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城終於到了。
遠遠去,倉城深高牆,防森嚴,來往行人盤查嚴,彷彿這裡不是後方,而是前線。
不過淺水清知道,幾乎天風帝國的每一個城池,都於這樣嚴的防守狀態之下。正如戚天佑說過的那樣,天風無險可據,惟有步步爲營,穩紮穩打,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這也正是天風帝國爲什麼不惜損耗國力,一再攻打止水國的原因。天風人太迫切需要一個安全而鞏固的大後方了。
止水國位於蝥海之畔,兩邊是叢山環繞,後是汪洋大海,唯一進止水的通路就是三重天。
所謂三重天,就是佈於接天山脈的三座門戶要塞--南門關,北門關和京遠城。
過不了三重天,就打不下止水國,天風爲三重天所阻,這一阻就是十年。
當然,止水國的日子也不好過。他們打不過天風人,就出不了關。國家經濟幾乎全部依靠海上貿易來完。爲了對付海盜,止水每年都要訓練大批的水兵沿海佈防,這使他們陸軍的戰力更見削弱。
進了倉城,早有人接應他們。一個軍士對戚天佑道:“沐大人現在正在醉紅樓喝酒,他要你一來就過去見他。”
戚天佑點了點頭,道:“方虎,方豹,還有……淺水清,雷火,你們幾個跟我去見沐大人,其他人原地休息。”
沐這個時候正在醉紅樓裡自斟自飲,遠眺樓外景,一雙眼瞇瞇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個草原漢子,一生戎馬,上過的傷也不知有多,看淡了生死,每日裡唯一的興趣就是喝上幾杯小酒,自得其樂。他原名沐雪,後來因嫌這個名字太過斯文,沙場男兒不該這麼斯文的名字,因此更名沐。
這一更名之後,他上那件戰袍,也便更見鮮亮起來。
樓梯傳來馬靴蹬蹬之聲。戚天佑帶著人上了樓,見到沐,恭敬地敬了個禮,然後道:“哨戚天佑奉命已將三千新兵帶到,請大人前往點收。”
“不用點收了。”沐懶洋洋地揮揮手,示意他們幾個一起坐過來陪他喝幾杯:“你在清野城乾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幹得不錯,就是靜大了點。洪將軍把我大罵一頓,說我把事搞得太大,他對上面不好代。讓我你二十鞭子。”
戚天佑臉一正,大喊道:“是!遵大人號令,回去我一定主罰。不過大人您貴,這鞭子就不勞您親自手了,我就我手下的弟兄代勞吧。”
他說最後這句時,頗有點嬉皮笑臉的意思。
沐眼皮都不擡一下,只是淡淡地說:“****貴……傷口畫得象一點。”
“是,遵大人令!”
戚天佑的後,方虎方豹等幾個人都吃吃笑了起來。沙場征戰,雖有上下之分,但是很多時候大家都是一起並肩戰鬥的兄弟。對下屬過於苛責的將,最終的結果,只能是被下屬拋棄。在天風軍制中,千人以下的將,皆有衝鋒在前的義務,沐雖爲千人衛校,同樣也要浴戰。倘若他和自己的手下士兵搞不好關係,戰場上只怕早死了千百回了。
在軍中,大凡底層士大都護自己的兵卒,只有居高位者,才無視人命,凡事以功勞爲先。沐雖是衛校,但他和下面最低級的士兵也可打一片,到是半點都不希奇。
而在這支衛隊中,沐最欣賞的,也就是戚天佑了。
“這次過去,撈了幾個回來?”沐頭也不擡的問。
“什麼幾個?”戚天佑開始裝傻。
沐冷笑:“你是不是想讓我把借給你的那二十個兵要回來啊?”
戚天佑立刻急了:“大人你怎麼能這樣呢?這些兵可都是你調給我的啊。”
“調令沒寫,就不能作數。再說能調給你,我也就能調回去。說吧,這次藏了多私貨?”
戚天佑很無奈:“就兩個,都帶來了。你自己看吧。”
沐終於擡頭,那一刻,一張蒼白如紙的臉就那樣呈現在淺水清的面前。
淺水清的心中,微微一。
“那個大個的不錯,這個嘛……沒看出有多好。竟然用劍,嘖嘖。”沐搖了搖頭。
“這個比那個好。”戚天佑立刻道。
沐一楞。他知道戚天佑輕易是不夸人的。不過他立刻就明白了過來:“就是這小子殺了那三個逃兵?”
