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都喊了兩遍了。”那侍衛嘿嘿的笑,笑容裡著憨厚,“走神的……”
原來他方纔是好心想提醒我!只可惜人就是人,一出手力氣就使那麼大!
我回過,見高座上的努爾哈赤眉宇間已出明顯的不悅,我慌了神,別開眼不敢看他,低著頭走前兩步:“貝勒爺有何吩咐?”
“一會兒獻舞,你先下去準備!”
什麼?獻舞?這是從何說起的事?要我跳舞,這……這不是我找繩子勒脖子嗎?
許是見我臉難看,他掃了我兩眼,忽然向我招招手——這個招牌作,這些年我夢裡不知夢見過幾回,這時陡然真實再現,不由地心裡一。他又是不悅的皺起了眉,我趕加快腳步,不敢再有半猶豫的走到他邊。
他手探進我寬大的袖,用力握住了我的手,我臉上一紅,想開可偏又不敢。他面朝底下衆人,並未看我一眼,只角微微嚅:“不要再考量我的耐!”
不不慢,不冷不熱的一句話,就如同當一劍,準確無誤的刺中了我的要害。我緩緩垂下眼瞼,子抑制不住的微,咬著牙關不吭聲。
“坐下陪我看歌舞。”他不著痕跡的一拉,我便跌坐在了他邊。
放眼去,滿堂的文武將士,只我一個子……然後,我的視線終於在人羣裡對上一雙悉的清泠眼眸,一臉淡漠的代善靜靜的著我。我心頭怦地一跳,狼狽慌的別開眼,卻發現代善上首的位置,竟然坐著褚英,他鷙著臉,一雙眼惡狠狠的瞪著我,彷彿要將我生吞活剝。
我不一個哆嗦,卻被努爾哈赤用力摟在側:“怕我?”
是的,我怕他!他將我圈了三年之久,我怎能不怕他?然而我更怕見到他們——褚英和代善,甚至還有東果格格,莽古爾泰……曾經,我和他們是最最親的玩伴,可現如今我卻註定要背叛他們,選擇走上一條我不得不遵從的道路。
我曾經還那樣篤定而又自信的告訴代善,絕不會做他的繼母佔他的便宜……往事歷歷在目,我心裡一陣痠痛,猶如利刃剜心,忍不住淚意涌起,一滴眼淚寂然無聲的落到襟上。
竹樂之聲緩緩響起,努爾哈赤了聲好,我趁他不注意,悄悄側舉起袖將眼角的淚痕去,瞥眼間卻見蹲在一角的皇太極蹙著眉頭,正若有所思的瞅著我。
殿上一片轟然喝彩,我轉過頭,看見一羣明朝宮娥打扮的子穿梭如蝶,翩翩起舞。我這時哪還有心思欣賞歌舞,只是低頭無語,腦子裡渾渾噩噩的猶如在熬粥。
“不好看?”努爾哈赤突然沉聲開口,“我倒覺著有些新鮮,漢人子,和咱們真子不一樣……”
我呆呆的著他,這還是我打從進殿第一次正視他。看他的神采飛揚,看他的得意自滿,看他的愉悅歡喜……這樣的一個男人,真的就是努爾哈赤嗎?那個開創歷史的一代偉人!
在這以前,我從來沒有仔仔細細的正視過他背後的赫赫功績,此時才陡然心寒的想到,努爾哈赤之所以能爲一代偉人,必然有他的過人之,這絕不僅僅止於很會打仗而已。我以前怎麼沒有想到呢?跟這麼厲害的人較勁,渺小的我怎麼可能會有半分贏面?
“怎麼了?”見我直愣愣的盯著他看,他終於有所察覺的收回視線,扭頭瞥了我一眼,而後輕笑,“吃味了?呵,原來你也有吃味的時候……放心,你仍舊是真族的第一人,無人能夠及得上你!”
我悲哀的嘆息,他所想的和我所想的,本就不是一回事!我真能心甘願的和這種男人一起生活二十年?爲什麼不讓我早點死了呢?爲什麼還要讓我繼續無而又痛苦的熬上二十年?
一時歌舞演畢,滿堂將士個個紅著眼蠢蠢,努爾哈赤心領神會,將那些明朝下賜的歌姬舞一一指給他的部下,竟然無一保留。這反倒令我有些驚奇,照理以努爾哈赤這種老婆一大堆的男人,不應該會去拒絕他所謂新鮮而且很對胃口的纔對。
對面劉大人忽然笑瞇瞇的拍了拍手,只見殿外款款走進兩位盛裝打扮的絕麗子。我驚訝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果真是人間絕,原來好貨還特意留在最後,這位劉大人真可謂是有心了。
“這兩位是大明天子的親侄,欣月郡主和霽月郡主!”劉大人掌輕笑,“這次吾皇特意……”
我沒再留心聽下去,只是拿眼不住的打量著們。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一個穿,一個著綠。羅的那位欣月郡主臉若滿月,杏眼桃腮,長相十分喜人,行禮時語笑嫣然,著一人憐惜的清純;綠的霽月郡主則恰恰相反,削肩細腰,眼秀眉,舉止端莊間凜然著一神聖不可欺的冷傲。
我正尋思著努爾哈赤會如何喜出外的接納這份大禮,卻聽他爽朗一笑:“大明國的郡主,下臣自不敢怠慢輕辱。”指著那欣月郡主高聲喊道,“褚英!”我一怔,還沒回過味來,他手指已往左一移,指著霽月郡主又喊了聲,“代善!”
我震得險些從椅子上跌下地去!褚英十七歲,給他賜個勉強還能說得過去,可是代善才多大啊?居然就……我咋舌,這個世界果然是不可用常人眼來衡量的!
劉大人顯然也是一愣,吶吶的說:“怎麼……將軍你……”
“我的兩個兒子都是人中龍,相信將兩位郡主指給他們,也不至於辱沒了郡主的份!”他利眸如冰,臉上雖掛著笑容,可眼中卻著寒意,一句話就把劉大人滿腔不滿給噎了回去。
不一會,褚英和代善一齊上前跪謝領恩,跟他們靠得那麼近,我直坐立難安,真想掩面鑽到椅子下去算了。
等到兩位郡主被兩位阿哥分別領著退下,劉大人左右張了會,終於按捺不住笑說:“接下來該讓本一飽眼福了,真第一人的舞技當是獨步天下,舉世無雙……”
我面慘白,背上涔涔冒出冷汗。
努爾哈赤握著我的手倏地收,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於是我也被的被他拉起。
“格格今兒個子不適,獻舞之事還是改日再說吧!”不由分說,他將我一把攔腰橫抱在懷裡,在劉大人驚駭的噫呼聲中,毫不在意衆人眼的大步走向殿外,“褚英,這裡給你了!替我好生款待這些明國來的使節!”
我惶恐的左右觀,翻天覆地的眩暈將我重重包圍,目所及,僅僅是褚英深沉的俊臉。下意識的,我把左手朝著他所在的方向了出去,無聲的張了張口型:“救我——”
救我!我害怕的戰慄,就像溺水的人驚惶失措的想要抓住任何一樣可以救命的東西,哪怕……那只是輕浮的稻草!
褚英繃著臉,在我被帶離大殿的瞬間,我看到他終於向前邁開腳步……我欣喜萬分,可是接著何和禮的手已飛快的按上了他的肩……
黯然……唯一的往生門被關上,最後剩下的唯有無邊無際的絕,痛徹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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