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丞覺得自己都快要為宿命論的了,連轉個學都能被安排在破樓裡,地板居然都還是木板的,古老的磨得本都看不出來的地板讓人總擔心跺兩腳就能從三樓直接摔到一樓。
“這樓是個老樓,”老徐給他介紹了一下,“彆小看它老,設計特彆科學,老師在這邊的教室裡上課不用麥,也不用提高聲音,後排的同學也能聽得很清楚。”
“哦。”蔣丞點了點頭。
“咱們班在三樓,”老徐繼續說,“登高不了多遠,場還是有視野的。”
“嗯。”蔣丞繼續點頭。
“我們學校呢……”老徐邊走邊說著,轉過樓梯拐角往上看了一眼突然低聲喊了一聲,“顧飛!你又遲到!”
這名字讓蔣丞眉沒忍住挑了一下,跟著抬頭看了一眼,一個正在前麵慢吞吞上樓的人轉過了頭,裡還叼著一袋牛。、
雖然背,蔣丞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的確是顧飛,不是同名同姓。
“徐總早。”顧飛叼著牛含糊不清地說,往蔣丞臉上掃了一眼,大概跟蔣丞一樣,他對這種見麵已經吃驚不起來了。
“遲到了還晃,你怎麼不爬上去!”老徐指了指他,“剛開學就這麼懶散!”
顧飛沒說話,轉幾步上樓梯消失在三樓的走廊上。
這個四中的確跟自己以前的學校沒法比,這會兒上課鈴都響了,老師也都進了教室,走廊上還有很多學生完全沒有進教室的意思,靠在欄桿上聊天兒。
二年級這半邊懶懶散散一片,蔣丞回頭往三年級那半邊兒看過去,也一個鳥樣。他又留意看了一下,沒看到剛上來的顧飛。
老徐進了靠樓梯這個教室,蔣丞跟在後頭往門框上看了看,有個牌子寫著,高二(8)。
8,還,總算有讓他順氣兒的東西,雖然他不知道一個8能讓他從哪兒發財。
8班外麵的走廊上也站著不人,看到老徐進教室了都沒,看到了蔣丞也進了教室,他們大概才因為要圍觀而進來了。
老徐站在講臺上,看著下麵一直安靜不下來的幾十個人,似乎很有耐心地要等所有人靜下來。
在這個過程中,蔣丞就一直站在講臺邊兒上,接著各種目和小聲議論。
他覺彆扭,雖然如果有人盯著他看,他一般都會回盯著,“你瞅啥”對他沒有任何威懾力。但現在一個班幾十個人全都盯著他,他就有些茫然了,目標太多就會失去目標,所有的臉都連了一片。
煩躁之神在裡扭著,他著火看了一眼老徐,老徐還是一臉寧靜地看著無法寧靜下來的幾十個人。
他突然覺得對這個班主任的判斷有些失誤,他不是和藹,他應該是對學生本就沒有震懾力的那種老好人。
又過了一會兒,這種狀態完全沒有結束的意思,在發邊緣苦苦掙紮的蔣丞實在忍不住了,問了一句:“是要等他們全沒聲兒了嗎?”
老徐轉過頭看著他。
而與此同時,本來一直嗡嗡著如同魔音耳的幾十個人突然全都安靜下了。
蔣丞的火一旦上來,就有些難以控製,他一般都在火上來之前試著控製一下,控製不住就他媽誰誰了。
現在被擱這兒像二傻子一樣站了起碼三分鐘,被幾十個人盯著議論紛紛,對於他來說,簡直是拿了包炸藥在兩之間引。
蛋都了,這世界沒有我。
“好,我來介紹……”老徐笑著拍了拍掌。
“蔣丞,轉學來的,”蔣丞沉著聲音打斷了他的話,“我能坐著了嗎?”
老徐愣了愣。
教室裡有人吹了聲口哨,頓時一片喊聲又起來了,夾雜著幾聲大點兒的:“牛啊!”
“那你坐著吧,你就坐在……”老徐往後排看了過去,“就那兒,顧飛你舉一下手。”
從第一排到最後一排,一個個腦袋跟擊鼓傳花似地都往後轉了過去,蔣丞的目跟著一路往後。
看到了坐在最後一排正把腳踩在桌鬥邊兒上,裡還咬著半油條的顧飛。
蔣丞突然覺裡有一種力量在吶喊,鼓勵他應該去寫一本小說,《套路之王——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巧合都屬於我》。
顧飛很敷衍地抬了一下手。
蔣丞以前在學校也坐後排,每周全班的座位會換一次,以保證大家都能坐到前排來,不過每次他都又自己換回最後排。
他喜歡後排,安靜,不被打擾,睡個覺溜個後門出去都很容易。
但現在這個後排,卻坐得讓他不怎麼舒服。
桌椅都七八槽地沒對齊,位置也小,後背差不要頂到了牆,而且沒有一個人是安靜的。
聊天兒的,玩手機的,還有在他旁邊慢條斯理吃油條的。
蔣丞有些無語,雖然他以前在學校除了績,沒一樣能讓老師舒服的,但畢竟也是待在一個能跟重點高中拚升學率和重點率的學校,就這種上課跟茶話會一樣的氛圍,他還真沒會過。
他拿出書,翻開準備聽聽老徐講課的時候都覺自己在旁邊這些人眼裡會像個神經病。
顧飛倒是沒跟人聊天,也沒睡覺,隻是一低頭拿了耳塞塞到耳朵裡,開始聽音樂。
前桌的一個男生開始往後拱桌子,拱一下就側過臉一聲:“大飛。”
桌子晃一下。
“大飛。”
桌子晃一下。
“哎大飛。”
桌子晃一下。
“大飛?”
蔣丞盯著書上的字,在一掌拍這人腦袋上和一本書砸這人腦袋上做著選擇題,最後他手一把拽下了顧飛耳朵裡的塞子。
顧飛看了他一眼,他盯著顧飛沒說話。
“大飛,哎,大飛。”前麵的人又拱了一下桌子。
“嗯。”顧飛應了一聲,還是看著蔣丞。
蔣丞也無所謂地跟他對視著。
“你相機借我用一下唄,明天還你。”前麵的人說。
“不借。”顧飛轉開了臉。
“,彆摳門兒啊,我就隨便拍兩張。”那人說。
“滾。”顧飛簡單地說完,又戴上了耳機繼續聽音樂。
“就用一晚上,”那人又拱了一下桌子,“明天一早就還你。”
桌子晃了一下。
“我,大飛,大飛……”那人繼續拱桌子。
蔣丞實在不明白這事兒為什麼非得上課的時候說,為什麼非得拱著桌子說,為什麼在被拒絕了還這麼執著,也不明白顧飛為什麼不願意借個相機,為什麼態度這麼叼,為什麼能忍桌子犯癲癇。
他抬狠狠地對著前麵那人的椅子踹了一腳。
靜大,哐的一聲。
那人被蹬得猛地往前撞在了桌子上。
“?”那人猛地回過頭。
四周的學生也全都盯了過來。
“請你彆撞桌子,”蔣丞看著他,語氣平和地說,“謝謝。”
那人大概還沒有回過神,張了張沒說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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