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雙瑤陪著逢寧去了幾次醫院。
就當以為什麼都開始好轉的時候,某一天,推開逢寧的房門。
整個人都坐在地上,胳膊上都是一道一道目驚心的痕。
雙瑤不知道怎麼了,呆了好久,上去抱著哭,“逢寧,我求你了,你這樣我特別難,真的特別難,你以后不要這樣了好不好?”
…
逢寧略有些猶豫,聲音帶點哄,“沒事的,吃了藥,我能自己調節。”
雙瑤怔怔地看他:“所以,我沒發現,你就打算這樣瞞著嗎?”
“沒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江問呢,你告訴他了嗎?”
逢寧把藥收起來,“他怎麼可能知道。”
“為什麼?”
逢寧:“我沒跟他說過…我有這個病。”
半天沒聽見雙瑤接話,問,“怎麼了?”
“沒說過……嗎?”
聽雙瑤語氣,逢寧眉頭一皺,覺得不對勁。心里有了點不好的預。問,“你什麼意思?”
雙瑤又確定了一遍,“你是說,你得抑郁癥,江問從頭到尾不知?”
“對。”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雙瑤語氣很堅定,“他還問過我,問我你得這個病多久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問你我這個病得多久了?!”逢寧聲音有點不控地拔高,“江問什麼時候找的你?”
“就是圣誕節后兩天,他還特地飛來南城。”
逢寧心一沉,迅速聯想那晚深夜,江問莫名其妙的一通電話,以及后來,他對突然轉變的態度。
等雙瑤走后,逢寧一個人坐在床上。
腦子里全是這段時間和江問相的種種細節。
刻意在他眼前遮掩的傷疤,還有努力裝出的,和過去一樣的活潑開朗。
晚上□□點,江問來找逢寧。
接起電話,花了一分鐘,收斂好緒,如常地對他說:“你先別上來。”
“怎麼了?”
“我們出去走走吧,我都待在家里一天沒彈了。”
江問在電話里靜了幾秒,“你確定你還能走得?”
逢寧一時沒理解他的意思,“為什麼走不?”
“是我低估你了。”他說的道貌岸然。
逢寧笑了出來,“老地方,等我十分鐘。”
…
…
公車站臺,江問坐在長椅上,就這麼看著逢寧走近。
一步一步,步子不是很快。從黑暗走到亮,走到他面前。
江問站起來。
兩人面對面,一高一矮,就這麼看著對方,什麼話都沒說。
忽地,逢寧微微傾靠近江問,用力抱他的腰,好像這樣就能夠隔著服,汲取來自他的溫。
江問覺得有點怪,但是又不知覺放松,著逢寧比平日高漲的熱。
他角出一點笑,“你怎麼了?”
逢寧語氣放輕:“沒什麼,幾個小時不見,覺特別想你。”
忽然像是了什麼,江問雙手放在逢寧的肩膀上,想推開一點,看看的現在表。
可是逢寧不吭聲,胳膊越發收。
江問莫名察覺到繃的緒,“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逢寧松開了他。
他們倆牽著手,兩人漫無目的地走在南城的街頭。
“我今天…”
江問突然開腔,逢寧抬眼瞧著他。
他言又止,難得有些口拙,“我今天把你的照片給我爺爺看了。”
有點狀況外,過了會才道:“哦…”
“他夸你好看。”江問微揚角,說,“讓我有時間,帶你去見他一面。”
“……”
四周安靜的不像話,逢寧沒吭聲。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
江問角的弧度一點一點消失,“你,不想去嗎?”
“我可能…還沒做好準備。”
“你要做什麼準備?”
逢寧轉過去看他,用平緩的語調,問:“你知道我有抑郁癥對嗎?”
的語氣并沒有多疑問。
江問沒半點心理準備,被弄了個措手不及。
沉默了好久,他才說:“對不起。”
逢寧佯裝平靜,笑著問:“跟我說對不起干什麼?”
