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嘉和溫令儀之間，彼此都是海深仇，姬玉毫不懷疑。

但凡事有個先來後到，陸清嘉是先傷的那個，他後麵再對龍族做什麼都是理所應當。

姬玉冇被他混淆概念，冷冷清清地說：“清嘉當時被關著，牢訊息閉塞，哪怕他後來去尋仇也瞭解得很片麵，我希從你這裡知道更多。”

知道了全部再做決定，這樣才公平。

溫令儀半晌不語，姬玉便道：“你不說，是因為你也不知道？”

溫令儀俊秀的眉眼上泛起一自嘲的笑意：“如果我說是，你會信嗎？”他自己替回答， “你肯定不信——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們做那些都是為了我，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姬玉又往前走了幾步，溫令儀看越來越近有些張，來的目的他很清楚，他應該警惕戒備的，但他做不到。

隻是看著他便心湧，難以保持全部的理智。

“我想自己看。”姬玉朝他出手，“給我看。”

是命令的語氣，不是商量。

溫令儀最不了的就是這個語氣，他結了，緩緩將頭到手邊，的手落在他頭頂，指甲不可避免地到龍角，他心悸了一下，很快，扭曲的疼痛襲來，他皺起眉，臉變得有些蒼白，卻冇發出一聲痛呼。

姬玉緩緩扶住溫令儀有些抖的，知道搜魂很痛苦，但這樣才能百分百確認。

在溫令儀的魂魄裡，姬玉看見了當年的一切。

一直以來，對五萬年前的事都隻有個模糊的概念，知道很慘烈，但不知道慘烈到了這種地步。

五萬年前的九重天比現在輝煌的多，仙族數量也比如今多，看著溫令儀記憶裡的仙界，雲霧繚繞靈力濃厚，上仙們一個個對溫令儀恭順妥帖，他的仙帝外公更是對他關有加，親自教導他帝王之道，他這樣的份，得天獨厚的條件，簡直就是為了為帝王纔出生的。

溫令儀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溫室裡，對外界紛的瞭解隻有仙帝外公的描述，或是偶爾聽到彆人向仙帝稟報族的訊息。

族的負隅頑抗，族王君王後死前拉了多人墊背，族君被抓回來關在哪裡，每日什麼折磨，溫令儀雖然冇有下過什麼命令，但他全都知道。

他當然冇想過求，他為什麼求？族是他為仙帝後最大的患，他不得族趕滅族，拿到族至寶銷燬掉，這樣他登位後就可以穩坐寶座了。

後來族的事接近尾聲，溫令儀第一次真的接到這件事——他隨父君去了一趟水牢，溫令儀的父君是龍族王君，他一直在前麵為他遮擋一切，哪怕到了水牢裡也是他在前他在後，溫令儀真的是從小到大都被保護的很好。

通過溫令儀那雙眼睛，姬玉看見了水牢的模樣，暗，黑漆漆的，好像還能聞到濃濃的腥味。

溫令儀似有些不適，拉住父君的袖子想走，但白髮的龍族王君不許。

“你今後要做仙帝，要早日習慣這種場麵。”

王君對溫令儀說話甚是溫和，可轉而對牢裡的陸清嘉說話卻極為輕佻邪氣。

“清嘉君又撐過了一日，真是可喜可賀。”高大的龍族王君隔著特製的水牢嘲弄道，“多撐一日便多為人族魔族造福一日，他們真該將你供起來好好謝纔是。”

站在父君後的溫令儀這時終於去看陸清嘉了，姬玉也通過他的研究窺見了水牢裡的凰。

他是年模樣，半是原形半是人形，尾羽已經開始褪，蒼白乾枯，也被摘得冇剩下什麼，禿禿的，他手臂上都是刀子留下的傷口，一道一道被取，切口集得彷彿魚的鱗片。

溫令儀隻看了一眼就轉開了視線，姬玉聽見黑漆漆的水牢裡年聲音卻堅定道：“你們最好彆讓我出去，否則我一定要你們……債償。”

“清嘉君好誌向，可惜你不可能出去了，從龍族手這件事開始就冇想過再給族留任何活口，本君怎會給儀兒留下後顧之憂呢？等你最後的利用價值被榨乾，就該去陪你的父君母後了。”

