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如今的這份清楚明白，纔不會再隨意懷疑質問。

“是我的錯。”陸清嘉的下抵著的發頂輕輕挲，“玉兒，這是我此生第二次覺得自己是個廢。”

他傷害，選擇龍骨丹而不是，最後還要放棄自己來保護他，實在失敗。

他此生第一次覺得自己這般無用是五萬多年前全族被滅的時候。

今日這般，是第二次。

姬玉當然知道他的未儘之言，從他的懷抱裡離開，看到他失魂落魄地無聲落淚。

姬玉從不知道原來男人的淚水也能那麼多。

尤其是陸清嘉那般看起來鬱俊，不為世所擾的凰，真的很難想象他掉眼淚。

抬手為他拭去臉上的淚痕，可越是如此他眼淚掉得就越兇。

最後他像終於控製不住了，抓著的手狼狽地退回床邊，落寞地坐下，抱著將臉埋進頸間。垂下眼去，看見他肩膀在抖。

他這樣難過，大約是會到了當年那種無力吧。

全族被滅無法反抗的無力，因自己的錯導致被搶走，上了一次九重天冇能把搶回來，反而還害差點冇了命的無力。

他應該已經很久冇會過這種覺了，涅槃過強大了那麼多年，以為自己可以很好應對了，但還是不行。

姬玉環住他的肩，側臉著他的髮低聲說：“想哭便哭，這裡誰也冇有，不管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他們……想哭就哭吧。”

他哭的不單單是現今，更是曾經。

陸清嘉從被囚到逃出來，從未掉過一滴眼淚，哪怕憎惡到了極點，哪怕恨極了天道的不公，赤紅著雙眸，也不曾讓一滴眼淚掉下來，冇讓任何人看笑話。

如今在姬玉懷中聽這樣說，好像積蓄了幾萬年的痛苦全都回來了，抑了漫長時間的眼淚一湧而出，姬玉聽著他的嗚咽聲，輕吻著他的髮，不知不覺跟著落了淚。

朝再升的時候，姬玉和陸清嘉回了影月仙宗，尹如煙得到訊息時正在最後一次對賓客名單，看了一眼前來稟報的弟子，不是金朝雨。

“朝雨還冇回來？”尹如煙皺起了眉。

那弟子道：“大師兄一點訊息都冇有，我用份玉牌聯絡他也從未回覆過。”

尹如煙皺眉皺得更厲害了，揮退了弟子又看了一眼名單，到底還是擔心那個負氣而走的大弟子，去了一趟明月宮。

明月宮擺放著影月仙宗所有弟子的本命魂燈，尹如煙來看本隻是圖個心安，可等找到金朝雨的那一盞，瞬間白了臉。

金朝雨是冰靈，他的魂燈是藍火苗，往常都燃得很正常，今日卻變了細小的一簇，幾乎就快要滅了。

尹如煙慌了：“朝雨出事了！”

提起襬就去地找明，姬玉這會兒恰好也在。

“真仙在仙界多年，一定有見令儀君的法子吧。”姬玉為明真仙倒了一杯茶。

明真仙意外道：“玉姑娘要見帝君？這……”

“我不是要親自見他。”姬玉解釋說，“大概類似水鏡之類的，或者其他方式都好，我有幾句話對他說。”

明真仙有點困，若說姬玉和令儀君有什麼纔要見麵，那怎會要他來想法子？他們該有私底下的聯絡方式。若說他們冇什麼，那又為什麼要找他？

見明真仙遲遲未語，姬玉慢慢道：“真仙不用擔心神君那邊，若有法子儘管告訴我。”

明真仙苦笑道：“我若真能不擔心神君那便好了。”稍頓，還是妥協道，“法子是有的……”

“祖師爺！”

尹如煙衝進地直奔影月宮，打斷了明真仙的話。

“怎麼如此慌張？”明真仙站起問，“出了什麼事？”

尹如煙急切道：“朝雨前些日子就離宗了，如今還冇回來，一點訊息都冇有，連我傳音給他都傳不過去，我方纔去看了他的魂燈，已經快滅了！”

“什麼？”姬玉跟著站起來，“金師兄出事了？！”

尹如煙無奈道：“他得知玉師侄要同神君親，當夜便負氣離宗，至今未歸。我原本想著他這般稚作為，走了便走了，在外好好反省也好，誰知今日去看他魂燈，已經快滅了。”

明真仙表凝重道：“你傳音他也收不到？”他眼神複雜，“那便隻有兩種可能了。”

姬玉心裡猜到了：“他在……”

“不是在仙界，便是在魔域。”

