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丹心哈哈狂笑起來：“這話要是讓朝廷上的那幫狗聽到，只怕一個也不會相信。”

淺水清也笑了起來：“恐怕他們盼我死都不是一日兩日了吧？”

朱丹心瞪著眼道：“你不死，你這總帥的位置如何空出來？你不死，暴風軍團轄下的那些缺他們怎麼去撈？西蚩軍已經被打敗了，天風帝國也已經爲如今大陸第一霸主。所有的苦活累活你都幫他們幹完了，接下來就是的時候。你不死，他們怎麼？”

“說得到是。”

“唉。”說到，朱丹心也嘆了口氣：“問題是如何才能殺死你。”

淺水清眉頭一挑：“這個簡單，一刀便夠。”

“哼。”朱丹心冷笑：“若果真如此，豈非早就殺了，何必拖延推遲等到現在？”說到這，朱丹心很好奇地看淺水清：“淺水清，我是真得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麼。你知不知道如今朝廷已經分兩派。一派聲稱，你淺水清擁兵自重，目無君主，私自代表天風帝國簽訂十字坡協議，是爲大逆不道之舉，更令赤風婉掌管楓丘兩地，有某反作之嫌。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授人以柄？”

“那另一派的意見呢？”淺水清到是不在乎。

朱丹心嘆了口氣：“另一派自然是我們這幫老臣子了。新君繼位，多也要聽聽老臣們的意見。我們這幫老骨頭自然是拼了命地幫你說好話，你雖然私自簽下十字坡協議，但是好歹爲帝國爭取了大片土地，反而是陛下……把土地讓了出去。說起來你爲國征戰，雖然總是獨斷專行，但所做所爲，從未對不起國家。放跑格龍特，不是你的錯。從大講，惟如此方可停止戰爭，從小講……若非如此，只怕陛下早就把一刀殺了。”

淺水清呵呵笑道：“朱大將軍千里迢迢跑過來，不是爲了跟我說這些的吧？”

朱丹心狠瞪他一眼，喝了一大口酒：“半個月前，令夫人閤家上下，悄悄離開了定國公府。陛下得知後，雷霆震怒。”

“那又如何？”淺水清的不聲，意味著他早已得知這個消息，這也就意味著，在負責看管淺水清的人中，確有屬於淺水清自己的忠實部屬。朱丹心心中一驚：“淺水清，你果然早有準備。”

“僅爲自保而已。”

朱丹心長嘆一聲：“那你現在應該知道我來做什麼的了。”

淺水清有些詫異：“蒼瀾小兒竟然命你來殺我？”

雲霓等人既然跑了，淺水清便再無後顧之憂。如果說之前淺水清聽從皇命，放棄兵權還有云霓的因素的話，那麼如今這最後一點顧忌也沒有了。原本打算在完全面控制天風軍之後，死淺水清的想法，也因此提前上了日程表，計劃趕不上變化，此時不殺淺水清，只怕以後都沒機會再殺了。

淺水清現在直呼蒼瀾小兒，顯然也是不在乎這大逆不道的罪名，朱丹心更是越發肯定心中猜測，只能點點頭道：“沒錯，陛下下了令，要我速殺淺水清。”

“可你卻跑到我這裡來陪我喝酒？”

“好歹也是同僚一場，送你上路之前，總要與你說些心裡話的。”朱丹心苦笑無奈：“淺水清，皇命如山，爲將者不得不從啊。”

淺水清負著手微微思考了一會：“這麼說來，蒼瀾是準備用你爲帥了……恩，也對，津業宏之爲涯國王妃，崖無雙與我卻同手足，此次將我下獄，涯人氣勢洶洶，威蒼瀾，他爲免兩頭作戰，不得不向北方獨立領低頭。所以津業宏實在不適合留在主帥的位置上。可是蒼瀾遍觀朝中武將，竟沒有一個適合任主帥之人。公孫虎雖然忠心，卻畢竟不懂軍事，聖威爾各地民就已經把他忙得焦頭爛額，若再與涯人開戰……畢竟已經打了三年的仗，老底子都快折騰了。天風帝國也不能象以往那般財大氣了。所以他便選擇了你，卻要你親手殺我，以示忠心？是不是這樣？”

朱丹心讚歎：“淺水清，你果然是舉一反三之人。沒錯，就是如此……有些事，總是要有人做的。”

