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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秦記》 第四章 初露頭角

衆人跪伏地上,恭候他席。

趙王坐定後,聲道:“衆卿家平,請坐。”

衆人高頌祝賀之辭,坐回席上。自有宮來爲各人斟酒。

趙王舉杯道:“燕王喜不自量力,派慄腹、卿秦來攻,爲我國大敗,現在廉頗大將軍奉寡人之命率兵圍燕,我看燕王喜休想有一晚能安眠,爲我大趙滅燕喝他一杯。”

衆人一起歡呼,開懷暢飲,氣氛熱烈。

趙王忽然站起來,嚇得各人隨之紛紛起立,大笑道:“此回伐燕之舉能功,衆卿固是功不可沒,但若沒有烏先生提供戰馬糧食,郭先生供應兵船運,恐亦不能事,讓我們君臣齊向兩位先生敬一杯。”

各人再痛飲一杯,烏氏惈和郭縱心花怒放,非常高興。本來不大看得起他的項龍亦爲之心折,暗忖當慣君王的人,氣度確是與衆不同。趙王請各人坐下用菜後,兩掌相擊,發出一聲脆響。退到大門兩旁的樂師立刻又起勁吹奏。

一羣近二百個姿容俏麗,垂著燕尾形髮髻,穿上呈半明質輕料薄各武長褂的歌舞姬,翩翩若飛鴻地舞進殿,載歌載舞。浪五,作出各種曼妙的姿態,教人神爲之往。衆人擊掌助興,歡聲雷。項龍看著衆歌舞姬口吐仙曲,舞姿輕盈,飄忽若神,不由想起被送人的婷芳氏,想起若擊敗連晉,可重新得回不住雄心起。

烏廷芳湊到他耳旁驕傲地道:“芳兒的歌舞比們好看多哩,有機會定要讓你大飽眼耳之福。”

龍答道:“可不準你上有任何服。”

烏廷芳白他一眼,加送他一個甜笑。

正留心烏廷芳的趙穆和連晉,當然看得妒火狂燒。

歌舞姬舞罷退走,留下一殿香氣。衆人眼全集中到趙王上,屏息靜氣等待他發言。偌大的宮殿,靜至落針可聞。

趙王獨據龍席,環視羣臣,一陣長笑道:“我大趙以武起家,名將輩出,趙衰,趙盾、趙武諸祖先賢,事晉時均軍功蓋世。立國之後,非有軍功之人,不得爵,若無此尚武神,我國早雲散煙滅。”

衆人一起稱是。

趙王顧盼自豪,目落到連晉上,欣然道:“想不到小小衛國,竟出了個無敵劍手。”

連晉忙走到席前,下跪叩首道:“臣子現在心中只有大趙,只要大王一聲令下,臣子肝腦塗地,絕不皺眉。”

烏氏惈暗自冷哼一聲,顯然對他改投趙穆旗下的行爲,極是鄙夷。

趙王不知是否趙穆影響,對他態度大改,欣然道:“用人唯才,連晉你肯盡忠於我大趙,寡人絕不虧待你。”

連晉大喜,連忙大聲答應。

趙王又喝道:“項龍何在?”

龍微微一笑,大聲應諾,大步踏出,在連晉旁跪下,高聲道:“項龍參見我王。”

趙王雙目一亮,道:“你以一人之力,智退馬賊八百人,又忠肝義膽,爲同僚之命,不顧自留後抗敵,揚我大趙威名,寡人對你非常欣賞。”

龍慌忙表示謙遜和激,心中卻暗笑事是愈誇愈大。

趙王滿意一笑道:“兩位均是人中之龍,這次寡人讓你們來宮廷比劍,正是要你們爲我國豎立典範,發揚尚武神,好殺敵報國。”

項連兩人齊聲應是。

趙王哈哈一笑道:“寡人和在座衆卿都急不及待,等候兩位表演絕世劍法,不過須謹記此乃切磋質,點到即止,勝者寡人立即封爲前劍士,可領軍出征。”

趙穆揚聲道:“大王,臣下有一提議。”

