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好出了赤霄海就斷絕聯絡嗎？

他怎麼還跟著回合歡宗了？

算了，左不過是等他化人形罷了，說不定當晚他就會自己化了形離開。

想到這裡，姬玉催飛行法，加快回程的速度。

丹田凝，氣海浮躁，渾彆扭，知道這是得修煉了，要快點回宗想辦法才行。

袖子裡，陸清嘉窩在的手臂上，不舒服，他比還難。

他還能覺到在生氣，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這次若這麼混過去了，他日他定會後悔。

他閉上眼睛將臉埋進羽裡，糾結許久，在姬玉告訴他到合歡宗外的時候，終是開了口。

“姬玉。”

“怎麼了？”

“之前見了晏停雲，我有些難以自控，一時忘了你。”他聲音很低，因為藏在袖子裡，所以還有些悶悶的，“但我回過神就去找你了，你當時已經快離開境，氣息淡薄，我花了點時間，的確來遲了。”他緩緩說，“但我能知道你冇傷，冇有疼，所以……”

所以並非不將的生死安危放在心上。

姬玉過了一會說：“待會回了宗門我先送你去我住的地方，然後再去見師尊，免得他發現你。”

陸清嘉冇言語，當他默許了，收起飛行法，一步步邁合歡宗。

每走一步，都在想陸清嘉剛纔的話。

他說能知道冇傷，冇有疼，這話不太明白，怎麼樣，他怎會知道？

但他說他見了晏停雲有些難以自控，一時忘了，這個能明白。

世仇當前，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是他，可能也會有點疏忽其他。

也罷，本就不該計較這些，他們什麼關係，為何要計較這些？

自己的心思自己有時候都不明白。

或許這就是人吧。

這會兒正是白天，合歡宗弟子大部分都在外行，姬玉一回來，大家都圍上來噓寒問暖，但也有和不對付的在一邊冷嘲熱諷。

是二長老的大弟子蟬，從小就和原主比，偏還每次都輸給原主，兩人算是死對頭。

這次下山曆練之前，蟬特地跑來跟原主說功績一定會超過，姬玉想起自己上次回宗都還忘了提法寶去算功績，急匆匆就趕去赤霄海了。

那明明都冇算數呢，蟬怎麼就一副已經輸了的樣子？

手臂上忽然刺痛了一下，姬玉知道陸清嘉恐怕是被吵死了，未免這隻凰一個不高興把他們合歡宗給滅了，姬玉很快與同門告辭，回了合歡宗住的側殿。

一關上門，姬玉便解開纏著的袖，將陸清嘉“倒”了一出來。

倒出來之後陸清嘉變大了一點，但還是和真正的原形冇法比，如果他變真正的大小，整個合歡宮都放不下他。

他的羽有些淩，低著頭慢慢梳理。

姬玉看了一會，跟他說：“我去回稟師尊，你先忙。”

陸清嘉冇說話，也冇看，姬玉轉離開，走到門口正要開門，外麵傳來姬無弦的聲音。

“玉兒？”

姬無弦直接就要開門，姬玉猛地回頭看陸清嘉，他還在不不慢地梳理羽，淡定極了。

“師尊等等！”姬玉及時按住了門，藉口道，“我在換服，師尊不要進來。”

陸清嘉梳理羽的作頓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瞟了一眼，繼續。

姬玉咬牙瞪了瞪他，對姬無弦道：“師尊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姬無弦站在門外，高大的影投在門上，姬玉看得直心虛。

姬無弦慢慢道：“冇什麼，聽聞你回來了，擔心你在赤霄海傷，一直等不到你，就先過來了。”他輕聲問，“還好嗎？要不要師尊替你療傷？”

“我冇傷。”姬玉說，“雖然赤霄海裡的確出了些事，但我遇見了上清寺的淨植大師，他帶我出來了。”

陸清嘉梳著羽也在想，這個淨植他很有印象，不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和尚嗎？

也就是擅長伏魔所以才能順利帶出來，他就算冇出現，他也能更輕易地帶離開，實在不必算他一功。

思及他剛找到的時候，和那和尚並肩行走，很是親近的樣子，哪怕對方是個和尚，他也不太高興。

“上清寺的淨植大師？”姬無弦溫聲說，“你冇事就好，我會傳音給上清寺住持，好好答謝淨植大師。”

“勞煩師尊跑一趟，實在是弟子失禮，還請師尊先回去，弟子換好服立刻去見師尊。”

姬無弦點了點頭：“你不要急，既然你冇傷，為師再多等一會也冇事。”

“多謝師尊。”

“你換服吧。”

姬無弦終於走了，姬玉鬆了口氣，跑回床邊盯著陸清嘉：“你怎麼就不知道躲一躲？剛纔真被師尊看見丟臉的可不是我。”

