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能賺錢的買賣，周家阿永遠都是不嫌多的，至于如何將周蕓蕓鼓搗出的玩意兒賣錢，乃至賣大錢，那就是和祁家大爺該考慮的問題的。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要提上議程——買人。

即便最初是有些不舒坦，可都這麼久了，周蕓蕓也習慣了。當然，這里頭最重要的還是因為是買主而非被賣者，若是后者恐怕接起來就沒那麼坦然了。

盡管本朝律法里規定了主家不可以隨意打殺賣了的下人，可這里頭的“隨意”又要怎麼界定呢？一般來說，只要沒出人命那就不是個事兒，即便真的鬧出人命來了，基本上隨便個過得去的理由糊弄一下，也沒人會刨究底的。

這種默認的世俗規矩對于賣了的下人來說自然是極為不公平的，可對于主家而言，卻是省心不的。

周蕓蕓詳詳細細的說了自己的要求，子骨健康強壯是最起碼的，手腳勤快辦事利索也是必須的，再有就是不一樣非要小姑娘，只要能干得，三十多歲的子也是要的。

至于人品問題，這個只能等日后相過程中慢慢看了，左右這年頭買賣人口是很尋常的事兒，真要是覺得不好，再轉手賣了也無妨，橫豎也不過是多損幾個錢。

“……，我記下來了。”周家阿將周蕓蕓提的要求牢記在心中，想了想又道，“買人就該像你這樣，能干勤快才是最最要的，哪像傻兒子他婆娘，非要找長得好看的下人。你說說看，是不是缺心眼兒啊？”

“呃，阿您說的是。”周蕓蕓只略一停頓，就從善如流的附和起了阿的話。左右也不認得傻兒子婆娘，對來說哄阿高興才是最最要的。

果不其然，有了周蕓蕓的附和，周家阿很是高興。再憶起方才周蕓蕓提到過的小玩意兒，更是志得意滿的打算回去就大干一場。

可別小看了玩市場，甭管在哪個年代，人和小孩都是消費的主力，這要是在鄉下地頭，多半人家都只能圖個溫飽，那自然是另當別論了。可這兒是什麼地兒？京城！！

京城這一塊，最是不缺有權有勢的人了，周家阿琢磨著，到時候要尋些手藝上佳的匠人，把玩往景致奢華打造。這窮人家是肯定買不起的，可要賺錢本來就該尋富貴人家，那什麼金啊玉啊，反正就是越貴越好，頂好能做份的象征，形攀比之風才是最妙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周家阿很快就告辭了。

不出三天，又上門拜訪了。

這一回，周家阿沒帶上倆不招人待見的貨，用的話來說，傻貨就別耽擱孫婿進學了。不過，周家阿爹和大金雖不曾過來，卻是另有其他人來。

六個待賣的下人。

周蕓蕓瞧著排排站在自己面上的孩或人，多多還是有些不自在的。倒是周家阿，只忙不迭的幫著介紹，瞧著特有人牙子的風范。

“這倆是姐妹花，大的十五，小的十一。從西邊逃荒過來的，說是家里人全死了，也沒啥傍的手藝，就想著自賣自。旁的都，我先前也已經考驗過了，獨一個要求就是姐倆不想分開。”

“包頭巾的那個是個守門寡的，還沒嫁呢，男人就死了，娘家不能退聘禮，就跟牌位了親。夫家那頭養了三年，這不孝期也過了，就索賣了。對了，有十九了，先前在夫家干了很多活，啥都會。”

“也是寡婦，死了男人，夫家留下生養的幾個孩子，倒是把賣掉了。有二十六了，干活是絕沒問題的，被夫家折騰了十來年，啥學不會呢？我挑是覺得能帶孩子，先前生了好幾個，各個都養大了。”

“這個是來當娘的，上個月剛下了個崽子，要是你打算留下的話，回頭先喂著自家崽子，省得沒了水。等到時候你生了，再進來伺候。哦，二十，前頭已經生了個閨，家里人送人了，這回倒是個小子，可家里窮，養不起。”

“最后這個，才七歲，我瞅著怪機靈的，跑個兒傳個話兒絕沒問題，干活也沒啥，先揀些輕便的干著，等再養個幾年，滿十歲了啥活兒不能干？”

……

周蕓蕓面復雜的一一掃過這些人，都說幸福的家庭是一樣的，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這話還真是沒錯。在旁的地兒或許沒這麼明顯，可人牙子手里的人們，幾乎每個人背后都有一個不幸的故事。