趙王一怔道:“鉅鹿侯請說。”

趙穆起,恭敬地道:“若大王規定比武點到即止,他們定不敢有違大王之命,於焉縛手束腳,難以發揮劍道,請大王三思。”

雅夫人聽得全一震,站起來抖著聲音道:“刀劍無,若弄出人命,豈非喜事變爲悲事。”

趙王奇怪地瞥雅夫人一眼,道:“王妹趙卿請坐,寡人自有分寸。”

趙穆冷冷瞪一眼,坐回席去,心暗喜,趙雅的反應,正顯示出項龍真的著了道兒,誰還知道得比更清楚。這時全殿之人,均知曉項龍有點不妥。

趙王眼落在烏氏惈臉上,淡淡道:“烏先生對此有何意見?”

烏氏惈暗忖假若項龍因敗陣,自是怨不得人,死掉最好,但若能斬殺連晉,卻可爲自己出這口鳥氣,點頭道:“龍曾和鄙人說過,他只於殺人之道,仗劍表演,反不擅長,所以若想見識他的本領,不應對他有任何限制。”

這樣說,等若表明要兩人生死相搏。雅夫人軀一,終爲自己的愚蠢流下熱淚,項龍看眼裡,對稍減。殿各人均大刺激,議論紛紛。

“噹啷!”

酒杯破碎聲起,全場立即肅然。

趙王擲杯於地後,冷然喝道:“上沙場殺敵,正是以命相搏,戰爭之道,乃死生之道,好!寡人就不加任何限制,勝出者是寡人的前劍士。”

龍席前的連項兩人,一起答應。

趙王道:“比武開始。”

全殿寂靜無聲,靜候好戲開場。

雅夫人倒旁王姊安夫人懷裡,不忍目睹項龍被殺的慘況。

烏廷芳變得臉蒼白,靠到乃父上,聲道:“他不會輸吧!”

“鏘!”

連晉拔出他著名的金劍,移到殿心站定,持劍躬,臉含笑意。

龍起,一手把外掀掉,隨便拋在一旁,出舒兒和四名婢爲他特別設計的武士服,使他看來更是肩闊腰細,英偉不凡。

本來衆人已覺連晉威武好看,相較之下,項龍卻多出正氣凜然的英雄氣概,看得男的讚歎,的傾心。當項龍拔出木劍,衆人再發出驚異之聲。他昂然立於連晉對面,仗劍施禮。

趙王訝異地道:“龍以木劍比武,不怕吃虧嗎?”

龍淡淡一笑,說不出的瀟灑道:“大王放心,這把木劍乃小臣特製,不怕兵刀利。”

連晉心中暗笑,我就看你這連子都掏空了的人有多大道行。

雅夫人忍不住擡頭看他一眼,見他如此威武,心中悔恨更增,二度倒安夫人懷裡,不忍續看。若要找全場最痛苦的人,肯定是。在項龍之前,趙穆是一直控制芳心的人,自趙括戰死長平,趙穆乘虛而,征服了。起始時趙穆對人的非常迷,可是不到一年便給別國來的年輕俊男吸引。這些年來對若即若離,在寂寞難耐和報復的心理下,開始四出獵男的放生活,直至遇上項龍,由他逐漸把趙穆取代。

這次被趙穆騙得對付項龍,一方面是懾於他的權勢,怕他傷害項龍和破壞他們好事。更重要的是潛意識裡慣於接他的命令,以至一時迷糊,鑄恨事。趙穆昨晨把由項龍手上搶去,施展渾解數,利用藥和高明的挑手段,配合威,玩弄半天,終功驅使去進行他的毒計。條件是不傷害項龍,並在事後玉和項龍的好事,以後更不再,現在當然醒悟到趙穆在騙

於此一即發的時刻,趙穆長笑一聲道:“自古英雄配人,爲增加看頭,更能使我國上下軍民清楚大王發揚劍的心意,微臣有另一個提議。”

趙王對“郎”果是特別不同,大方地道:“鉅鹿侯的提議總是非常管用,快說出來!”

