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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小書生》 第83章 燈會

綏山州一年一度的上元節燈會一共也才三天, 可白星和廖雁這一去一回,一打一養傷,就直接把正月十四和十五混過去了, 碩果僅存的正月十六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

綏山州經濟發達, 每年都會在上元節和中秋節舉行兩次燈會,由朝廷牽頭, 下頭的商人們出資,影響非常大, 甚至有不外地客商專門過來游玩、做買賣。

有客流量就有收, 不管是稅務還是私人賬面都很好看。如此一來, 府政績好了, 百姓收高了,干起來越發賣力。

時至今日, 燈會儼然已經了綏山州的一面招牌。

以州衙為中心向外輻出足足六七條街,全都被鋪天蓋地的繩索和門樓覆蓋,那些繩索上掛滿了各花燈。

還有存心炫耀的, 故意扎了樓臺,將明亮的花燈高高挑起。

其中最引人矚目的是一座魚躍龍門的大彩燈, 既有年年有余的意頭, 也是祝福即將參加科舉的學子們一躍龍。

那大彩燈是由城中十五名最出的工匠, 歷時兩月才勘勘制, 足有三五個人高、三四百斤重, 十二名壯的漢子才將它托到三丈高的臺子上去。

夜之后彩燈燃起, 鯉魚燈通赤紅, 頭部已經帶了金彩鱗片,威勢驚人,儼然已經開始化龍。

遠遠去, 樓臺搖曳,仿佛真有一條大的鯉魚力躍起,在半空中搖頭擺尾,令人驚嘆不已。

本朝夜后關閉城門,卻沒有宵的規矩,眼下正逢佳節,百姓們更是肆意樂、通宵達旦。

有天一亮就出來玩的,呼朋引伴吃喝一整日難免疲乏,深夜后昏昏沉沉家去胡咪一眼,不待天亮,就又鬧起來。

常有外地游客到來,不等城就見灼灼華彩映紅了半邊天,一眼看去但覺車如流水馬如龍,吃喝談笑氣勢如虹,當真好一座不夜城!

正月十六當日,白星三人起了個大早,也不在客棧里用早飯,興沖沖就到街上去了。

難得一年幾回好商機,買賣人們都殺紅了眼,提前雇了伙計晝夜不停通宵達旦的營業。街上氤氳的水汽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好像一團團任人圓的云彩,早就不知過了幾百個來回。

僅存的一點寒意早就被嚇跑啦,灶臺邊做飯的大師傅們熱得汗流浹背滿臉通紅,早已了外頭棉襖,只留一件被汗水的單上。

他們高高挽起袖子,出兩條壯的手臂力翻炒,時不時抄起掛在脖子上的大手巾,用力抹去不斷滲出來的汗水。

“兩碗糟肚子面得了!端走!”

“再添把火,誰的鍋餅子燉雜魚?”

“沒蔥了,咋做蔥花油餅?那個誰,再切二斤來!”

一行三人才剛上街,就被撲面而來的香味頂了個個兒,再看看街上賣的,當真眼花繚,只覺得哪樣都好吃,簡直不知該吃什麼啦。

油炸糖果子、炸撒子、爐烤芝麻燒餅……還有那油汪汪香噴噴的餡兒大饅頭!只有你想不到的,簡直就沒有這里吃不到的!

叮叮當當的鑼鼓聲響徹天際,黑的人頭不斷聳,喝彩聲不絕于耳,那是街頭有人在舞龍哩!

三人齊齊吸了吸口水,快刀斬麻,當下決定一家一家吃過去。

大清早的,先來一碗熱乎乎的羊面開開胃,連湯帶水下去,從里到外著舒坦;

吃面不夠,那好辦,從隔壁家兩個白糖芝麻燒餅,外殼得掉渣,里頭的白糖晶瑩剔,合著芝麻一起咬,又香又甜。

什麼,還有胃口?那可太妙啦,斜對過秦三叔祖傳鋪子炸的撒子那必須得嘗嘗!一條條跟姑娘的大辮子似的,都用油糖起來,彎一盤一盤的,炸到金黃脆好時候撈出,微微放涼后掰幾條下來,嗨,好吃得都說不出話來!

吃得膩味了,不要啊,來碗水蒸蛋呀,一碗一碗生生的,泛著盈盈水的淡黃多好看吶,簡直就跟野地里開的花兒似的。

直接這麼用勺子吃可以,若有耐心的,可以用店家提供的小薄木片,一下下將平整的蒸蛋劃棋子塊兒,澆幾勺特制醬進去,扶著碗邊猛地一轉,那淺褐的醬就都滲隙中,只留下一團波斯似的紋樣……

三人吃了個肚兒圓,打著飽嗝,隨著人群艱難前行。

嗨,邊走邊消化吧。

要不怎麼說年輕就是好呢,一行三人才走了半條街,就覺得肚子已經不那麼飽脹了。

然后再看見街邊亮晶晶的冰糖果子,得了,又走不道兒啦。

山楂做的冰糖葫蘆沒什麼稀罕的,可那指頭肚大小的小山藥蛋串串,您吃過嗎?又又面,帶著一淡淡的異香,裹上一層水晶般的冰糖殼子,用牙尖兒輕輕一,咔嚓嚓碎一片。

多甜吶!

