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廣白飲酒垂首,對邊上的朝暉說:“……這般安排,分明是在誅既明的心。”
散了席,蕭馳野便跑得沒影了。
狐朋狗友要賀他升,他帶著人吃了頓酒。吃到三更后,出來時人都是搖晃著的。
楚王李建恒比蕭馳野長幾歲,是個真混賬。他臨上轎前還拽著蕭馳野的袖,醉醺醺地說:“你倒行啊!軍嘛,不用管巡防,清閑得很。可俸祿照領啊,有錢還不用玩命,天下頭等好事就讓你小子給撿著了!著樂!”
蕭馳野也笑,笑得還壞,他說:“是啊,這不趕請你吃酒麼?往后咱們一塊,橫行闃都!”
“對,對!”李建恒用力地拍著蕭馳野肩膀,“就是要這志氣!過幾日去我府里,我讓人……再給你慶祝慶祝……”
蕭馳野看著轎子遠了,翻上了馬。他的馬是自個兒在鴻雁山脈底下馴野馬配的種,剽悍神駿,渾烏黑,唯獨口一塊雪白。
蕭馳野拍馬前行,兩側街上的商鋪要點燈相送。他抬了手,說:“熄了,別照。”
商鋪伙計們面面相覷,不敢忤逆。那燈籠挨個滅了,路上只有寒月冰雪的昏芒。
蕭馳野打了個哨,夜幕中的海東青嘯著聲俯沖下來。他打馬疾策,座下戰馬呼哧熱氣,猛地奔跑起來。
勁風狂襲,蕭馳野的酒熱被沖沒了。他在夜里像頭四下頂撞的困,馬蹄聲就是撞的巨響。他馳騁在空無一人的街道,黑暗下扯爛了笑臉,只剩冷而孤獨的沉默。
駿馬不知奔了多久,蕭馳野忽然滾了下去。他重砸進積雪里,埋頭定了片刻。
馬兒揚蹄,繞著他垂頭。海東青停棲在馬背,歪頭睨視著他。
蕭馳野忍了忍,撐臂吐了起來。過了許久,他起靠著墻壁。指間的骨扳指有些大,不知掉去了哪兒。他在雪里找,卻聽著不遠有人小聲問:“誰啊?”
蕭馳野沒搭理。
軍小旗著燈籠,照了照說:“怎麼敢深夜……大人?”
蕭馳野側頭,說:“認得?”
軍小旗老實地搖頭:“不認得您是哪位大人……”
“我是你大哥。”蕭馳野扔掉了臟大氅,垂眸繼續找扳指。他煩躁地低罵了一聲,說,“燈籠給我,人可以滾蛋。”
軍小旗謹慎地靠過來,說:“二公子是不是?我們才得了令。這天還沒亮,審查也太早了。您明兒再過來也來得及……”
蕭馳野手,小旗把燈籠遞過去。他說:“這兒哪?”
小旗恭順地回答:“闃都邊墻這塊了,昭罪寺。”
蕭馳野說:“沒你事了。”
小旗后退著要走,又聽蕭馳野說:“沈澤川在這兒?墻里邊?”
“是啊。”小旗越發忐忑,“人就關在……”
“讓他出來。”
小旗一愣,趕忙道:“這哪兒!總督也不啊!皇上嚴令……”
蕭馳野抬了抬燈籠,說:“軍我說的算。”
小旗試探著說:“你也別殺、殺……”
“我他媽他出來唱曲!”蕭馳野驟然摔開燈籠,倏地撲滅了。他立在昏暗里,眼神鷙。
作者有話要說: [1]:高利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