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襯牛仔,垮著大大的帆布袋,戴上淺啡纖維片的眼鏡,前掛著數碼相機和錄音筆,手中一塊方帕捂著鼻子和連聲咳嗽,遞上請柬後溫暖就這樣混進了人來人往的記者招待會場。
牡丹廳里人頭簇擁,熱鬧的景象讓每位新場的人都如一樣怔了怔。
“不是說才邀請五十位記者嗎?這裡怎麼看都超過兩百位啊。”後傳來低聲議論。
“開玩笑,這可是佔南弦第一次正式接採訪,有哪個同行不破腦袋想辦法鑽進來?就算沒有新聞,回去寫一兩版花絮也能提高不銷量。”
大廳中央的主位是以百褶紫藍天鵝絨團簇著的長桌,長桌前爲記者而設的十排椅早座無虛席,就連兩旁過道也已被扛著攝像的職業人士搶佔一空,大家都在等待的空隙中頭接耳。
溫暖移步到一個幾乎是死角的角落,這荒僻一角不起眼到別說前面的人不會回,就連偶爾從前走過的人,都不會有意識偏過頭來看一眼。
準三時正,當幾道人影從長桌旁邊的側門走進來時,全場起立。
站在所有獻給他的熱烈的掌聲背後,那一刻只想落淚。
思念彷彿走了十萬年,又彷彿從地球誕生走到了毀滅,已經追尋了他那麼那麼那麼久。
燈織下長桌明亮,居中而坐的他連外套都不要,只見式樣別緻線條簡潔的白襯,映得俊面容似阿修羅又似天使,懾人的眼瞳依然閃耀著清亮星,便連習慣微彎的脣角都毫無變,渾上下雍容淡冷,貴氣閒雅。
伴在他邊的薄一心令人驚豔,笑瞇的眸如兩泓水月,向他時萬千,這對金玉令溫暖想到一個古典的詞,賢伉儷。
長桌後,薄一心臉上笑完如昔,只是低了聲音,“你怎麼會臨時改變主意?”
“恩?”漫不經心地應著的話,佔南弦的眸停在右手掌心,手機屏幕上左下方有個小紅點正一閃一閃地發著提示,他打開,接收從衛星發來的信息,然後把衛星拍攝到下傳而來的圖片一一看完。
明白到他不想多談,薄一心只得改變話題,“國那邊都談好了?”
他擡首,梭巡的眸最後落在人羣中的某一點,“大方面我已經敲定,細節留給歐慢慢去談,再過一個月對方會來香港,到時候我去簽約就可以了。”他收回淡冷視線,轉頭問薄一心,“如果人突然把長髮剪短,這意味著什麼?”
薄一心一怔,“通常是想結束過去,重新開始吧。”
佔南弦勾起薄脣,“結束過去?”
放下手機,他環視全場,微微一笑。
待位的工作人員馬上遙控打開擴音系統,一切在幾秒迅速就緒。
佔南弦揚聲道:“謝各位來參加一心和我的招待會,今天主要想講兩件事,第一件就是——最近大家都很關注的一心和潘家二公子的吻照事件。”
現場有記者話,“有知人說,薄小姐和潘維寧的照片是朱臨路提供給報社,想籍此報復佔總裁之前和溫暖鬧出的緋聞,不知道佔總裁對這個說法怎麼看?”
“朱臨路先生有沒有給報社提供過照片我不清楚,不過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各位,報紙上所登的那一張照片是假的。”
薄一心微笑著接過他的話,“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整件事其實是一個人爲錯誤,電影公司未經我同意就擅自把我和潘維寧先生的照片用電腦合,然後發給了報社,想以此爲我擔綱的新片進行炒作。”
場下譁然,沒想到紛紛擾擾那麼久,原來不過是招老套的冷菜翻炒。
只有站在角落裡的溫暖,似發呆又似瞭然地遠遠看著長桌後的兩人。
不能怪會踩進他的陷阱,實在是他的圈套設得無懈可擊。
那麼巧,他和年時的合影被披了,彷彿在向暗示他一直對念念不忘,又那麼巧,薄一心和潘維寧的照片同時也登上了報紙,彷彿在向暗示他和薄一心其實毫無瓜葛。
他就象一簇憑恨而燃的火焰,別有用心地向這隻愚蠢的飛蛾發出種種信息,而,竟真的信了,就那樣不顧地撲去道,此刻終於想起克里斯筆下大偵探波的臺詞:世界上真正的巧合是很的。
那個在鎂燈照耀下勾出絕世微笑清智銳睿的男人,那個對記者們花樣百出的問題答得凝練得幽雅自如的男人,那個爲了他的人站出來應對全世界的男人,本無法與記憶中深夜裡在窗外守候的癡心年重疊。
他的眸不經意間掃來,彷彿是種錯覺,似乎定睛看了幾秒。
而的視線回落在他握於桌面的雙手上,他左手無名指戴著的那枚鉑金淨戒閃過一線亮,在那剎深深刺傷的眼,直到此時此刻,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確然來錯了。
直到這一刻才突然明悟,爲什麼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曾與暗示,他不再是的弦,蘇軾的詞無端涌上悲涼的心口,十年生死兩茫茫,他與,在此刻縱使相逢,也已應不識。
原來,一個男人和他的年,隔著記憶被紛的塵世拉開,會遠至不僅只是三萬英尺的距離,原來,這就是一直不肯面對的現實,他已不再是,早已不再是的弦。
“小姐?你沒事吧?”有人低聲音問。
無意識地回首,直到對上旁人訝然的注視,才恍覺自己在流淚,方帕迅速掩臉,隔阻了數道疑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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