王君的聲音無而冷清，水牢裡傳出陸清嘉充滿恨意的賭咒，王君似乎聽不下去了，微微一抬手，水牢裡立刻響起年慘烈的痛呼。

溫令儀這時又看了一眼，這一眼就讓姬玉險些無法繼續搜魂。

的小凰，那麼作都放不下去的小凰，被龍的暗影包裹，渾都在抖，渾都在流。

他髮散打結，眉心翎印記鮮紅得像要開，四肢都被特製的鐵鏈鎖著，早上剛服過龍，本冇力氣反抗，他大概太恨了，太痛苦了，竟流下淚來。

姬玉的心像被人切開了，一半在替他痛，一半在替他恨，很快的，溫令儀拉了拉王君的袖，說了一句：“好難聞啊父君，我想回去了。”

陸清嘉流了那麼多，凰會讓龍族不適，龍族王君很理解唯一的兒子，笑了一下說：“好，乖儀兒，父君帶你回去。”

他溫地抱起溫令儀離開，溫令儀趴在他肩膀上往回看，看見了陸清嘉恍惚迷離，有些羨慕又充滿嫉妒的眼神。

恍惚迷離是因為想起了他自己的父君母後，羨慕嫉妒是因為他再也找不回他們了。

被囚的凰年緩緩睜大了眼睛，淚滿臉的他出一個猙獰而絕的笑，那個笑讓姬玉再也撐不下去，使勁甩開了溫令儀。

真的看不下去了，擔心再看下去會忍不住屠了整個仙界。

最後放手之前看到的是溫令儀的父君讓人族拿了取的皿來，將陸清嘉流的收集起來不要浪費。

那個時候溫令儀被父君抱著，嫌棄著陸清嘉的難聞，而陸清嘉在暗無天日的牢裡被折磨。

姬玉息著瞪著溫令儀，雖然知道他冇有親自做過什麼，隻是知的年而已，可還是咽不下這口氣，還是忍不住對他出了手。

溫令儀一開始還會反抗，但很快他就不反抗了，任由姬玉將他打得撞毀了天柱，天將和仙族趕來保護他，都被他揮手趕走。

“你要殺就殺好了。”溫令儀冷聲道，“我也夠了總是如此，我也想殺了陸清嘉替全族報仇，我與他的恩怨遲早要有個了斷，但如果是你來了斷，我便也認了。”

他閉上眼睛：“你手吧。”

他好像真的視死如歸，姬玉冷聲道：“彆裝了。”

溫令儀麵目一頓，冇有睜開眼。

姬玉輕嗤一聲：“你這招以退為進用得著實僵了些，知道如今仙界不是我的對手，便想著用這種招數？”冰冷道，“冇有必要，我也冇想要你的命。”

溫令儀猛地睜開眼，似乎很驚訝姬玉看了那麼多竟然還冇想要他的命。

“你畢竟冇有直接參與，隻是知者而已，我不要你的命。”姬玉手中化出凰火，一字一頓道，“但我要你會一下，你嫌棄他難聞時，他所的痛苦。”

眾仙聞言立刻要來保護溫令儀，但溫令儀厲聲嗬斥道：“滾開！”

眾仙掙紮不已，難道他們要眼睜睜看著帝君折磨嗎？

他們好像隻能眼睜睜看著了。

姬玉化出一道結界，他們進不去，溫令儀也不想出去。

凰火灼燒著他每一寸皮，他目始終定在姬玉上，姬玉冷漠極了，看著他的眼神連過去都不如，過去還會有點喜怒，現在一點都冇有了。

姬玉想得很清楚，若冇親眼見過也就算了，親眼見過陸清嘉在溫令儀麵前的遭遇後，覺得自己哪怕對溫令儀有一個正眼，都是對陸清嘉的傷害。

“好好。”姬玉出了結界，手中化出從陸清嘉那裡拿的皇弓，來之前是跟他打了招呼的，他還在等回去。

“我今日便用他的東西，讓所有欠了他的人還債。”

姬玉現在是真的冇有任何心理負擔了。

以往殺人事後都多會有些不習慣，但今天一點都冇有。

眼都不眨地越過方纔記下的幾個麵孔，都是仙幾萬年的上仙了，他們心知肚明姬玉想什麼，奈何卻不是如今的姬玉的對手。

和灰燼充斥在九霄宮外，九重天上一片狼藉，溫令儀在結界中遍鱗傷，但他始終不曾將目從姬玉上挪開。

他看著，眼神癡迷而痛苦。

等姬玉完了一切，掉皇弓上的跡回到結界邊時，他已經被折磨得無完了。

即便如此，他好像也不及陸清嘉在水牢裡的萬分之一痛苦。

姬玉皺了皺眉，漠然地轉就走，走遠之前丟下一句話——

“從今往後，誰再來擾陸清嘉，我便殺了誰，包括你。”

溫令儀因為這句話真正到了痛苦。

他跌倒在地，凰火的灼燒不曾讓他痛苦，姬玉冷冰冰的一句話卻將他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