夜晚起風了,但是倆人都覺不到冷。
江問拉住的手,稍微用力,將人拉到跟前。
凝視著,想到當初他的懦弱。
因為他的懦弱逃避,讓獨自在痛苦的深淵里掙扎。
江問既痛恨自己,又痛恨時間在他們之間留下的大片空白。
“我在那個時候跟你提分手,我什麼都不知道,對不起。”
看著他明顯變得愧疚的表,逢寧話在口,幾度要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
忽然間,心里某種猜測又約約被印證了。想再問的清楚點,他是不是因為同,才決定重新跟在一起。可是又怕得到了答案,他們就到此為止了。
在此之前,其實逢寧也沒想過能和江問一起走很久。關于抑郁癥這回事,原本是打算瞞到瞞不住了,再告訴他。
雙瑤一直問,為什麼不去想和江問的以后。逢寧不是不想,只是不敢想,也不愿想。
如果有那麼一天,江問被拖進黑暗,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是想到這一幕,逢寧腔都開始泛疼。
“其實我,一直都不太正常,包括現在。”
說著,逢寧下意識后退一步,“我甚至已經不是個正常人了。”
急之下,江問把拖過去,按在懷里,聲音有著不同尋常的急切:“你別這樣。”
“我們倆的事,你再考慮一下吧。”
“我…”
他剛說了一個字,就被逢寧倉促打斷,“雖然我不介意你可憐我,但是,我給你兩天時間,你好好去百度一下關于抑郁癥的事。”
“對我來說,死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活著才是。”
“江問,我是一個沒未來的人,你想清楚了。”
一直到凌晨,逢寧靠在床頭,想著剛剛發生的事。
江問把送回家,一路上,兩人都無話。到門口了,靜靜看著他,“我回去了。”
江問點了點頭。
明明一直都在做心理準備,可是跟他把話徹底說清楚了,逢寧心里還是堵塞著,一點都沒有想象中的輕松。
有點自嘲地想,這種舍己為人,凡事先替他人著想的況,這輩子估計也就做這麼一次了。
夜深人靜,四周逐漸清靜下來,什麼聲音也沒有了。
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接近四點,手機突然叮咚兩聲,靜顯得格外大。
他發的是微信。
-61nfiawJ:【睡了沒?】
逢寧一時錯愕,沒來得及回,又發過來一條。
-61nfiawJ:【睡醒了看到消息,下來給我開個門,我等你。】
外套都沒顧上換,逢寧穿了拖鞋,直接下去。拉開外面的院門,頭頂的小黃燈泡應聲而亮。
江問坐在旁邊的集裝箱上,側頭看,神平淡憔悴,略有點干裂。
見愣神,江問站起來。
走過來,看只有一件單薄的睡,江問把外套下來,扔進懷里,“你先把服穿上。”
“你…怎麼這個點來了?”
“你不是讓我考慮嗎。”
“我給你兩天,這才幾個小時,你就考慮好了?”
江問從口袋掏出來一個東西,“我一分鐘都不需要就能給你答案。我只是需要點時間,回去拿東西。”
看著在夜里閃的鉆戒。
逢寧沒反應過來,仍杵在那兒。
“這是干什麼?”
江問低聲說:“我本來不想這麼隨便,在什麼都沒準備的況下跟你求婚。但你讓我覺得你隨時會消失,我好像只有這個辦法了。”
完全沒想到事還能這樣發展,逢寧張了張口,有點不知所措,一個字都講不出來。
說不張是假的。
江問:“昨天你跟我說了很多,我在你面前,本來就不擅長說話。我一直都沒你能說,所以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我該怎麼講接下來的話。”
“就算你生病,我也從來沒有同過你,可能,”江問停頓一下,“需要同的人,一直都是我。”
逢寧幾乎是屏息,聽著他的每一個字。
江問在手機上調出一個界面,到手上。
“這是我很久以前想給你發,最后只停在草稿箱里的郵件。”
逢寧心口發。
他語氣淡淡,“如果你想拒絕我,也要先看完再拒絕。”
…
…
「逢寧,我睡不著。」
「我不知道這種把自己熬到熬不下去了,才能睡覺的晚上還有幾個。」
「返校之后課很多,幾個老師在講臺上講話,一直都沒停。每一句話都在我耳朵外面飄來飄去,我聽不進去幾句。每天都要和形形的人打道,覺得自己總是很忙,有時候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卻總是莫名其妙想起你。」
「某種方面,這樣也還好。我變得有點懶,懶得看通知,看見朋友的消息拖幾個小時,甚至拖一夜,一天都不回。」
「前段時間,不知道是不是幻覺,看到一個生長得很像你。這幾天,我站在教室門口等出來,然后,去樓梯口再等一次。朋友問我要不要聯系方式,我說不用了,我就看看。」
「我現在想到你,就像一個夢。特別特別模糊,模糊到覺得,那些我記得關于你的零碎東西,都不是發生在我上的。」
以前,逢寧跟他聊天很。
只要收到的消息,江問馬上就會停下手里的所有事。拿著手機,字斟句酌地回復,然后盯著手機屏,等著的回復。
有時候是晚上,第二天滿課,如果等不到回,他也舍不得睡。特別不想閉眼,又克制不住困意。
「分手以后,我也想過找你復合。想過和你做個普通朋友算了,也比現在不聯系了好。不過有點難以啟齒,就只能想想。不知道能跟誰說,別人可能以為我有病吧,天天想這些。」
…
…
「我快出國了」
「逢寧,我高一的時候也是個心氣特別高的人。」
「但是我現在特別想求你。」
…
…
到這一條,徹底看不下去了。
心臟鈍鈍地痛。
垂著頭,好半天都回不過神。
江問無所謂了,“回國之前,我就靠著“你本不在乎我”這個念頭撐下去,撐著不找你。后來撐不住了,回國的飛機上,我想,你在不在乎我也無所謂,我不計較得失了。如果你結婚,我就徹底死心,但是你沒有。”
“也許你,你會離我更遠。但我現在不想管什麼樣的相方式能讓我得到更多,如果你還不能接我,那我也只能認了。但是,你錯過我了,以后不會有別的男人會為你做這樣的蠢事了。”
逢寧眼里帶淚,“干什麼,這麼一大串的,你威脅我啊?”
“我沒有威脅你,我是在,求你。”
“求我干什麼?”
“求你。”江問頓了頓,“把我加在你家的戶口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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