是啊，有些事總是要有人做的。

雲霓一走，蒼瀾再無等下去的理由，他怕淺水清已經怕得要死，這個人活一天，對他都是個威脅。以前有云霓在，他還算住了淺水清的要害，現在要害跑了，再不殺他，只怕真是要夜長夢多了。

兩個人不再說話，一大罈子酒喝完，朱丹心隨手將酒罈砸了個碎，揚聲道：“淺水清，我敬你是條好漢，也敬我們曾經的同僚之誼，所以在殺你之前，我先來陪你喝這碗酒。你有什麼最後的願，不妨告訴我，我會替你完。”

淺水清想了想，點頭道：“我沒什麼願，即使有，你也做不到。”

朱丹心惋惜道：“既如此，我就跟你直說了吧。你不用再想暴風軍團會來救你了，我知道方虎碧空晴他們不可能不暗中派人保護於你，但是可惜，這一次他們救不了你。因爲我本不會給他們時間。我現在給你一個時辰代後事。一個時辰後，我會親自帶人上山殺你。這次我帶來五千兵，不是你的區區幾個忠心部屬能抵擋得了的，你……保重吧。”

著朱丹心無奈的面容，淺水清的眼神中現過一悲哀。

他淡淡道：“不用你上山，我自下山跟你去便是了。”……

下山的路，並不難走，但是朱丹心走得卻很慢，彷彿每一步都重若千鈞。

如果可以，他希能將這路走得長一些，慢一些，也許能等來什麼奇蹟，比如蒼瀾的一紙宣昭，免淺水清一死，儘管他也知道這不可能。

然而再長的山路，也終有盡頭，無論他走得如何慢，也終究還是到了山腳。

在那山腳下，整整五千名士兵正列整齊的隊形，彷彿等待將軍的檢閱，一個個持矛配刀，眼中的盡是淺水清的影。

來到自己的部隊前，朱丹心終於停下腳步，回首向淺水清。

“淺水清，本將不是爲了坐上暴風總帥的位置而來殺你的。”

“我知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乃臣子大義。”

“我明白。”

“鏗”一聲脆響，朱丹心出一把長刀，到淺水清手中：“既然你明白，那麼，選擇戰死吧。烈家的千人斬，沒道理就此一刀不用地死去。去象個真正的英雄人，轟轟烈烈地戰死，在後世留下自己的名字。”

這或許是朱丹心對自己唯一的幫助了，淺水清著手中的戰刀，臉上突然現出一淡淡的微笑。

“朱將軍，你可知我眼中的英雄人，應該是怎樣的嗎？”

朱丹心一楞，淺水清手中戰刀已經逆天飛起，在長空中劃了一個半圓，落在了士兵與自己之間的那片空地上，穩穩地在地面，刀把不停地晃著……

淺水清揚聲道：“我眼中的英雄，有著屬於自己的是非概念，不會爲了一個忠臣的名，而愚蠢到放棄自己堅持的信念。忠君與國，有時候並不是一碼事，當君主的存在只會有礙於國家的發展時，那麼一個真正的英雄，就應該做出正確的選擇。”

朱丹心的眼中一陣收：“淺水清，忠君國，先人古訓，你竟然兩者分爲兩談。”

“昏君無能，害國害民，陷害忠良，喪權辱國，若爲忠君故，國勢難保。”

“君令不從，則號令不統，天下必，敢王命者，當誅九族！”

“錯誤的君令，不從也罷。”淺水清朗聲長笑。

隨著那一句句大逆不道的言詞出口，原本一直儒雅淡然的淺水清，氣勢已漸漸轉變，下一刻，他長髮飛揚，眼中出無邊殺意，現出無盡王者氣魄。

朱丹心見之大駭，終於忍不住後退一步，大道：“全將士聽令，淺水清大逆不道，非議君王，當場死。若其敢違抗君令，上而格殺之！”

五千將兵同時刀劍出鞘，長矛天而起。

淺水清一個人，面對這五千將士。

朱丹心對著淺水清大吼道：“淺水清，現在這個時候，你已經不可能再逃得了了。就算你在這裡埋伏下再多的士兵，他們也趕不及救你。我奉陛下嚴令，必須殺你，你……自重吧。”

秀臉上的殺氣一閃而過，淺水清猛然擡頭：“朱將軍，怕是要讓你失了。”

朱丹心一楞，淺水清突然向前走上三步。

他對著那五千將士大聲吼道：“我是淺水清！你們的暴風主帥，你們即將效忠的人！現在，所有人聽我號令，收矛，歸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