不過，周蕓蕓很清楚這會兒還真不是濫用同心的時候，畢竟就算不買，那些人的命運也不會變好的。反而要是出錢買了下來，日后若想幫扶一把倒是簡單多了。

認真的盤算了一陣子，周蕓蕓先是拒絕了娘。一來，的子骨調養得很好，想來下也不是問題。二來，這是頭一個孩子，素日里也清閑得很，真心沒必要請人孩子。

姐妹花也不打算要，主要是年齡略有些尷尬。一個十五，一個十一，聽著仿佛還小的，可事實上這年頭流行早婚，自個兒也是十五歲嫁的人，買了這倆，回頭婚配也是麻煩，畢竟孟家可沒小廝。

余下的三人，周蕓蕓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都留下來，試用個半月一月的，若是不好再退回去。

對于周蕓蕓的做法，周家阿倒是認同的，尤其娘一事，本來就覺得沒啥必要，還是無意間跟傻兒子提起的時候，才知曉京城這一塊流行請娘孩子，當時還覺得奇怪呢。試想想，要是窮人家，倒是一天到晚忙事兒了，可那也沒錢請娘呢。反過來要是富貴人家，見天的在屋里歇著，連孩子都要別人看？當然，沒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可周蕓蕓瞅著就白胖白胖的，肯定能下！

虧得周蕓蕓不知曉周家阿這會兒的想法，不然一準跟急。

這皮白皙是因為近段時間真的沒怎麼出門，哪怕鍛煉也是從這屋走到那屋，況且冬日里本就沒啥太，想曬黑都沒門。至于胖，說真的也不算胖了，頂多就是肚子大，可哪個孕婦是瘦瘦的？真要是這樣，周家阿該著急上火了！

回頭送走了周家阿，周蕓蕓瞅著跟前這仨，隨口跟們嘮起了家常。

閑聊了幾句后，周蕓蕓就基本上清了仨人的脾。

仨人之中有兩人是寡婦，也不知道是因為賣了的人中寡婦占比例較多，還是單純的因為周家阿對寡婦有同心，反正這倆瞅著還干凈整潔的，周蕓蕓瞧著順眼。

倆寡婦里頭，十九歲的那個名喚雀娘。其實說白了，還是個小姑娘，門寡就是沒親就守寡。只是到底算是嫁過人的，且沒出嫁前在娘家也沒干活，過門之后更是被夫家蹉跎了三年。用周家阿的話來說，啥活兒都會干。

二十六歲這個，沒說娘家的閨名，只道素日里旁人都喚作李嫂子。先前生養了好幾個孩子，且在照顧孩子之余還把家里家外都料理得極為妥當，周家阿臨走前特地提點了周蕓蕓，把李嫂子留在跟前伺候，甭管是如今照顧，還是將來照顧孩子，都好。

至于七歲的小姑娘，名喚芷蘭，看得出來是個機靈的孩子，且一言一行不似小門小戶。一問才知道，原就是養在大戶人家的，只是因為主家謀到了外放的實缺，遠行不方便帶這許多人，便低價發賣了好多，就是其中一個。

周蕓蕓琢磨了一會兒，讓雀娘跟著劉嬸去做事，至于李嫂子和芷蘭則都留在邊，前者主要是管著房里的事兒，后者基本上就負責逗趣解悶。

除此之外，周蕓蕓也讓劉嬸去后頭抱廈歸整出一間房來，往后劉嬸每日就可以去前院同劉叔住一屋，至于雀娘、李嫂子和芷蘭同住一屋即可。倒不是舍不得房屋，而是抱廈的空屋子就是一整條盤炕，三人住著也不嫌。

吩咐好這些事兒后，周蕓蕓就有些困意了，略一洗漱便歪在被爐上歇覺。要不怎麼說被爐舒坦呢？暖烘烘的，既能坐著也能躺著，只是在睡著之前，周蕓蕓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但愿前頭孟謹元他們別因為太舒坦而忘了做學問。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柳家兩兄弟并唐書生，都打心眼里覺得孟家真好啊！好吃好喝好住的，從書房到便所再到臥房，全都是暖烘烘的，不用出門挨凍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連吃喝都有人送到屋里來，別提有多舒坦了。

盡管埋頭苦讀的日子略有些辛苦，可想想即將到來的春闈，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