戚天佑點了點頭。
沐哈哈大笑起來:“不錯,不錯,爲新兵,一戰未打,就敢殺人督戰,組織抵抗,果然有膽有識。我說,你什麼名字?”
淺水清上前一步,抱拳見禮:“屬下淺水清。”
“淺水清……有意思的名字。那天是第一次殺人?”
“是。”
“不害怕?”
淺水清搖了搖頭。
沐點了點頭:“不錯,果然不錯。我第一次殺人時,心裡難得腸子都快吐出來了……好多人都是這樣啊。我聽說有些人第一次殺人時本就不害怕,還有些不相信,想不到今天到見識了一個,而且一出手,就殺了三個。”
淺水清微微一笑:“可能是我神經比較大條的原因吧。”
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終只是說了一句:“給他們兩匹馬。整個衛都是騎兵,了你的哨,總不能讓他們跟在你們的馬後面跑吧。”
戚天佑用刀鞘拍了一下淺水清和雷火:“還不多謝大人。”
戰馬是寶貴資源,輕易不會給新兵。戚天佑帶淺水清他們過來的原因,其實就是討要戰馬。沐老於事故,他的那點心思哪能不明白。
沐單手一揚,說了一句:“不用謝了,就這麼著吧。我現在吃飽喝足,也要回去睡一覺了。個人去新兵營傳話,讓他們都好好放鬆一天,出去玩玩吧。你的人也該找找樂子了。”
他說著,就那樣揚長而去。
這個時候,淺水清和雷火仍沉浸在得到戰馬的喜悅之中。
淺水清知道,騎兵是一種非常昂貴的兵種,戰馬所食用的草料,每天都大得驚人。而有一些特殊的戰馬,喂得都是專用草料,必須千里迢迢的拉過來。因此,一匹馬至在飯量上所消耗的金錢要大於騎士本。而一個正統騎兵的訓練,通常沒有三五年時間是無法爲一個優秀的騎兵的。
觀瀾大陸對新兵的訓練是全方位式的,除了演練時有兵種配置外,一般並不確定那些新兵誰將來會做什麼兵。在這個隨時都有人戰死的年代裡,誰也不知道自己的隊伍在一定的時間會需要什麼樣的兵種,因此對新兵進行全方位的的訓練,直到正式進戰場時才確定兵種,逐漸提高自己的專業素養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事實上,也只有天風帝國這樣的老牌軍事強國,纔會將自己的子民事先訓練一段時間之後再拉出去使用。在此之外的很多國家,所謂的新兵,其實就是放下鋤頭就拿起刀槍的農民。他們連軍列都未必站得好,更徨論作戰了。
那樣的新兵,比一般的雜牌軍還要不堪一擊。
“怎麼,還樂得合不上呢?”戚天佑用刀背敲了他們兩人一下,然後說:“先別高興得太早。就你們在新兵營學到的那點東西,本就不夠瞧的。後面的日子長著呢,好好接訓練吧。”
“是,我們這就回去接訓練。”淺水清和雷火同時道。
“急什麼。明天就上路,今天還不好好玩一天。你們不是昨天剛拿到這個月的軍餉嗎?把所有的錢都花了再回去也不遲。”戚天佑慢騰騰的說。
“花?”淺水清一楞。
“對,花。爲一個士兵,最好不要考慮得太長遠。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他朝樂與悲。就象你在你那本日記裡寫得那樣,這是一個命如草芥的年代,如果你不能確定自己會活多久……就珍惜現在的每一分日子吧……今天的快樂,或許就是你們中的某些人最後一天的快樂。記住我教你的話,軍人,可以死,但不要死得有憾。”
戚天佑話音落下,方虎方豹還有淺水清等人同時沉默了下來。
或許,這就是爲一個軍人的悲哀吧。
方虎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我說戚,你這人就是這樣,總拿這些生生死死的事來說。上了戰場,攻防在我,生死由天。大家還是開開心心地喝一場吧。對了,再幾個窯姐過來,老子都快半年沒人了,今天非得好好泄泄火不可。我要找個大幹十個回合!”
“十個回合?你行嗎?”淺水清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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