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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步天下》 婚禮

“是誰在那兒?”

“呵。”又是淡淡的一聲輕笑。我並不怕鬼,事實上我自己不就是個鬼?正待沉下臉呵叱,那頭假山後卻晃晃悠悠的轉出個人影來。

“誰?”天太黑,我看不清那人的臉,只能從高大的廓上猜測這是個男的,手裡還提拉著一個酒罈子,八是喝醉了,糊里糊塗才闖到這裡來。

“你又是誰?”我看不清他,他同樣也看不清我,更何況他的話音明顯已帶了七分醉意。

我想了想,不願說破自己的份,於是故意只報眷才知道的小名:“我是東哥。”

“東哥?”他歪著頭想了半天,忽然長長嘆口氣,一個踉蹌坐在了迴廊的欄桿上,仰頭又是灌了一口酒。

酒罈子晃悠的水聲在夜裡聽來是那麼的清晰:“你是哪房的丫頭?嗯?”他突然出手來,在我還沒來得及躲避時,遽然攥住了我,用力將我拉到懷裡,強行按坐到了他的右上。

可惡!一的酒氣!我毫不猶豫擡,膝蓋蹬到了他的下。

“唔!”他悶哼一聲,子震,痛得彎下腰去,手裡的酒罈啪地跌到地上摔個碎。我趁機從他邊跳開,卻沒跑遠,站在七八米開外冷冷的盯著他:“想借酒發瘋,你可找錯了人!”

“你……”他倒著氣,躬著指著我。

我退後兩步,冷冷的說:“你最好不要,這裡離新房不遠,我若是大聲尖,肯定會引來一大幫人!”

“你……不是婢?”他沉聲吸氣,緩緩直起,我也不避諱,有持無恐的看著他。“你是努爾哈赤的侄兒?福晉?”他一個個猜下去,顯然已經意識到我並非是個普通的小丫頭。

“都不是。”我揮揮手,“你回去吧。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要喝酒的話去大廳喝吧!”

他漠然,死寂沉沉的在黑暗中一,蟄伏如一隻冬眠沉睡的黑熊。

“呵,呵呵……”他忽然低沉的笑了起來,笑聲越放越大,到後來竟笑得猶如發瘋一般,“果然……這裡的確不是我該待的地方!我本來就不該待在這裡!我本來就不該待在這裡!我本來就他孃的不該待在這裡!”

他猝然發力,氣勢驚人的向我直衝過來,我只來得及低呼一聲,便被他捂住了,一陣天旋地轉後,我發覺竟被他倒在地上,他冷笑:“連努爾哈赤家的一個小丫頭也敢出言譏諷我,哼哼,看來我真是英雄末路,窮困潦倒……”

“唔唔……”我拼命扭,無奈雙被他膝蓋得死死的。可惡啊,以我才十一歲的來說,本無法和他的力道抗衡!該死的,我怎麼忘了,這已經不是原來的步悠然了。

“你最好乖乖的別,否則……在你喊出聲之前,我就能輕而易舉的擰斷你的脖子!”聽出他口氣已有鬆,我忙不迭的點頭。他冷冷一笑,緩緩放開捂住我的那隻手,將我從地上輕鬆拖起,可是他的右手卻始終卡在我的脖子上,僵如鐵的手指箍得我的脖子生疼。

“好,很聽話……”他含糊的笑,裡噴出濃烈的酒氣,讓我一陣噁心,“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我裝出順從的樣子,不敢再拂逆他:“我是東哥格格……”

“格格……很好啊,是個主子呢。你是努爾哈赤的兒還是舒爾哈齊的兒?哼,沒關係,是誰的兒都沒關係……”他用左手輕輕拂開我凌的碎髮,猛然愣住,醉意朦朧的眼眸出一抹驚豔之。“呵,沒想到……新覺羅家族裡竟然會有如此絕……東哥!東哥……早知有你,我何必被迫強娶額實泰?不過……沒關係,反正娶一個也是娶,兩個、三個也都一樣……”

我心裡一驚,舒爾哈齊的兒額實泰,正是今天晚上的新娘……難道說,這個人竟是……

“男人真是貪得無厭的!”我鄙夷的冷哼,雖然明知道此刻得罪了他,恐怕會招來更瘋狂的暴力,但是一想到他剛纔說的話,我就怒氣直衝頭頂,什麼也顧不得了。“碗裡的還沒嚥下去呢,就已經惦記著鍋裡的了,小心噎不死你也撐死你!”

