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清谷回過神來,也不掙扎,任由他摟著:“世子怎麼來了?”
商容與咬了咬冉清谷耳垂:“想你,就來了。”
他話鋒一轉:“毓兒,我看你最近出琴行很是頻繁,怎麼也不見你彈琴呢?”
冉清谷微笑:“我去琴行,只是聽別人彈琴。那里有幾個毓兒很喜歡的樂師。”
他雙手已殘,劍都拿不穩,更何談彈琴?
商容與笑笑:“是嗎?我還以為毓兒在外面有了老相好的呢……可那琴行,幕后的人,是三皇子吧。”
冉清谷扭頭看向商容與,錯愕、驚詫。
琴行背后是一位南方來的掌柜。
三皇子甚至是他們中任何一個人都撇的很干凈,沒有任何線索能查到他們,商容與是如何知道的?
他也只是短暫錯愕一瞬,便平淡如初:“世子有什麼想問的,直接問吧。”
商容與見他短暫錯愕后,連繼續欺騙他都懶得欺騙,頓時怒火升騰,將冉清谷整個人桎梏得更,抱著他恨不得進自己的懷里,勒得冉清谷不上氣來。
冉清谷聽到他在他耳邊咬牙切齒的問:“你是誰?”
看來商容與已經調查他了。
他知道他不是白毓……
冉清谷不想再欺騙他了。
一字一句說:“我冉清谷。”
商容與心頭大震,連咬著冉清谷的耳垂都用了力,珠滲出來。
這人聲音沒有那麼和,也沒有低聲細細的覺,而是一種中音,仔細分辨,他能分辨出,這是一位男子。
跟他朝夕相對同塌而眠的世子妃竟然真的是男子?
還是他日日夜夜拈酸吃醋的表哥冉清谷。
他吃過無數次表哥的醋,卻不想表哥就在他面前。
他怎麼敢如此戲弄欺騙他……
冉清谷嘆了口氣:“那是假的名字,我姓卿。世子,你知道我是誰了嗎?”
此言一出,商容與愈加錯愕。
姓卿!
他曾以為,他是他的世子妃白毓。
不曾想,他卻是白毓的表哥冉清谷。
他以為他冉清谷,猜不他的份,也不知道他為何跟三皇子有聯系,卻不想他原來姓卿。
“卿谷是我的名字。”冉清谷堅定咬著牙說,“我是定北侯卿逸的小兒子。”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將自己的名字咬得那樣重。
或許以商容與的脾,知道自己被人欺騙,知道與他同床共枕那麼多時日的人是個男子,他會殺了他。他說出自己的名字,不過是希商容與能夠記得這個名字。
他這人什麼都是假的,只有這個名字是真的。
“你王府有什麼目的?”商容與咬牙切齒問。
“保命。”冉清谷淡淡說,“五六年前,在北坡崗,奄奄一息的我被三皇子所救,我答應過他,要幫他殺了太子,倘若我以男子份京都,或者其他份,勢必會被人發現……正當我們一籌莫展之際,圣上賜婚了。”
“白毓你也見過,就是之前來京都的表哥冉清谷。不愿意嫁,只想做一個自由的梁上燕,正好,我缺一個能幫我掩護的份,還缺一個可以依托的大靠山來幫我便利行事,所以白毓逃婚后,我就代替出嫁了。”
“我在十二歲那年就家遭變故,此后五六年日日纏綿病榻,虧耗嚴重,我本該長的年齡,全用來跟閻羅對抗,正因此,我的形像子,就連聲音,只要吊著說話,很難分辨出來。以此我瞞過了所有人……”
商容與:“所以你的很說很長一段話,還喜歡喝雪梨?還有呢,你是如何藏你男子份的?”
冉清谷點頭:“對,吊著嗓音說話很費嗓子,話一長,到了尾音就沒氣兒了,所以我不說話,喝雪梨也只是為了潤嗓子而已。還有……那位經常來給我診脈的醫王太易,是三皇子的人,他一直暗中幫我,才沒有讓我被識破,您難道沒發現,每次來王府為我診脈的,都是那位太醫嗎?”
“所以你不愿意圓房,是因為怕份暴?”商容與聲音淡漠寒冷,他有力雙臂如同鐐銬似的將冉清谷箍得更,勒得冉清谷臉發白,呼吸不暢。
“你甚至在代嫁時,完全沒想過被發現份會怎樣,因為你一開始想的是——殺了我。我最的世子妃,我猜的對不對?”
