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吃早飯就跑出來,廖雁這會兒肚子也了,索找了一水源席地而坐,將兩只兔子剝皮洗凈,又生了火,原地燒烤起來。
經常出門在外的人都會在馬背上的褡褳里放點應急的東西,什麼水囊、火折子、鹽都是有的,這會兒再次派上用場。
深冬的兔子不算,全上下也沒有多膘,廖雁烤了一陣也不見金黃的脂肪流出,又是一陣罵罵咧咧。
他似乎早就忘了,就在短短十多天前,他還過著一頓飽一頓的生活,能按時吃上烤兔就不錯啦,哪里還會嫌棄不呢?
可見人真是由儉奢易,有奢返簡難呀。
廖雁用短匕往兔子上劃了幾道口子,隨意撒了點鹽上去。
他已經能聞到類特有的香氣擴散開來,確實香,但也有點腥,總覺得跟平時書呆子烤得差了點兒什麼。
差什麼?
他還沒想明白,就又想扇自己掌了。
他娘的,沒完沒了了是嗎?想個屁!
都是那該死的書呆子壞事,不然星星也不會不要自己!
不對,不是星星不要自己,是自己不要,對,就是老子不要他們!
哼,老子這樣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武藝高強,難道將來還會沒有朋友嗎?又豈會在乎區區一個白鷂子……
他嘟嘟囔囔的說著,突然抬起頭來。
有人。
是驢車吧,聽車碾地面的聲音頗為沉重,車上至坐著三個以上的人。
似乎有人在說話,距離太遠聽不清容,但好像不大高興。
不會功夫。
弄清楚這一點之后,廖雁就不在意了,復又埋頭翻轉起兔來。
過了約莫一刻鐘,果然有一輛驢車吱吱呀呀從小路上鉆出來,趕車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容貌不好不壞,材麼,偏瘦,似乎微微有點文弱。
廖雁只掃了一眼就壞了心。
他現在最討厭這種文弱的男人了!
趕車的男人好像也沒想到這荒郊野嶺竟然有人,愣了下,復又歡喜起來。
他扭頭跟車里的人說了幾句,麻利喝停驢車,客客氣氣上前問道:“敢問這位小兄弟,那邊可是桃花鎮麼?”
桃花鎮?
廖雁現在最討厭這個地方了!
他懶洋洋掀了掀眼皮,“那兒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來人看著他眼皮上的疤痕,稍稍一愣,下意識問道:“怎麼說?”
廖雁哼了聲,“有的人很不厚道!”
專門迷人心,搶別人的朋友!
年輕人還沒怎麼樣呢,驢車上先就跳下來一個老婦人。
似乎極為贊同廖雁說的話,“這小兄弟可是個明白人!我就說桃花鎮風水不行,養出來的人自然也不好,子壞得很!”
廖雁揚了揚眉,看就難免順眼了點,“你們去干嘛?”
他的長相是那種帶些尖銳的,鋒芒畢的英俊:單純從這一點來講,當初王掌柜的夸獎倒也不錯。
這世道,長得好看的人總要占便宜的。
所以當折翅雁笑瞇瞇與人說話時,有冷場的時候。
那老婦人就覺得哎呦這后生可真俊,看他這麼一笑,人心也跟著好起來似的。
活了下手腳,又打發兒子模樣的年輕人去溪邊打水,先喝了幾口,這才一抹兒道:“還不是這孩子不爭氣,連個婆娘都降服不住!娶了個婆娘竟刁鉆的很,脾氣又大,平日家不孝順也就罷了,如今略拌了幾句,竟抱著孩子回娘家,一去不回啊!
這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難不還想在娘家過年?不要臉,我們還要呢!”
說著,又擰了兒子一把,抖著滿臉橫道:“聽見了嗎?回來你就狠狠打一頓,沒得男人低頭下氣的道理!老婆刁蠻算什麼,打幾頓就好了!”
那兒子撓了撓頭,訥訥稱是,似乎沒什麼主見的樣子。
廖雁忽然覺得有點意思,當即半躺在地上撐著腦袋,聽戲似的笑呵呵問道:“怎麼個不聽話法兒呢?又為什麼拌?”
那老婦人坐了半日車,早就酸麻耐不住,又聞到兔香甜,饞得抹舌,有意蹭一口吃,此時見這后生大有親近之意,哪里還會往外推呢?當即一腚坐下就開始大吐苦水。
只道娶的媳婦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好吃懶做藏私房錢,如何不顧他家的香火,只生了個不中用的賠錢貨兒……
“我這麼大年紀了,年老乏,那小浪蹄子人小,子倒長,一眨眼功夫就自己跑丟了……結果那婆娘竟哭罵起來,直說是我賣了孩子!真是傷天理啊!”老婦人口水四濺的說著。
男人和兒子大約覺得丟人,都拼命使眼,最后干脆上前拉扯。
“怕什麼!”老婦人一把甩開爺倆,用力拍著地面氣憤道,“那蹄子指定是在外頭有人了,怎麼,自己做得出,偏我就說不得嗎?”
“娘啊!”男人跺了跺腳,臊的一張臉都紅了,“家丑怎可外揚!”
“都敢大過年抱著孩子回娘家了,這不是把咱們韓家的臉丟在地上踩嗎?都不要臉,我們還怕什麼!”那老婦人大聲道,又轉向廖雁,“這個后生評評理,你說是吧?”
廖雁眨了眨眼,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大約他方才表現的太過平易近人了些,以至于這眼瞎的婦人竟以為自己是可以商量的麼?
何其稽!
他一腰坐起來,腦袋一歪,糟糟的頭發跟著在空中一,“嘖嘖,你們說的賠錢婆娘,是不是翠紅?”
那幾人登時一愣,面面相覷,“你,你怎麼知道?”
廖雁呵呵笑了幾聲,把剛剖過兔子的短匕往袖口了,慢條斯理道:“讓我說啊……”
他忽然挑起眉眼,剛才的調笑然無存,只剩下滿滿嘲諷,“你們怎麼還有臉活著?”
他是討厭桃花鎮不假,但那鎮上倒還有幾個有眼的,就比如說,收留翠紅母的王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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