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雲峴的語氣堅定認真,藏著上揚的興。
李至誠以爲自己聽錯了:“啊?”
“我說,”雲峴的皮白皙,不知是因爲酒作用還是午後燦爛,他雙頰染上緋紅,眼裡盛滿笑意,在晴天白雲下像是閃著,“我要在這兒開家咖啡店。”
他許久不曾這麼笑過,也許久不曾像這樣,開始對未來充滿期待。
“名字嘛,......就雲邊吧。”
下
雲峴花了近半年的時間讓這座廢棄廠房煥然一新。
整個下半年,他的力都花在了雲邊和咖啡上,偶爾會被李至誠拉著去周邊城鎮短途遊。
這樣的生活說不上是他真正想要的,但起碼每天都有盼頭,每天都有新的收穫。
他擡頭向上看,能看見,不再是灰濛濛的一片霧。
李至誠在咖啡館的事上幫了雲峴不,開業前一週,雲峴招了兩個店員。
服務生趙新,一個秀氣文靜的大學生。
應聘甜點師的過程就比較有趣了。
那天雲峴和人約了下午三點。兩點五十的時候,一個小寸頭推門進來。
他穿著黑塗背心和工裝,腳上一雙黑軍靴,懷裡還抱著一個托車頭盔。
小寸頭面向兇,走起路來也氣勢洶洶,一看就不好惹,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來砸店鬧事的。
雲峴正要張口,就見對方看著他咧笑了,出一排白牙,兇相全無,反倒有些憨。
小寸頭揮了揮手喊:“哥,你好!”
雲峴愣了一下,回過神朝他點點頭:“你好。”他低頭看了看手機,和對方確認:“你是......蘇丞?”
“欸,是我!”小寸頭嗓門大,說著就從揹包裡拿出兩個盒子,“我剛做的,你嚐嚐!”
蘇丞做的是現在流行的鐵罐蛋糕,一個口味是芝士,一個是抹茶。
雲峴看了看賣相,在心裡打了八分。他取出勺子,在蘇丞期待的目下舀了一勺送口中。
他對甜品見解不深,評判標準也就只有好吃與否。
芝士味醇香,蛋糕綿,口甜而不膩。
雲峴點點頭,評價:“不錯。”
蘇丞問:“那您這是要我了唄?”
雲峴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本打算再問兩個問題,最後擺擺架子讓對方回家等通知,但現在看來沒必要了。
他笑著點了下頭:“嗯,要你了。”
三月一日,雲邊咖啡館正式開業。
沒有促銷活,沒有宣傳廣告。
只是附近來往的年輕工作者們漸漸發現,樓下那間破敗的小廠房不知道什麼時候亮起了暖黃的。
沒到一週,有關樓下新開咖啡館老闆的討論就頻頻出現在微信聊天羣裡。
李至誠把這事告訴雲峴了,他沒給放心上,來看他的還是來喝咖啡的不重要,只要雲邊的生意越來越好他就高興。
雲峴並不總是在店裡,遇到他得看運氣,遇見了大部分人也只敢遠觀。
有膽子大的去要微信,最後都會被他溫和地笑著回絕。
生活漸漸穩定下來,雲峴喜歡溪城,但不覺得這裡就是歸。
哪怕有了雲邊,當他也厭倦這裡的時候,他仍舊可以提起行李就離開。
他是孤零的一葉舟,在異鄉,心無歸屬。
在雲峴快要習慣這樣孑然一人的生活時,浪漫又忽然而至。
一場雨,夜溼。
那天屋裡燈昏黃,抒歌低低唱著,空氣裡彌留著咖啡的香味,凌晨的雲邊是雲峴爲自己圈出來的一塊花園。
“I've got the strangest feeling,
我總有一種奇怪的覺,
This isn't our first time around,
這不是我們第一次相遇。”
他沒料到會有人闖進來。
還溫地掠去他一顆心。
遇到姜迎以前,雲峴不信一見鍾。
上一次心都記不清是什麼時候了,活到三十歲,對於他來說早就可有可無。
但是現在他卻像個頭小子一樣陷了酸甜的浪中。
雲峴開始在無聊時抱著手機等待,等姜迎給他發消息,問他店裡還有沒有芝士蛋糕。
假如姜迎再聰明一點,他的喜歡應該早就出馬腳了。
芝士蛋糕是店裡賣得最好的,但無論姜迎什麼時候問,雲峴都會說:“還有。”
沒發現他的偏。
也沒發現雲峴的每一次破格、失態、逾矩都是因爲。
在餐廳那次雲峴早就看見姜迎了。
打扮得很漂亮,和個陌生男人一起。
起初雲峴以爲是相親,但觀察一會兒覺得兩人似乎早就相識。
