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智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蔣丞還睡得跟要冬眠了似的,手機唱了好半天他才迷迷糊糊地接起了電話:“……嗯?”
“,我就知道,”潘智說,“睜開你的狗眼看看幾點了。”
“四點了?”蔣丞清醒了過來,把手機拿到臉跟前兒想看看時間,但眼睛還沒有清醒,一片模糊。
“三點半了!”潘智說,“我就知道你肯定這樣,提前你。”
“來得及,”蔣丞坐了起來,“我一會兒出站口等你。”
“哪個口出?”潘智問。
“一共就一個出口,”蔣丞看了一眼窗外,過臟出了玻璃效果的窗戶能看得出今兒天氣不錯,金燦燦的一片,“掛了。”
穿了服下床,他覺自己舒服多了,除了有點兒沒睡夠,昨天那種全不爽得瞅誰都想抓過來打一頓的難勁兒已經沒有了。
算算時間,從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現在,一整天了,走路都有點兒打飄。
李保國不在家,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蔣丞覺得這個“家”神奇的,當初老媽要退養的時候,李保國地還跑過去好幾趟,雖然自己不願意跟他見麵。
現在人過來了,李保國又全然沒有了當初死乞白賴想要接回兒子的狀態。
而傳說中的一哥一姐,兩天了也沒見著。
蔣丞對新“家”並無興趣,也沒什麼期待,但每天無論什麼時候一睜眼,自己都是一個人待在這個毫無生氣的屋子裡,覺還是不太好。
這屋子要不是樓房,他都覺得得是個百年老屋,屋裡屋外,著活不下去了的頹敗。
這也是他不願意讓潘智在這兒住的原因,跟原來致乾淨還放著鋼琴的房間一比,潘智得嚎上兩三天的。
其實就算是沒接到家裡來住,就東站的樣子,估計也能讓潘智嚎上一陣兒的了。
“我,”潘智拖著個大行李箱,還背著個大包,剛一跟他見麵就慨上了,“這地方有點兒讓我無法接啊!”
“那你回去吧,”蔣丞指了指車站售票,“趕的,買票去。”
“兄弟呢!”潘智說,“我大老遠拖著一堆東西來看你!你不應該一下嗎!”
“好。”蔣丞說。
潘智瞪著他,好一會兒之後一張雙臂:“我真有點兒想你了。”
蔣丞過去跟他抱了抱:“我沒顧得上。”
“你知道你為什麼隻有我這一個朋友嗎?”潘智鬆開他。
“知道,”蔣丞點點頭,“你二。”
他朋友不,但都是可有可無的那類,一塊兒瞎混,一塊兒閒逛,小事兒一窩上,大事兒鳥散。
隻有潘智,雖然初三才認識高中才在一個班,到現在都不夠三年的,但鐵。
來這個小破城市之後他唯一想念過的隻有潘智。
“師傅,認識地兒吧?”潘智上了出租車就問。
“那能不認識嗎,”司機笑著說,“我們這兒最好的酒店了。”
“還會挑啊。”蔣丞掃了他一眼。
“用挑麼,他家的房間最貴,”潘智從兜裡掏了半天掏出個打火機放到他手裡,“看看喜歡嗎?”
蔣丞看了看打火機,他喜歡的風格,溜溜什麼裝飾都沒有,隻有最下麵刻了兩個字母,他湊近了盯著看了看:“刻的什麼玩意兒?警察?”
“j,c,你名字首字母,”潘智說,“酷吧。”
“……真酷,”蔣丞把打火機放到兜裡,“你待幾天?”
“兩天,”潘智歎了口氣,“要開學了。”
“開學歎什麼氣。”蔣丞說。
“煩唄,上課考試,作業卷子,”潘智皺著眉,“我要跟你似的學什麼都不費勁,不上課也考前十,我也不歎氣了。”
“誰說我不費勁,”蔣丞斜了他一眼,“我通宵複習的時候你又不是不知道。”
“關鍵我通十個宵也沒用,”潘智拉長聲音又歎了口氣,“我,我知道為什麼我這麼想你了,你一走,考試沒人給我看答案了!”
“退學吧。”蔣丞說。
“人呢?”潘智瞪著他。
蔣丞笑了笑沒說話。
潘智對這個小城市並不滿意,不過對酒店還是滿意的,進了房床上床下廁所浴室地檢查了一遍:“還行。”
“去吃點兒東西吧,”蔣丞看了看時間,“去吃烤?”
“嗯,”潘智把行李箱打開了,“我還有彆的禮給你。”
“嗯?”蔣丞坐在床邊應了一聲。
“你先猜猜?”潘智手到箱子裡掏了掏。
蔣丞往箱子裡掃了一眼,箱子裡全是大小包裝的各種吃的,這種況下放不下彆的什麼了。
“哨笛。”他說。
“靠,”潘智笑了,從最下麵拿出個黑的長皮套,“是太好猜了還是咱倆太靈犀了啊?”
