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池魚籠鳥,”蕭馳野撣了海東青羽間的灰,“還裝什麼自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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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澤川歸了寺,服完藥,與齊太傅隔著小幾對坐在院里。
紀綱在昭罪寺里搭了個小院子,依著齊太傅的要求,栽種了些許竹子,辟了個菜圃。夏夜坐在外邊,很是舒爽。
“皇上不深究。”沈澤川說,“為了保著楚王,才允了我出去。先生料事如神。”
“神不神,且先不能下定論。”齊太傅磕著棋子,咂了咂,說,“上回說,年初起皇上便病得起不了。他如今正值壯年,又有太醫院的照料,反倒比在潛邸時更加羸弱,潘如貴可謂是功不可沒。”
紀綱蹲門口磨著石頭,說:“怒有八分是沖著他們去的,連紀雷也一道罰了,顯然是恨久了。”
“人若是自時日不多,膽子也會大些。”齊太傅說,“他做了這樣的皇帝,一輩子都在委曲求全。”
“太后不喜楚王,如今卻只有楚王能登皇位。今日紀雷對楚王連咬幾口,若是得了潘如貴的授意,”沈澤川口中藥苦意不散,他擰眉說,“我便信了,潘如貴既然有置楚王于死地的心,必定是已經沒了后顧之憂。宮中還有別的皇嗣,遠比楚王更易控。”
“先帝自律,”紀綱吹了吹灰,說,“不能吧。再者若真的還有個皇嗣,這些年怎麼能藏得住?”
“只要流著李氏的,就是皇嗣。”齊太傅叩了棋子,說,“先帝是沒有,可如今的這位,就不能再生一個嗎?一旦后宮誕下皇嗣,這位氣絕,太后便能帶著個襁褓嬰兒上朝聽政,連珠簾也不必掛了。花思謙到時再封個托孤大臣,那大周就真的要姓花了。”
“可是蕭馳野與楚王不淺,楚王登基于蕭家而言是百利而無一害。”沈澤川挲著棋子,“離北不會坐視不管。只要楚王還活著,蕭既明連同邊郡陸廣白就能兵闃都。八大營怎麼打得起這一仗?”
齊太傅用肘著小幾,摳了摳糟糟的頭,說:“蘭舟,糊涂!太后想不到麼,那他們五年前要蕭馳野干什麼?有蕭馳野在手,蕭既明豈敢輕舉妄。闃都八大營對上離北鐵騎打不贏,那啟東守備軍呢?戚家沒道理摻和這一場吧,為著‘忠君’二字,戚竹音也要出兵攔住蕭既明。”
紀綱見沈澤川沉思不語,便說:“當今圣上不是還沒死嗎,愁什麼!要的是明日,明日川兒便要去錦衛,正到了紀雷手底下,我擔心著呢。”
“所以我才說不是我料事如神!”齊太傅急躁地說,“皇上把蘭舟放到了錦衛,他這是達了自個兒的目的,又順了太后的意思。可他真不記得蘭舟在詔獄時是誰審的麼?狹路相逢,你說他什麼打算。我還有話問你,紀綱!今日你找到小福子時,他真的還有氣嗎?”
紀綱把石子在指腹了灰,靜了頃,說:“不好說,時間太,來不及察看。”
“是了。”齊太傅看向沈澤川,“你好好想一想,若小福子在我們下手前就是死的——那到底是誰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