對面的李至誠吃得津津有味,他卻心不在焉,提不起什麼胃口。
只是低頭又擡頭的一瞬,那桌的氣氛陡地劍拔弩張。
雲峴察覺到不對勁,剛起還沒邁步就遠遠見姜迎一掌落了下去。
他心一沉,加快了腳步匆匆越過半個大廳趕到邊。
把人護在自己懷裡的時候,雲峴暗自鬆了口氣。
看張牙舞爪還要挑釁,他又哭笑不得。
出了餐廳,臺階上姜迎三言兩語和他說完了陳年恩怨,語氣平淡地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面上再無所謂,雲峴也還是聽出了委屈。
他想不出什麼安的話,只是握著人家的手腕,給通紅的手掌輕輕呼氣,想緩一緩的疼痛。
那天姜迎在他面前了一菸。
雲峴記得那煙的味道,草莓混著橙子。
姜迎指間夾著煙,安靜地吞吐。
雲峴的視線落在的脣上。
白菸被潤溼,咬在齒間。
煙霧繚繞又散開,的面容模糊又清晰。
雲峴陪完了一菸,什麼都沒說。
胡冒出來的念頭被他強行趕走。
最後他著拳頭屏住呼吸自己冷靜下來。
那是他第一次想要吻。
陪姜迎去申城參加前任婚禮,雲峴原本是不願意的。
因爲他有些弄不懂姜迎的想法,他在眼裡是曖昧對象,抑或只是一個好脾氣的工人?
所以當姜迎向他提出請求的時候,雲峴的第一反應是拒絕。
曖昧是霧裡探花,似是而非,是試探和掩藏的爭鋒,是失控和剋制的織。
但不是這樣的不明不了。
雲峴鮮這麼焦躁,他一向都是心平氣和不慌不忙的樣子。
小鐵盒握在手裡開了又關,他轉念一想,要是他拒絕了,姜迎轉頭找個其他男人怎麼辦?
所以他又說“好”,給自己找的藉口是“禮尚往來”。
也許更準確地說,曖昧是場博弈。
——苦又甜的博弈。
婚禮當天,場時姜迎出示請柬,雲峴往那兒瞟了一眼。
上面寫著“誠邀姜迎小姐和伴雲先生”。
繞在心頭的薄霧散開,雲峴咳嗽了聲,偏過頭去抿脣笑了。
表白不是一早打算好的,但香水早就買了,一直想送給人家,沒正當理由。
觀士上,雲峴給姜迎的吻是臨時起意也是蓄謀已久。
他早想吻。
人類需要親行爲,想要擁抱和親吻心的人,這是本能。
所以在一切剛剛好的時候,他上姜迎的臉頰,在脣上落下一吻。
月亮掛在雲邊,他們的眼瞳被彼此佔滿,心跳頻率漸漸趨同。
小舟搖曳,停泊在一灣清澈的心湖。
雲峴終於找到了歸。
“信號丟失,世俗拋卻,去宇宙遨遊,去冒險去,讓靈魂相擁在雲層之上。”
——這是在遇見姜迎以後,雲峴賦予【雲邊】的新意義。
後記
雲峴的失眠好了很多,雖然還是習慣地晚睡,但不再需要藉助藥強制眠。
今晚他選了一本紙書作睡前讀,牀頭開著一盞夜燈,他安靜地這靜謐的睡前時刻。
姜迎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已經在他邊安穩地睡著了。
翻頁停頓的時候雲峴偏頭瞥一眼姜迎,側著子,呼吸綿長,臉頰被枕頭,顯得圓乎乎的,說不出的可。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才把注意力回到手中的書本上。
書是從姜迎書架上拿的,加繆的《夏天集》,有名的那句“在隆冬,我終於知道,我上有一個不可戰勝的夏天”就出自這裡。
雲峴對文學作品沒多大興趣,純粹是想借助紙張和文字醞釀睡意。
看了四五頁,邊的姜迎突然了一下,人在睡眠由淺深時常常會有的不自主反應,在醫學上被稱爲零碎奇樂癥,是種正常的生理現象。
姜迎迷糊地囈語了一句什麼。
雲峴放下手中的書,擡手關了檯燈,翻的同時把姜迎摟進懷裡。
“沒事,睡吧。”
也許是聞到了雲峴上的悉味道,姜迎無意識地摟了些,往他懷裡更深地鑽了鑽。
雲峴吻在的額角,輕輕說了聲:“晚安。”
然後活學活用地又補了一句:“我不可戰勝的夏天。”
說完他自己也笑了,怪麻的,幸好姜迎沒聽見。
長夜漫漫,月溫,他們相擁睡,一夜好眠至晨熹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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