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府。

楊殊站在後園閣樓上，眺皇宮的方向。

他知道今晚有一場殺人不見的仗，發生在那裡。

他的母親，爲之犧牲了半生，還在那裡爲他做著最後的努力。

“殿下，要耐心啊。”悠悠傳來的聲音，按住他幾飛奔進宮的那顆心。

楊殊側過，低聲說：“他畢竟當了二十多年的皇帝，我擔心……”

“您現在只能耐心。”傅今平緩的聲音，冷靜得近乎冷酷，“娘娘付出這麼多，眼看功在，您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只有品嚐到最後勝利的果實，纔是對最好的回報。”

話雖如此，可爲人子……

明微走過去，按住他的手。

一向熱的他，今晚卻是手掌冰涼。

“別擔心，你要相信娘娘的本事。這麼多年，忍而不發，爲的就是將所有的籌碼，留在今晚。何況，要有事，我會知道的。”

留了幾張符給裴貴妃，只要引了，就能得到報信。

楊殊勉強穩定下來，點點頭。

傅今見他平靜下來，笑著說道：“再強大的敵人，半死不活的時候，也剩不下多力氣。至於那個張倓，恐怕這會兒纔剛剛醒過神來。他潛伏太久了，爪子怕是已經鈍了。我們殺他個措手不及，只要他有一丁點判斷失誤，勝利就是我們的。”

這幾年，趁著皇帝多病，掌控力下降，他拉攏了一些人。但要說佔優，那是不可能的。皇帝畢竟當了二十多年的皇帝，張倓如今還是首相。

傅今之所以這麼鎮定，無非是外面已經做了準備。

郭栩做得到最好，做不到，那就兵變吧。

不管如何，今晚一定要奠定勝局。

……

郭栩手心汗都出來了。

但他面上有竹。

他是從下層吏爬上來的，對這個朝廷的瞭解，或許比任何人都要深刻。

當今這位，或許是得位不正，行事總藏著三分心虛，表現自己的仁德，對員的管束並不嚴厲。久而久之，員心中難免鬆乏。

他們之中，牆頭草極多，尤其這幾年皇帝政務越發懶怠，更助長了風氣。

憑藉他以往的表現，如今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定然能騙到一些人。

而他先前那些話，應當能爭取到激進派的支持。

再加上原本就站在己方這一邊的，這就有了抗衡之力。

現在就看能不能騙到中間派，他們以爲越王勝券在握，向這邊倒過來。

如果騙到了，那麼今晚就了，他郭栩這個從龍之功跑不掉了。如果不……那也無所謂，傅今不是在外頭麼？大不了把頭功讓給他。

只要最後是勝利者，他老郭有的是機會爬到更高的位置。

郭栩想到那一日，角便出三分笑來。

這笑越發迷了別人。

郭相爺笑這樣，莫非真的這麼有把握？

被他看著的朝臣，遲疑了一下，便果斷說道：“下以爲，郭相所言有理。”

於是下一個人被他帶著，也表態了：“越王……確實很合適。”

“下以爲，還是要立四皇子。”

“四皇子更名正言順。”

郭栩看著眼前這些人，心急如焚。

還是了啊！

那些牆頭草，怎麼還在猶豫？現在還不支持，可就遲了啊！

張倓也在心中盤算。

支持越王的人數是不，可己方還是略微佔優，看來並沒有被對方完全收買。

唔，差不多了。敢於在這種場合表態的人，到底還是數。畢竟從龍之功不好佔，萬一表錯，被新君記上了，那才倒黴。

他這樣想著，剛要開口，忽然隊列裡走出一人。

“下支持越王爲儲，國賴長君，如此纔是國家福祉。”

看到此人，張倓與郭栩都是一愣。

因爲此人姓裴，裴貴妃的裴。

說起來，大齊朝中，有這麼一批人。他們是世家名門，在前朝，乃至前兩朝就已經發家，家族榮延續數百年，基牢固。

但是，本朝太祖皇帝是行伍出，不喜世家盤錯節，自立國後，對世家便多有節制。故而，齊國的世家較前朝勢力大大消退，那些大世家，要麼隨楚室去了南國，留在齊國的再無前朝的風。

幾十年節制下來，世家們也學聰明瞭。他們低調行事，如同寒門一般科考做，減抱團的行爲，有權力爭奪上更是有表態。

比如當初趙王登位，他們就保持了沉默。也因此，皇帝對他們放寬許多。

裴家就是聰明人之一，明明裴貴妃寵冠六宮，他們卻放任不管，一點也沒有爲爭寵的意思。

再加上裴家這些年，位不是太高，慢慢的就沒有人在意了。

直到這時，裴家人站了出來，纔有不人想起來。

裴貴妃，是有孃家的。

而且還是風了幾百年的大世家。

當第一個姓裴的站出來了，便有第二個，第三個。

“下也認爲，越王更合適。四皇子畢竟年紀太小，課業又平平無奇，難擔大任。”

“正是，下附議。”

更可怕的是，還有裴家的姻親故舊。

這些人，平時無聲無息，直到站出來，才人想起來，他們與裴氏存在千萬縷的關係！

郭栩瞪大眼，欣喜若狂。

他本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

他還以爲，能夠平分秋就不容易了。

可裴家一出手，立馬就把形勢扭轉過來了。

連帶的，不牆頭草看到風向，也跟著表態了。

“不錯，還是越王好。若是四皇子登位，要多久才能親政？”

“下也認爲越王合適。”

“無論年齡還是能力，越王都比四皇子更好。下聽說，江大營那場大勝，越王出力不，只是因爲主帥是安王，故而將頭功給了安王，是不是啊？”

“曹家的人呢？出來說話！”

“對對對，曹老將軍您說呢？”

曹顯在衆人矚目中出來了，頷首道：“越王確實出了大力。”

最後，大家都看著福王。

郭栩得意洋洋，問道：“福王殿下，您以爲呢？”

福王了鬍鬚，說道：“你們都是國之棟樑，既然都這麼說，本王自然聽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