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接連遞了帖子去拜訪。

賀東亭十次裡躲出去六七回，但謝沅沅每次都見他，對白九的態度也越發親切。

有時候還會踫到來這裡的謝泗泉，謝泗泉現在對白九態度好轉了許多，尤其是前些日子白九讓賀東亭吃了一個不不的釘子，謝泗泉心裡特別痛快，拿白九當自己人——他以前最煩會讀書的小白臉，總覺得他們說話但特別能氣人，但沒想到還能用讀書人打敗讀書人。

日漸接下來，白九也慢慢清謝泗泉的規矩。

這位謝家主心思十分簡單，只要多誇那位二當家徐駿，總能瞧見謝泗泉臉舒緩幾分，態度語氣也更和善一點兒。

這日，白九聽說謝沅沅了點風寒，送了一些山參過來，果不其然在這踫到了謝泗泉。

謝泗泉就這麼一位姐姐，了風寒那絕對是大事，恨不得全西川的大夫都請過來把脈，眼下正缺這麼一味山參藥，趕巧白九就給送來了。

賀東亭收了山參，親自去小廚房煎藥。

謝泗泉拍了拍白九的肩膀，帶他去一旁喝茶閑聊，跟他道謝。

白九客氣道︰“不過是一點藥材，不值什麼。”

“這年份的山參在西川不好找，從蓉城府找到送來也要個幾天時間，你不知，我阿姐當年生兒的時候落下病，這些年我們最怕舊疾復發，”謝泗泉給他倒了一杯茶，舉杯示意，“我承你一個人。”

白九道︰“我在下城開了兩家藥鋪，別的不說，山參和鹿茸還是有一些好貨，若是家中需要，隻管喊人去取。”

謝泗泉道︰“好，我聽兒說，你近日在修建商會會館？若有什麼用得上的地方，也隻管開口，西川城我還說得上幾句話。兒說你北地三省商會管理有方，改日我也去瞧瞧，學習一下。”

白九禮尚往來，客氣道︰“謝家主才是一方豪傑。”

謝泗泉得意道︰“比不得二當家。”他抬頭用下點了點一旁窗戶，指了那邊炫耀道，“西川城裡有十八條街，最熱鬧的一條已被徐家買下來，他們晉商才是真厲害，雕梁畫棟的大會館，殿堂閣樓，戲臺高聳，比我這裡氣派多了。”

白九順著誇了幾句，果然比誇謝家還管用。

謝泗泉又問道︰“可會騎馬？”

白九點頭。

謝泗泉手裡把玩一串念珠，笑道︰“兒在我耳邊嚼舌好久，我聽得耳朵也生繭了，並不是要為難你們，只是在北地有北地的規矩，到了西川，總要顯出幾分能力，得服眾，你說是不是？”

白九點頭︰“是。”

謝泗泉這話大約就是考驗了，白九隻當是商業合作，把南邊的船只和財力在心裡略計算過一遍，手頭折算出現金，又該如何運轉，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思緒萬千。他正想著，就聽到對面坐著的謝泗泉開口︰“既然你也同意，那我就直說了，我們西川講究在馬背上憑自己真本事贏一份兒尊重，你去參加賽馬節，也不拘名頭，拿個名次就行。”

白九有一瞬錯愕，但很快笑著應了。

從賀府出來之後，回去路上。

一旁的人扶著九爺上馬車，擰眉低聲道︰“爺，屬下覺得賽馬之事還需從長計議，謝家主太過莽撞。”

白九卻笑道︰“無妨，真罷了。”

白家在邊境經歷過太多勾心鬥角，周圍的人也已杯弓蛇影，一有點什麼風吹草就起疑心，此為忠心，白九並不怪他們。他心裡明白，也只有謝家姐弟這樣的人，這樣的人家，才能養出謝這麼好的格，天真爛漫，赤子之心。

另一邊。

徐駿在去鹽場的路上，騎馬正要過橋，忽然遠遠瞧見河邊坐著一個戴鬥笠的人，一旁還有一匹棗紅馬，那人正盤坐在一塊石頭上釣魚。

徐駿認出來，讓其他人先走，自己帶了兩個護衛繞小路過。

河邊的年單手托腮，正專心致志釣魚，鬥笠下的一張面孔俊俏，哪怕一素，也襯得華麗非凡。

徐駿走過去，笑道︰“兒？我老遠瞧著就像你，怎麼跑到這來了，我聽說你阿娘病了……”

謝魚竿了，抬起來收桿，一條魚在半空中鮮活蹦，很快就被抓住放到了半浸泡在溪水裡的魚簍中。他拿手指挑起一點鬥笠，道︰“阿娘讓我來的。”