冉清谷不置可否。
商容與冷笑質問:“那后來為何不殺了我?”
冉清谷:“之后我發現你本不是傳說中那樣的紈绔,文治武功皆是上乘,別說殺你,接你兩招都做不到。”
商容與冷哼嘲諷:“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當然……”因缺氧,冉清谷面前一陣發白,他極力保持著清明,“因為我是個……廢人。”
商容與心不控制的痛。
須臾,他放松了冉清谷,但手臂依然勒著他,像是怕他跑了一般。
他忽然想到了冉清谷手腕上的傷疤,以及他連一柄薄劍都拿不。
定北侯鐵沙場,怎會不教自己的兒子習武?
他又想到北城人人口中那個纏綿病榻,靠著藥吊著命的病秧子,想到了陸夫人告訴他世子妃遭重創,毫無波……
這個人究竟是靠著怎樣的毅力活了下來,又活得這樣艱難?
冉清谷呼吸到新鮮空氣,扶著秋千架,背靠著商容與的膛,拼命咳嗽著。
“你不是調查過我雙手上的傷疤嗎?”他拉起袖,將那兩道被胭脂水遮住,卻依然清晰可見的傷疤出來,“我的手腳筋脈早在我十二歲那年被挑斷了,上的斷骨更是有無數,茍延殘靠著藥吊著命,才活了下來,我這人很識時務,我知道我殺不了你,所以想辦法同你周旋。”
商容與雙手錮著冉清谷:“你是不是從未為自己想過后路?死了便也死了,對不對?萬一我是個暴徒強迫你呢,萬一……”
冉清谷笑了笑:“我其實早就死在那場大雪里了,我活著的這五六年,都是來的命,誰也不知道老天什麼時候來收我,所以我從不為自己留后路,也不會為別人留后路。”
商容與啞然:“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同我和離?跟我繼續周旋下去,不是更有利你行事嗎?反正你也不會為別人留后路,我商容與在你眼里不過是一個殺戮場上踏腳石而已……”
冉清谷聲音輕飄飄的:“是啊,本該如此的,但我每次在面對你的時候,我就覺我還活著……我自從在北坡崗上活了下來,我就不知道什麼是人的正常,或者說我不知道人需要什麼?我很努力活得像個人,我也很努力的去模仿人,但我發現都很假……姨母對我那樣好,我心里空空,白毓桃子整日逗我開心,我無于衷,我以為是我被仇恨埋沒才會如此,可等我以各種殘忍的手段殺害那些劊子手時,我心里沒有毫,不會覺得鮮淋漓腦漿混著泥殘忍,不會覺得有報仇后的暢快,我不知道什麼是喜與憂,也不知道什麼是樂與苦……可后來我面對你的時候,突然發現很多奇奇怪怪的表出現在我的臉上,很僵,但那是屬于我的……”
“我才知道,原來開心不一定要笑出來。擔心,也不一定要說出來。的時候,心里很奇怪,像山著似的,卻又如在云端,被灌了些糖。害怕的時候,心里會很慌很……”
“同你和離不過是不想你越陷越深,我怕你無法面對將來的自己……你與我不同,我這種人,沒有親戚朋友,沒有人父母,沒有家,也沒有未來,而你有著我羨慕的一切……所以我不想你未來恨我。”
商容與錯愕,心疼,惱怒,憤恨……
千萬種思緒涌了上來。
他不知道自己是恨冉清谷欺騙他多一點呢,還是心疼他活得那樣艱難多一點……
冉清谷握著商容與的手臂,到他的手腕,牽引著他的手腕移到自己的咽,苦笑了笑:“我騙了你,如今我也逃不掉,你隨時可以殺了我,我不會怪你,這本來就是我自找的……”
商容與手落到咽才發現,這人其實是有結的,只是很小,跟子似的。
十二歲。
本該是長發育最好的年紀,這個人卻在病榻上度過,也難怪他如此瘦弱,形似好……
現在這人的脖子就在他的手下。
白皙細長。
只要他輕輕的一,這人就會死。
可是他怕……
他怕他就這樣離開,可他又無法原諒他的欺騙,更不知道怎麼去面對變男子的世子妃……
良久,商容與放開冉清谷,大步朝著沉魚閣外走去:“你最好別做出什麼對王府不利的事,否則,我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