脖子上的手勁加重,我險些不過氣來。果然是現世報啊!都是這張害的。

“誰?誰在那裡?”假山後有微弱的燈一晃而過,我才張,就被他用力捂住。這回他在陡然驚之下,慌間竟一手將我的鼻子也給捂死了。我用力踢騰扭,憋得兩靨通紅,只覺得腔裡的那點濁氣倒流回腦子裡,整個人昏沉沉的,眼前開始出現模糊的疊影。

“什麼人……”

“咦……”

“放開……”

一連串的聲音好像離得很近,又好像隔得很遠。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在我上的重力終於消失,我得以吸進了長久以來的第一口新鮮空氣。這個時候,我意識到自己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又回來了。

“東哥!東哥!你醒醒!醒醒!”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輕輕拍打著我的臉頰。

微微睜開眼,映眼簾的竟是一張悉的臉孔,星目劍眉,英氣。我眨眨眼,終於確認是他沒錯。

“咳,好久不見!”想了好多話,可沒想到最後衝出口的竟會是這麼一句。

褚英顯然也是一怔,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忽然長長的鬆了口氣,把我擁進懷裡:“嚇死我了!還好你沒事!”

我的鼻子被他口,覺都快給平了,不由悶悶的說:“喂,快不過氣了!”他真怕我再被悶過氣去,趕鬆開手。

我活了下四肢,除了脖子上有點疼外,一切都還好。那個剛纔對我的傢伙已經被侍衛反綁了胳膊,正沉默無聲的站在迴廊邊上,湊著燈籠微弱的燭,我瞧他不過三十多歲,容長臉,丹眼,鼻端口正,長得倒有幾分俊氣。

褚英見我打量他,哼哼兩聲,冷道:“布佔泰,你以爲你了我三叔的婿,我便拿你沒轍了嗎?你今日欺辱了東哥,我看就連三叔也保不了你!”他頓了頓,揮手,“把他帶下去,一會兒由阿瑪置!”

“等等!”我急忙大。押解的侍衛頓住腳步,我蹣跚著走了過去,問他:“你是布佔泰?”

從我醒來,他就一直抿著脣,低頭不語,這時聽我問他,才又緩緩擡起頭來,雙目炯炯的著我。

“你是烏拉滿泰貝勒的弟弟布佔泰?”

“是又怎樣?我雖是敗軍之將,卻也無須你侮辱,是英雄豪傑便給個痛快的罷!”他臉上帶著一抹剛毅的倔強,角下垂,出一種蔑然。

“布佔泰……”我喃喃的唸了一遍他的名字。原來他長得這樣一副尊容!如果沒有九部古勒山之戰,恐怕此刻我已被嫁他爲妻了吧?一想到方纔他說的那番“娶一個也是娶,兩個三個也都一樣”的言論,我不暗自慶幸。

幸好……幸好……

手摁上心口,我不免有僥倖之,他見我著他若有所思,原本還威武不屈一臉傲氣的神開始有了些許搖,他突然掙了掙,道:“東哥格格!請你嫁給我吧,我布佔泰發誓一輩子待你……”

“啪”地聲脆響,竟是褚英手持馬鞭,狠狠的在他臉上了一鞭。

紅的印子立即浮現在他下頜。

“做你的春秋大夢!”褚英惡狠狠的說,眼底閃著我所不悉的狠戾。“就憑你,也想得到東哥?”說著又是刷刷兩鞭。

我看不下去了,飛快的說:“那又怎樣?他原就是與我有過婚約的……”褚英僵呆。我不理他,想到他阿瑪這次召我來的目的,我心不給努爾哈赤面子,索對布佔泰坦言,“我是葉赫那拉布喜婭瑪拉。”

布佔泰表迅速變幻,先是震驚,而後喜悅,最後眼眸中的芒漸漸黯淡下去,繃的肩膀微微抖。我知道他是已然猜到我作爲葉赫的格格,此刻居然會出現在費阿拉城,這背後到底是爲了什麼原因了。

他應該比我更加了解一個男人的佔有慾有多麼的無理和強烈!就如同他剛纔的言行一樣!

我冷笑,全被一種淡淡的,酸的悲哀包攏住——在這個不平等的世界裡,作爲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子,我難道終將無法暢快自由的呼吸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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