“是太好猜了,”蔣丞接過套子,出了黑的哨笛看了看,“好的。”
“蘇薩克,d,”潘智說,“我沒買錯吧?是不是跟你以前那支一樣?”
“是,”蔣丞隨便吹了兩聲,“謝了。”
“彆再砸了啊,這可是我送的。”潘智說。
“嗯。”蔣丞把哨笛收好。
他其實沒有發火砸東西的習慣,畢竟也是被教育了十幾年“克製”的人,所以他可以打架揍人,但很砸東西。
上回把哨笛砸了也隻是實在沒地兒撒火,總不能上去跟老爸乾一仗。
今兒晚上不回去,他猶豫了一下是給李保國發短信還是打電話,最後還是選擇了電話,那邊李保國很長時間才接起電話:“喂!”
聽靜就知道是在打牌,蔣丞有些無語,不知道老媽對李保國這個習慣有沒有了解,不過……也許相比因為自己的存在而被毀掉的家庭氛圍,這並不算什麼了不起的事兒。
“我有個同學過來看我,晚上我不回去了,在酒店。”蔣丞說。
“有同學來啊?”李保國咳嗽了幾聲,“那你跟同學玩吧,還打什麼電話啊,我以為有什麼事兒呢。”
“……那我掛了。”蔣丞說。
那邊李保國沒再出聲,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你這個爸,”潘智看著他,“什麼樣的人啊?”
“不知道,煙咳嗽呼嚕打牌。”蔣丞總結了一下。
“你也煙啊,咳嗽……誰沒咳嗽過……”潘智試著分析,“呼……”
“煩不煩。”蔣丞打斷了他的話。
“烤。”潘智一揮手。
烤其實沒什麼特彆,但潘智吃得很過癮,蔣丞自己倒是沒昨天能吃,畢竟是大病初愈的一朵花。
不過從烤店出來的時候他還是覺得自己撐著了。
“你心是不好,”潘智說,“今兒這個五花還不錯,居然就吃那麼點兒……”
“好眼力。”蔣丞點點頭,雖然心並沒有不好到吃不下東西,但他不想讓潘智知道自己昨天又是發燒又是吐的。
“遛達一會兒吧,”潘智肚子,“這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沒有,”蔣丞說,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不知道。”
“哎你新去的學校在哪兒?”潘智突然說,“去看看?”
“現在?”蔣丞拉了拉領,“不去。”
“那明天吧,反正放著假呢,又沒人,去看看學校什麼樣唄,”潘智胳膊搭到他肩上,“之前辦手續什麼的時候你沒去看看嗎?”
“我去沒去看看你不知道麼?”蔣丞有些煩躁。
“哦對,你剛來。”潘智笑了笑。
新生活和新環境都讓人心煩意,但潘智還是給他帶來了一些安,在一片未知和陌生裡,總算有一個悉的人在邊。
蔣丞差不多一晚上都沒怎麼睡,跟潘智聊天兒,但聊了什麼又記不清了,反正就跟以前他倆坐場邊上聊天兒一樣,東拉西扯,聊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個人能跟自己這麼聊。
他倆快天亮的時候才迷糊了一會兒,八點多就被樓下的大貨車喇叭給吵醒了。
“我,這不是市區嗎?”潘智抱著被子,“怎麼大貨都能開到酒店樓下來了?”
“不知道。”蔣丞閉著眼。
“有早點吃,現在讓送過來嗎?”潘智問他。
“隨便,”蔣丞說,“你睡著了嗎?”
“可能睡著了,”潘智笑著說,“今天有什麼安排?”
“一會兒去學校看看吧,”蔣丞說,“然後查查這兒有什麼可玩的沒有,不過大冬天兒的估計有也沒法玩。”
“沒事兒,我是一個注重神的人,”潘智說,“我是來看你的,看到你就可以了。”
“要不一會兒我睡覺,你拿個凳子坐邊兒上看得了。”蔣丞說。
“哎,”潘智湊過來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你是不是這兩天都沒怎麼說過話?”
“怎麼了?”蔣丞打了個嗬欠。
“這次見你比以前話多,是不是憋著了?”潘智問。
“……可能吧。”蔣丞想了想,還真是,無話可說也無人可說。
轉學的學校在地圖上看,離李保國家不是太遠,至於是個什麼樣的學校,蔣丞沒有查過,也沒有興趣去打聽。
高中轉學手續非常麻煩,從老媽和老爸鍥而不舍地辦手續的那會兒開始,他就基本對所有事都沒興趣了,連去打個架都提不起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