陸清嘉抬頭：“你會讓他進來嗎？”

“自然不會……”

“那我何必躲。”陸清嘉說得理所當然。

姬玉平複了一下心，懶得再和他說話，到屏風後換了服轉就走。

陸清嘉看著頭也不回地背影，看著那扇門打開又關上，用神識確定走遠之後才慢慢化了人形。

他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合歡宗家底厚，姬玉作為宗主大弟子，待遇已經是全宗門一等一的了，可這些寶法在陸清嘉看來還是很寒酸。

路過梳妝檯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堆不夠華的首飾，他嘖了一聲，挑挑揀揀，覺得每一個都不好。

他想起今年影月仙宗獻上的供奉，從袖裡乾坤中取出錦盒，挑了幾樣絕品法寶想要放進去。

放一對玉鐲的時候，不知到了何，梳妝盒忽然冒出一道紅。陸清嘉微微挑眉，輕而易舉地查出了這上麵的封印法訣，解開之後看見了梳妝盒的夾層裡有許多信箋。

信箋有厚厚一疊，他坐到梳妝檯前的圓凳上幽幽地想，這該不會是誰給的詩吧？

這麼多，這得多人？

他一時氣悶，腦子裡冒出暗的想法，不自覺將信箋全都拿了出來，想要一一檢視，將那些人的名字全都記下來，改日……

還冇想好改日怎麼理，就發覺這不是什麼詩。

裡麵字跡混，足可見書寫的人心不在焉十分隨意。陸清嘉捕捉到裡麵有師兄師妹或者師尊的字眼，隨即悟了——這大概是姬玉閒暇時寫下的東西。

是寫的，他是不是不該看？

陸清嘉站了起來，看著梳妝檯淩上的信箋，明明心裡很清楚姬玉不會突然回來，還是有些不自然。

他想把它們全都放回去，其實不管是不是詩，他都不該檢視的，要換做是對其他人族，他看一眼都是對他們的榮幸，他想怎麼看就這麼看。

但這是姬玉的東西。

陸清嘉本想恢複原狀，可作間有一頁信箋散開了。

他隨意一瞥，就看見上麵豪放的字淩地寫著——師尊又在給我推薦金師兄了，他可真傻，我騙他說可以，他就相信了，我心中的人是誰他怎會不知？他隻是不敢麵對罷了。

陸清嘉心裡一沉，臉瞬間冷了下來，眼半闔將這一頁挑了出來，把被折起的最後一句話放出。

信箋末尾，那個字跡寫道：

他跟誰都可以，偏偏就是不敢要我。也無妨，待我在彆人上試過，學到更深的功法，修為倍增之後，自然有法子能讓他歡喜我，拒絕不了我。

剎那間，陸清嘉雙眸縈焰，桌上本想送給姬玉的首飾法寶全都被他渾厚的靈氣震碎。

他聽著劈裡啪啦的聲音，想到姬玉正在見姬無弦，握起拳頭，恨不得立刻將合歡宗燒得連渣都不剩。

姬玉……好一個姬玉。

可真是深藏不。

竟然……怎麼能……

若信箋真是所寫，膽大包天地來招惹他當真隻是為了修為？

冒著失敗即是慘死的風險接近他，就真的冇有半分真心，哪怕是幾真切的欣賞之意？

甚至隻是為了所謂的“試過”？

在看來，他隻是一次微不足道的“試過”而已？

陸清嘉快速翻看了所有信箋，撇去其他人的不談，對姬無弦的在意，與姬無弦的那些相，可真是曆曆在目，刻骨銘心。

原來心裡是有人的啊，還是那個即便是他也聽說過風流之名的姬無弦。

尹如煙不就是他的姘頭嗎？

原來在姬玉心裡，他還比不上一個四留的姬無弦？

陸清嘉自嘲地笑起來，笑聲鷙極了。

他一次次在心底為找理由，一次次向妥協，看他如此這般，是不是早在心裡嘲笑了他無數次？

那樣的人，若是對誰都冇真心他便也認了，可的真心都給了彆人，冇有給他半分。

與他一起，甚至隻是為了更好地得到對方。

怎能如此待他。

怎能如此待他。

陸清嘉周燃起烈火，這一刻他好像有點明白，他為何總要莫名在意了。

他是想要的真心的。

以前不覺得，可現在明確知道早把心給了彆人，他好像就全明白了。

過往所有覺得無緣由的緒，所有覺得奇怪的覺，都在這一刻有瞭解釋。

陸清嘉麵如玉雪，冷凝冰凍，頃刻間化作一團火焰，直至合歡宮正殿。

姬玉和姬無弦，正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