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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客棧》 番外十一

不一會兒,神殿武士帶著十餘名戴著鐐銬的“祭品”登上了法臺。

這些人臉上同樣戴著面,不過與祭司們的面不同,“祭品”面上的表更顯卑微。

武士們將這些“祭品”帶到法臺中央,迫使他們跪下,然後祭司們開始圍繞著這些“祭品”轉圈、舞蹈、唱、祈禱。

周圍隨之響起古老樂的聲音。

再有片刻,觀看的數以千計的人,也同聲祈禱。

飛卿可以到,那些“祭品”的魂魄其實於一種十分茫然的狀態之中,渾渾噩噩,失魂落魄,並不知道自己正於一個什麼樣的境當中。

大概半個時辰之後,祭司們儀式完畢,取出早已準備好的長刀,作極爲練地剖腹剜心。

整個過程中,“祭品”們沒有任何反抗,就如待宰的牛羊,甚至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反倒是觀看的人羣歡呼起來。

飛卿見此景,面沉如水。

他能看到許多普通人看不到的景象。

一個個虛幻的靈魂正在被一的力量所吞噬,流淌的鮮也迅速喪失了所有的靈和活力,變

這讓他想起了當初的五魔教主張祿旭,同樣需求生魂。只是張祿旭位於中原,於三教的眼皮子底下,只能通過見不得人的手段來收集生魂,而這些古仙們在遠離中原的況下,直接明正大地奪取生魂,還要冠以祭祀的名頭。

飛卿沒有出手救人的意思,且不說小不忍則大謀,就算他想救,僅憑他一個人也沒這個本事。

接著飛卿又將目轉移到了那些神殿祭司的上,他們上同樣有著神力的涌,多半是來自於古仙們的賜予,只是並不算多,看來是地主家也沒有餘糧。

飛卿沒有等到整個祭儀式結束,提前轉離開。

……

在這座蠻荒神殿部深有一座祭壇,一尊高大的子雕像站立在祭壇中央,面南背北,子手中持有一骨杖,杖上盤踞著一條吐著長信的黑蛇。

一個祭祀正在神像前虔跪拜。

忽然,祭壇上的神像活了過來,無數古老晦的聲音彷彿穿過時長河降臨到此地,好似是無數人的吶喊,又似是在齊聲唱。

在神像的背後,約可見一座黑沉沉的大山,山上又有許多影子。

的霧氣隨之瀰漫開來,使得神殿之中格外詭異。

正在跪拜的祭司驚喜無比,更爲虔誠地讚神靈,五投地,等候神靈的旨意。

片刻後,一個幽沉的聲音響起:“一個魔頭出現在城中,他將帶來災禍,你們要找到他,想辦法驅逐他,殺死他,使他不能侵害城池。”

“謹遵旨意。”祭司的雙手掌心朝上,額頭仍舊地面,恭敬地回答道。

神殿中的聲音漸漸退去,再有片刻,瀰漫的黑霧也消失不見,神像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祭司這才站起來,轉向外走去。

與此同時,其他幾座神殿之中,也陸續降下了類似的神諭。

各大神殿中的武士們在祭司的帶領下,四下出擊,開始盤查城中的可疑之人。

若論單打獨鬥,七名僞仙中無一人是飛卿的對手,可就像當初開明六巫聯手抵抗陸吾神一般,人數上的優勢可以彌補境界修爲上的不足。

七人也如開明六巫那般在城中設下了陣法,所以當飛卿進城中的時候,他們便察覺到了飛卿的存在,只是他們無法準確找到飛卿的位置,只能用這種辦法飛卿現,普通的武士和祭司無法威脅到飛卿一一毫,可如果飛卿選擇出手,那麼他們就能立刻鎖定飛卿的準確位置。

七人的真並不在城中,不過他們可以通過城的七座神殿降臨此地,這是神仙特有的手段,需要香火願力,卻是其他長生之人不能比擬的。

飛卿十分謹慎,他通過籙牒進了天星觀躲避。

這份籙牒是祖庭那邊親自僞造,天,沒有任何破綻可言。

雖然天星觀無力掌握整個城池,但它卻是大玄朝廷和道門的象徵,其餘神殿之人還不敢貿然闖天星觀當中,那無異於殺造反,會引來大玄朝廷和道門的報復。

不過飛卿也沒有在道觀中表真實份,更不曾召來此地道觀主事詢問城中況,只是如一個普通遊方道人一般,在道觀掛單歇息。

飛卿來此之前,就對此地做了大量的研究,朝廷派出的二十餘名青鸞衛,還有道門先後派出的十餘名弟子,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已經很說明問題。這座天星觀能夠在城中立足,恐怕是不了“和同塵”四個字。

不過世上的事,從來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古仙們不斷滲道門,道門自然也會滲古仙,而且道門開出的價碼足以讓古仙們心,畢竟道門已經代替儒門爲天下正統,有足夠的底氣許諾。