徐駿不解。

謝道︰“阿娘早上打了兩個噴嚏，就心知不好，果然不多時我爹和舅父就到找大夫，開始給抓藥，阿娘不吃苦藥湯，讓我來釣兩條小魚回去燒湯。”

徐駿失笑︰“若有什麼想吃的，打發人去街上買就是了。”

“一是阿娘隻吃這邊溪水裡的鮮魚。”謝又下了一竿，穩穩坐在那裡。“二是我自己也想出來躲躲清靜。”

徐駿︰“怎麼了？”

“舅父這兩日常來家裡，見到白九就學他說話，他和白九若是吵起來，我也不知道要幫誰，乾脆就躲出來。而且我不在，他們兩個就吵不起來——”謝了下鼻尖，小聲道︰“其實他們是吵給我看，但我又不好當眾偏心哪一個，乾脆誰都不幫，我躲出來，家裡就太平些。”

聽不到，就是沒有矛盾。

這是謝最近頓悟出的道理。

徐駿搖頭笑道︰“還是你通些，我應向你學習。”

謝釣了幾尾小魚，收起魚竿、魚簍回去，赤著腳的年上馬利索，沖他擺擺手走了，那匹駿馬跑起來更似火一般，再低調也瞧得出是哪一家的年郎。

徐駿對一旁護衛叮囑一句，讓其中一人跟在後面護送回去，自己這才去了鹽場。

謝回去之後，照顧了謝沅沅幾天。

每天著帶些阿娘喜歡吃的東西給吃，謝沅沅不過是小病，很快就好了。但賀東亭卻依舊張，每天晚上燉了補湯給謝沅沅送去，大有之前謝泗泉監督謝喝補湯的架勢，謝沅沅有心想求助兒子，但謝也怕這些湯湯水水，找借口溜了。

謝晚上多了空閑，就翻牆去找白九。

他近日很喜歡和白九聊天，不管是說起現在還是過去，謝都喜歡聽，偶爾還能提到一點將來要做的事，謝說什麼白九都點頭贊同，並沒有把他的話當小孩子的玩笑。

謝看著桌上的山川河流圖，手指順著上面劃，視線都移不開︰“我真想去外面看看，宛州好像有趣。”

白九順著他手指停頓的地方，指了一條路，耐心道︰“若要去宛州，當走水路，不過時間要漫長些，再近一些的話就要走這裡。”他幫著謝一起畫了路線圖，給他規劃，謝不過提了一句“宛州”，白九就給他詳盡講了當地風土人，又有什麼東西價金貴，若是從西川運過去更為劃算。

從陸路到水路，講得認真仔細，仿佛是下一步要做的事。

謝看他手中的筆，又抬起頭來去看他的人。

白九對他緒敏，問道︰“怎麼了，可是我說錯了什麼話？”

謝不高興道︰“我每年都寫信問你什麼時候來，我記得你說過，會來找我，還要帶我去外面看看，可一直沒等到。”他覺得白九不記掛自己，但這樣一句話，到了邊卻怎麼都不好意思講出口，隻咬忍住了。

白九隻笑，不說話，抬手踫謝頭髮，被年偏頭躲過。白九就湊近了誇他︰“兒是用了什麼？好香。”

謝抬眼瞪他︰“登徒子！”

白九鼻尖輕輕蹭他臉頰一下，笑道︰“你小時候總這麼誇我。”

謝也想起來，那是他小時候討好白九時常說的話，看了白九，果然也是笑著的，像是在哄自己開心。

他抬手摟住白九的脖子，仰頭看他︰“你為何不早些來找我？”

“我還有其他事要做。”

“比我還重要？”

白九看他片刻，道︰“沒你重要，所以我來了。”

謝心結打開一些，他知道白九在西川打下了一些基業，總要過很長一段時間才會離開，抬頭再看白九，怎麼瞧，怎麼好。舅舅說西川城裡再找不出比二當家更能乾的人了，他覺得白九就比二當家還能乾活，還厲害。

白九垂眸看他，啞聲道︰“你再這麼瞧，我可就親你了。”

“嗯？”

白九低頭，親上去。

被喜歡的人用這種眼神看著，白九難自。

謝年更容易沉溺，騎.在白九上，勾著對方脖子大大方方親吻，他覺得舒服極了，從來沒想過還能和一個人如此親昵。親了沒一會，就聽到白九呼吸都重了，謝含著舌尖不輕不重吸了一下，立刻覺到隔著服挲的那雙手停下。謝有點控制不住，他私下其實著看了一些書，大概也知道一些，手放在白九上無聲催促，有些心猿意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