來都來了,不看花燈怎麼

興高采烈的三人在人中被得東倒西歪,腳都不知被踩了多回,可一點兒都不生氣。

多有趣,多好玩呀!

此時天大亮,彩燈早已熄滅,只待夜幕降臨時再次燃起。按理說彩燈不亮,就等于失了八分魅力,但人的高興勁兒上來,自然看什麼都歡喜。

湊得近了,看看上頭致的畫兒,那些的流蘇……不也有趣兒的麼!

老遠看著那魚躍龍門的彩燈就夠大了,可等真到了近前才覺出另一份震撼來。

老天爺,這可真大!

三人忍不住后退幾步,努力仰起脖子來看,這才勉強看到頂端的鯉魚須須。

就它的一只眼睛,幾乎都趕上人腦袋大啦!

廖雁下意識,喃喃道:“這得了吧?若是燉一鍋糖醋鯉魚,得吃多天啊?”

被他的話嚇了一跳,本能地四,見大家都忙著說笑,無人注意這邊才安心下來。不過到底嚇出一冷汗。

他趕忙低聲音道:“雁雁你瘋啦,在這里說這樣的話,當心被打哦!”

多好的兆頭呀,沒瞧見那麼多虔誠的學子在叩拜祈福嗎?

你這還要燉了……

廖雁桀桀怪笑,渾不在意道:“這就是閑的,沒用!什麼文曲星君的,想來那老倌兒只有一人,天下讀書的卻千千萬,這個也求他,那個也求他,顧得過來嗎?考得上的就是考得上,考不上的跪破膝蓋也白搭……不然還讀什麼書,都去寺廟里跪著算啦!”

他越說越起勁,越說越大聲,終于引得旁邊幾個口中念念有詞的學子注意。

對方不憤然道:“你這廝,好生無禮!”

“嘖嘖,連句實話都聽不得……”廖雁笑嘻嘻道。

那幾個書生被氣了個倒仰,一張張臉鼓得通紅,微微抖,似乎想要罵人,卻又礙于面張不開

看得一陣頭大,忙跳出來打圓場,“幾位仁兄,莫氣莫氣,這心誠則靈,心誠則靈嘛!”

見那幾人尤余怒未消,孟又將兩只手一拍,煞有其事地順口胡謅道:“哎呀,我管幾位仁兄印堂發紅、金大盛,實乃大大的吉兆啊,想必此番必定榜上有名!”

那幾人見他也是書生打扮,當下便有幾分喜悅,“當真?”

連連點頭,又做了個大揖,“小生在此提前恭喜啦!”

一番吹噓過后,終于哄得那幾人眉開眼笑,歪歪斜斜地往遠去了。

白星看著孟的眼神十分復雜,仿佛在看一個信口雌黃的神

廖雁抱著肚子笑了一通,抹著眼淚道:“你這書呆,哄他們作甚,該考不上還是考不上!”

他早已聞到那幾人上有酒氣,所以尤其不屑。

科舉在即,既然自己心里沒底,更該閉門苦讀才是,偏他們自己不好生努力,出來喝酒吃瞎逛噠,到頭來又要把希寄托在什麼虛無縹緲的鬼神上……

何等稽!

知他脾,也不強勸,只是笑瞇瞇抄著手道:“罷了罷了,人各有志……再說了,不過幾句好話而已,哄得他們高興,化解一場紛爭也值了。”

廖雁嗤笑出聲,“看老子三拳兩腳……哎呀!”

白星直接從后面踢了他一腳,“惹事!”

廖雁原地跳起,追著跑了三條街。

看得拍手大笑,提著袍子在后面攆,累得不行。

三人也不知鬧了多久,實在跑不了,就地找了一家茶館吃茶。

可巧外面就是一個耍把式賣藝的,一個漢子赤/,手提兩把綁著紅綢子的樸刀,在前炸開兩朵銀花,舞得呼呼生風。

無數圍觀百姓出山呼海嘯般的好聲,一時銅錢紛紛如雨下。

拍得掌都痛了,也跟著好。

卻見廖雁又撇撇,“也沒什麼。”

白星瞅了他一眼,覺得這人真是欠揍,又有點吵,“那你上。”

“上就上!”廖雁梗著脖子道。

說罷,他也不顧孟的阻攔,徑直從茶館二樓翻了下去,三下五除二奪了賣藝人的樸刀,自己竟在場上耍弄起來。

他的本事自然要比這些耍把式賣藝的半吊子強不知多輩,一時但見銀龍洶涌,發出嘶嘶的破空聲,輾轉騰挪令人眼花繚,活像了翅膀飛起來一樣。

原本耍把式的漢子都傻了,心道這誰啊?

可短暫的沉默過后,隨時而來的確實震耳聾的歡呼。

一時畢,廖雁站在人群中央,沐浴著鋪天蓋地的銅錢雨,得意地朝白星和孟飛了個眼兒:老子牛不牛?

后兩人對視一眼,都默默地回脖子。

我們不認識這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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