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很崩潰，他覺得他大概是要名落孫山了。

這麼一想，他連胃口都沒了，看向孟謹元的眼神更是充滿了怨念，只恨不得孟謹元立馬變為糞所。

幸好，孟謹元什麼都不知道。

被蒙在鼓里的孟謹元雖然對小柳突然喪失胃口有些奇怪，可他本就不是管閑事的人，因此，除了在最初投去一個狐疑的眼神外，之后他就一門心思的做自個兒的事。

吃喝完畢就睡覺，明個兒是最后一場考試了，與不只看這一回，哪個有工夫去管對面的小伙伴胃口好不好？死也無所謂。

當然，小柳是不會被死的。

因著頭天晚上沒胃口吃東西，次日大清早，小柳就開始瞎折騰了。從天剛破曉吃到考卷下發，小柳深以為自己這回肯定考不中，那還忙活什麼？先吃飽了再說！

……

就在諸考生為自己的前途絞盡腦之時，當今圣上也沒有閑著。先前傳出的科舉舞弊并非空來風，只是礙于先前地龍翻一事，坊間傳聞他這個當圣上的不慈，因此他暫時按捺下來，先來了個釜底薪，再命人暗中查訪。

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換他這個當圣上的，那就是妥妥的小黑賬記一輩子，得空了再一一收拾，還得加上倍的利息！！

這廂，剛聽說有了新的進展，圣上心極為不錯，又聽聞左丞相的子和秦太傅的長孫一齊參加了此次科舉，登時起了查探之心。

左丞相的子名喚文翰，今年二十有三，乃是京城里聞名的才子。又因其父、其祖父皆是當年的狀元郎，無論是自家人亦或是純看熱鬧的老百姓，皆盼著出現一門三狀元的佳話。

秦太傅的長孫名秦澤潤，弱冠之齡便已是解元之。秦家也是世代書香，家中出過三位榜眼、五位探花，獨獨從未出現過狀元郎。就連其祖父秦太傅，得過先皇無數次夸贊，甚至還曾被委以太子太傅的重任，親自教導當年還只是皇太子的圣上。然而，他也非狀元出。

若說文翰是不愿辜負長輩厚，那麼秦澤潤則是無比殷切的盼著能替祖上揚眉吐氣，省得京城里人人都道秦家滿門讀書郎，卻仍不及文家。

作為圣上，其實樂意看到底下臣子斗氣的。事實上，還有一件事兒是外人所不知曉的，那就是當年文、秦兩家有意結親，先皇卻希文氏宮，秦家兒郎尚公主，自不會允許兩家結秦晉之好。可為帝王，先皇也不可能將話挑明，索就在當年金殿之上，將學問略遜一瞅的文翰之父點為狀元，而將秦澤潤之父點為探花郎，還好生贊揚一通其氣度。

于是，文、秦兩家的結親就不了了之的，盡管最后也不曾如先皇所愿，可起碼誰都沒能如愿，不是嗎？

待先皇駕崩，太子登基為皇，文、秦兩家的恩怨卻并未消散。正好，兩家又分別出了個天才，皆被譽為文曲星轉世。可想也知曉，文曲星不可能有兩人，明里暗里的比較、爭斗自不會。

對此，圣上皆看在眼里，卻不予置否。

試想想，倘若一個狀元之名就能斷定誰才是文曲星，那麼古往今來的文曲星數量是不是太多了？畢竟，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科舉都是三年一次的，若是遇上大事，還會有開恩科。就算是三年一次好了，每隔三年就出一個文曲星？！

別鬧了。

不過，對于文、秦兩家的明爭暗斗，圣上還是很樂見其的。于他而言，誰當狀元都無所謂，關鍵是絕不能讓兩家聯手，就這麼吵吵鬧鬧的，好，好。

擺駕出宮，圣上決定親自去考場查探一番，看看兩位老臣之后，順便瞧一瞧今年可有新的人才。

圣上下令擺駕時，倒不算晚，可等一切就緒趕到考場時，卻已經是接近晌午時分了。

晌午時分，算是冬日里溫度最高之時了，跟夏日容易犯困不同，冬日里這個點，正常況下人該是很清醒的。一方面是考場的溫度本就不高，另一方面則是早間吃的東西已然消化，這會兒半半飽又不暖和，可不就格外清醒嗎？

有一人卻是例外。

對面一刻不停的吃吃吃喝喝喝，孟謹元倒是習慣了，畢竟他跟小柳相識多年，再說這幾個月里，小柳天天跟他挨一塊兒坐，就是不習慣也習慣了。可憐的是他左右兩邊，雖說不是正對著的，可離得那麼近，怎麼可能不影響呢？

事有湊巧，坐在孟謹元左側的是左丞相的子文翰，右側的是秦太傅的長孫秦澤潤。

更巧合的是，圣上來了，還是直奔這一塊的。

因著并非微服私訪，一路上所有人都跪倒迎接圣駕，自是驚了在場的所有考生。

呃，似乎并不是所有考生。

素來專心一志的孟謹元完全沒有毫被打擾的跡象，他只俯首狂書，一副有竹的模樣，比起左右焦躁不安的兩人顯得格外淡定。

更淡定的是對面那貨，從早上吃到半晌午，一副打算把自己吃撐死的模樣，偏生吃食還是香味俱全的那種，小柳本也是一副風流倜儻的好模樣，加上他確實已經吃飽了，因此瞧著是不疾不徐，好似一個風度翩翩的……吃貨。

連圣上都不得不贊一聲此子心穩定。

能不穩嗎？左右他打小就被他哥襯得蠢笨不堪，連他親老子都斷定他終其一生也就是個小秀才了，還提前跟族里說好了，等他而立之年就去族學里當先生。然而，他已經是個舉人了，就算考不中又如何？上可以謀個小走仕途，下可以去府學里當個先生領束脩混日子，他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吃著，喝著，待會兒再瞇個午覺，醒來再答題！

……

半月之后，皇榜公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