這正是飛卿此行的主要目的。

飛卿在城中觀察了大概三天的時間,待到城中風聲過去之後,悄無聲息地離開天星觀,進到一座以月亮爲標誌的神殿之中。

按照西域人的說法,這是月神的神殿,不過對於中原人來說,月神又有另外的名字。

真君。

神殿中的武士和祭司沒有任何察覺,飛卿以“太匿形符”暢通無阻地來到神殿的核心位置。

只有一尊子雕塑,面如滿月,寶相莊嚴,是個中年婦人的模樣。

飛卿向雕像行禮道:“晚輩飛卿見過月宮黃華素曜元聖後太元君。”

真君又娘娘、太星主、月姑。在道門中的全稱是:“上清月府黃華素曜元聖後太皇君”或“太元君孝道明王靈寶淨明黃素天尊”,故而飛卿有此稱呼。

話音落下,一道清冷月輝憑空落下,化作一道門戶。

飛卿沒有猶豫,徑直走門戶之中。

轉眼之間,飛卿已經置於一片宮殿之中,此宮殿渾然不似人間宮殿,晶瑩剔,好似水晶築澤略顯暗沉,又閃爍著淡淡熒。玉橋之下是星河流淌,宮殿之間有桂樹林。腳下非雲非霧非水,好似星凝結冰,又好似琉璃玻璃鋪地,讓人難以分辨,可倒映人影。頭頂是一片浩瀚星空,星辰不知其數,太遙遙,不見太

正中主殿懸掛豎匾,以銘文上書“廣寒”二字。

廣寒宮。

與此同時,飛卿上的僞裝也被月輝剝落,顯出真容,在道門衆多男子之中,飛卿可稱得上姿容第一,真正的男子。

一個由月輝形影自廣寒宮中緩緩走出,開門見山道:“大真人此來,不怕羊落虎口嗎?”

飛卿微微一笑:“諸位前輩所求,我素有所知,不過是飛昇離世,這才大肆攫取香火願力。與我道門爲敵,也只是因爲道門不許諸位隨意立教稱神。我們之間並無化解不開的仇怨,也無不可調和的矛盾,還是可以談一談的。”

真君沉默了片刻,說道:“那就請大真人說明來意吧。”

飛卿道:“我奉大掌教的諭旨,全權置此事,我也可以代表大掌教許諾,只要真君願意重歸道門,那麼我們可以幫助真君飛昇離世。”

漫天月輕微閃爍了一下,顯示出太真君的心並不平靜。

真君輕聲問道:“爲什麼是我?”

飛卿早有準備,說道:“第一,真君本就是道門神祇。第二,我觀真君氣象,並未沾染業力,可見真君未曾接祭。第三,大掌教與真君也是有過一段緣分的,大掌教曾通過紫霄宮神遊真君的廣寒宮。道門乃至整個中原,都無力奉養如此多的古神仙,如果非要選擇一位,爲什麼不選一個故人呢?”

真君沉默了許久,方纔說道:“既然大真人以誠待我,我自然也以誠對待大真人,大真人請看。”

真君手一指,廣寒宮的極遠又顯現出一所在,這是另外一位古神仙的神國所在。

飛卿凝目去,卻見那方神國之中,有一座黑沉沉的大山雄立於天地之間,遮蔽了大半個天幕。

“那是……”飛卿有些不太確定,“靈山?”

真君淡淡道:“靈山天已經破滅,那是巫羅在神國中重建的靈山。”

飛卿沒有收回視線,他看到在靈山的上空堆積著無數火雲,就像正在熊熊燃燒的烈火,連接一片無邊無際的火海。

赤雲城城摧。

飛卿是第一次見到此等景象,沉聲道:“這就是佛門口中的業火嗎?”

“是。”太真君道,“上古巫神,本就生於荒蠻,們最是能夠承祭的後果,所以如今巫羅的力量最爲強大。”

飛卿緩緩搖頭道:“飲鴆止。”

真君道:“正是如此,不過腐朽的力量也是力量,大真人不可小覷。”

這讓飛卿想起了龍老人曾經駕馭的龍氣。

龍老人取自北龍的龍氣與大魏國運息息相關,大魏國運搖搖墜,這龍氣便隨之腐朽衰敗,如毒藥一般,論起損毒辣之,便是“逍遙六虛劫”也不能相比。

當初李玄都接龍氣之後,臉上顯現灰敗之,不得不運轉“逍遙六虛劫”勉強化解。只是這龍氣乃是天下最爲毒之,只有一劫地仙的不壞金才能勉強抵擋,“逍遙六虛劫”固然玄妙,卻也只是勉強制緩解,不能徹底化解。

看來巫羅的祭卻是與龍老人的龍氣有異曲同工之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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