霄忍不住笑了,就知道沒這份本事。
他又點點頭,不去便不去吧,他此時還沒想到岑永春請他背后有什麼深意,岑永春一貫喜歡拿搶了他的未婚妻一事在他面前顯擺,現在月有孕,他又勾起這段心事來也不奇怪。
因此他懶得勉強瑩月,他不覺得瑩月去不去有什麼妨礙。
不過又過一刻,瑩月磨磨蹭蹭地又來找他了:“——我還是去吧。”
覺得自己出爾反爾,為此有點臉紅。
方寒霄疑問地向。
“請了我們兩個的,你都去了,我不去,嗯——”瑩月頓了一會兒,沒找著合適說辭,索就又說了一遍,“我還是去吧。”
如今看著是一切時過境遷的模樣,可請他的畢竟不是一般人,不知道岑永春在他心底到底還扎得多深,也張不開口來問,怕有他痛之嫌。總之是覺得,他既然要去,那陪他一起去比較好。
方寒霄看出來的心思,想解釋,然而太多,現在確實不是的時機,他只能寫一句:別想,不是你想的那樣。
瑩月有口無心地點頭:“嗯嗯。”
懂,他要面子,不會拆穿他的。
方寒霄讓鬧得無奈,一下乖起來,這勁兒又揮霍得太富余了。
他不想被腦補出一個與所謂前敵耿耿于懷的形象來,他要治也還是有招,眼睛一垂,目就往下移,停到小肚子上。
他目頓住不,瑩月就被他看得忐忑起來了——什麼意思呀?
肚子有什麼好看的?
自己低頭也看了看,才吃過午飯不多久,有點怕是吃多了,肚子凸出來一點被他發現了。跟宜芳講過的,裳不要做得太合,萬一胖了點,就不好穿了。
宜芳倒是聽了的,但是只給前那段放寬了點,腰肢照樣掐得細細的,玉簪石楠還都贊同,認為這樣好看,擰不過丫頭們,這些小節也不很費心,也就半推半就地依了。
現在不知怎地,卻又擔心起來。
方寒霄終于把目收回去了,但是他的手過來,照準肚子了。
在瑩月困的閃躲中,他收回手,一本正經地寫:我從前問你,你說沒有這麼快,那現在過去這麼久了,你是不是該有了?
“有什麼——”瑩月忽然回想起來,臉一紅。
“我,我不知道。”果然被帶歪了,因為想起了月,月請去,是因為懷孕了。
比親早,其實該先一步的。
臉紅得還像回事。
方寒霄憋著一腔笑,寫:寶寶懷在你肚子里,有沒有,你怎麼會不知道?
瑩月對這個問題倒是可以回答出來,并且被追問得有點惱,嗔道:“你為什麼總問我,你都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知道?”
方寒霄筆一頓,留下一個墨點——這是什麼邏輯?
他寫: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寶寶是你放的啊。”瑩月甚是理直氣壯地向他道,“你自己做的事,為什麼會不知道呢。”
方寒霄:……
他一面被這個邏輯驚呆,一面居然無法反駁。
他滿腔的難以言喻,抖著手指寫:我怎麼放?誰告訴你這個話?
說懂,明顯是不懂,不然本不會和他聊下來,說不懂,想一想,分明又沒有說錯。
“那問你呀,是你放的。”瑩月忽閃著眼睛跟他講,而且說完以后,忽然出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你是不是不會?所以我一直沒有?”
方寒霄:……
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痛,他現在是切切實實地覺到了。
“你怎麼了?”他表變得太明顯,瑩月小心翼翼地,“我沒有笑你,也沒有怪你,丫頭告訴我的,說你放了,我就有了。你不會沒關系的,我不急。你——你要是著急,去學一學?你這麼厲害,肯定一學就會了。”
方寒霄:……
他真是謝謝哦,還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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