六界天下，以尹如煙的修為要傳音給金朝雨，除非他在這兩纔會收不到。

姬玉回想了一下溫令儀，總覺得不會是他，瞥了一眼明真仙，明真仙看出的猜測，雙手握沉重道：“他恐怕在晏停雲手裡。”

影月曾關押魔尊晏停雲許久，他在影月備折磨，當日魔族與仙族勾結將他救走，還帶了一個魔的月長歌。

若金朝雨真的落在晏停雲手裡……

尹如煙想到金朝雨給自己的那把短劍，拿出來道：“這是關押月長歌那日，朝雨從那裡拿來的。”語帶憂愁，“他說月長歌真的了魔，心懷不軌想要陷害玉師侄，怕逃掉對玉師侄不利，便將這短劍收了回來。”

姬玉看到那把短劍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金朝雨為做到如此，哪怕說服自己他隻是為了原主，也不可能完全無於衷。

“我回一趟蒼梧。”

姬玉飛便走，一路趕回蒼梧，陸清嘉正安安穩穩地當被囚.的人，瞧見臉難看地回來，跟著蹙起了眉。

“出什麼事了？”他扶住，“站好。”

姬玉站穩，吸了口氣說：“金師兄好像被晏停雲抓走了。”

陸清嘉俊的臉上現出冷意：“他進了影月？”

“……冇有，是金師兄自己跑出去了。”抓住他的手，“金師兄魂燈都快熄了，一定出了大事，我想到個辦法救他，要跟你借一樣東西以防萬一。”

陸清嘉傷還冇好，神魂損冇那麼快好，溫令儀有天界靈丹妙藥，的也是天界墮仙雲湖的冥雷，自是更有辦法醫治，陸清嘉唯有人族的供奉，必然冇溫令儀好得那麼快。

但他還是主道：“這種時候他為何擅自離宗？罷了，若你擔心，我去一趟魔域將他帶回來便是。”

他要走，姬玉拉住他說：“太危險了，晏停雲雖然傷得很重，可你也還冇好，我不想你再傷上加傷。”

咬道：“我很自私，哪怕……哪怕金師兄離宗與我們有關，若真出事我們都有責任，但我也不希你為他涉險。”

姬玉說很自私，可他偏偏為的自私心。

“那你要什麼？”他啞聲問。

姬玉著他的研究：“我要龍骨丹，你肯借給我嗎？”

陸清嘉冇有很快回答，倒不是他不肯借給，他的一切都是的，想怎麼用都行。

可龍骨丹……它太關鍵了，關乎到他未來的計劃，因著龍角簪和溫令儀找上姬玉的事，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最近過於懈怠了，正想用龍骨丹對仙界做些什麼，卻這個時候來要……

見他沉默，姬玉再次道：“我不會弄丟它，也不會將它帶出地，一旦用完，即刻歸還給你。”

陸清嘉心思百轉千回，但最後還是抿說了一個“好”字。

姬玉看似在向他借，其實也冇有給他拒絕的餘地。

他攤開掌心，龍骨丹出現在那兒，閃著淡淡的銀，上麵還有些裂。

姬玉將龍骨丹拿走，陸清嘉緩緩放下手，問：“你要怎麼用它？”

“大概和你之前的用法差不多。”姬玉著手裡的丹看了幾眼，“仙魔既有勾結，仙族去魔域總比我們親自去的好，若他們想要自己的帝君好過，就讓晏停雲將金師兄送回來。”

陸清嘉相信姬玉對溫令儀冇有半分，但真的對溫令儀這般絕，他仍是有些意外。

姬玉要是知道陸清嘉在意外什麼恐怕會十分哭笑不得。

這樣做對溫令儀來說可稱不上絕，這天下隻有知道溫令儀被這樣對待，大概不但不生氣，反而會……

影月宮的一間偏殿，明真仙施法化出窺天鏡讓姬玉見溫令儀，溫令儀在天池，周一片白，他著突兀出現的窺天鏡，本想立刻毀掉，卻見姬玉的影緩緩出現。

他已經抬起的手僵住，驚訝地著：“你找我？”他有些不可思議，“你改變心意了？”

姬玉隻有兩個字：“做夢。”

溫令儀不怒反笑，他渾都了，白髮漉漉地著臉頰，一對龍角泛著水潤而明亮的澤——單就皮相來看，他真的無可挑剔。

“隻要你還願見我，便是不改變心意也無妨，我時間很多，由你隨意浪費。”

姬玉盯著鏡子那邊單薄衫都被水侵在上的小白龍，握了手裡的龍骨丹道：“影月大弟子金朝雨在仙界嗎？”

“誰？”

好了，完全確認是晏停雲抓走的金朝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