趙穆凌厲的眼神橫掃全場,緩緩地道:“微臣提議的是今天比劍的勝出者,可在奉殿任意挑選一名爲妻,如此職全得,豈非大大事,請大王欽準。”

衆人一齊起鬨。

龍不由暗贊趙穆厲害,看通他的謀,不問可知,假若連晉戰擊敗他,自可把烏廷芳據爲己有,那時他大可轉贈趙穆,趙穆便可得其所哉。烏氏惈立時變,亦看穿對方的計,卻很難出言反對。因爲那等若表示勝者定會挑選自己的孫,間接表明烏廷芳豔冠羣芳,其它沒有資格。

趙王聽得大錯愕,也想到烏廷芳,暗忖若自己不敢下此命令,等於明著告訴殿諸臣他怕了烏氏惈,沉半晌仰天笑道:“劍奪人歸,如此一來,今晚宮廷之戰,勢將千古傳誦,寡人就如鉅鹿侯所請,勝者可在場任意挑選沒有婚約的子爲妻。”

龍口一開,此事立定局,衆人的注意力回到場項連兩人上。連晉臉上出掩不住的喜,他和趙穆暗中約定由趙穆擁有烏廷芳的頭三天,此後這絕人兒歸他所有,雖不是太完滿,但比起得不到,已是天堂地獄之別。

龍則是平靜至近乎冷酷,進墨子劍法養心守的狀態。

“當!”

劍戰開始。

連晉轉向項龍,擺開架勢,雙足弓步而立,坐馬沉腰,上微往後仰,在燈火下芒閃閃的金劍遙指二十步外的項龍,劍柄前,使人到他強大的力量,正蓄勢待發。

龍雙目低垂,木劍地,有若老僧定,面向趙王,仍以肩側向著連晉。

兩人雖未手,衆人都強烈靜的對比,形使人不過氣來的張力。

連晉那知這種靜態乃墨子劍法的要,還以爲對方因虧損,心生怯意,哈哈一笑道:“項兄不是膽怯吧!”

雅夫人坐直軀,往場中,袖暗藏匕首,心中立下誓言道:“項郎莫怕,趙雅陪你一道去。”

衆人給連晉這麼說,均生出項龍畏怯的覺,議論紛紛,趙王和烏氏惈同時出不悅之,趙穆則發出不屑的冷笑。這並非他們眼不夠高明,而是墨子重守不重攻的神,實與當時代的劍和心態大相徑庭。試問兩敵對壘,誰不是全力搶攻,務求一舉斃敵。

出一笑容,淡然道:“上乘劍,豈是連兄所能知之,手吧!勿要別人誤會連兄是隻懂逞口舌之徒。”

連晉氣得兩眼出森寒殺機,猛一腰,借力手往前推,金劍疾而去,猛刺對方肩下脅,又準又狠。

趙穆和原君那兩席立時出震天喝采聲。

龍平靜無波,亳不替對方打氣的聲音影響。他早知手格鬥,將難再僞裝疲力弱,否則必被劍絕不下於自己的連晉幹掉,不過他卻可在策略上引他彀。

連晉欺他氣虛力弱,會採取全力搶攻的戰,兼之連晉對他恨意甚深,又想消耗他的力,下手絕不容,不留餘地的招招拚,如此便中了他的計、作法自斃。比力,連晉絕非他這過最嚴格能訓練的人的對手,所以連晉以爲消耗他力,其實剛好相反,被消耗的是他連晉自己。何況項龍還佔上木劍重上三、四倍的便宜,拚時吃虧的自是連晉。

劍已至,向左脅。

龍一聲不響,往後右側斜退一步,扭,重木劍離地斜挑,正中金劍尖,正是對方力量最弱之。金劍那得起,立刻盪開。

這回到衆人一陣喝采聲,得最厲害的當然是烏家之人,烏廷芳差點把手掌拍爛。

連晉想不到對方劍更勝上次手之時,怕對方乘勢追擊,金劍挽起劍花,回守空門,待要再出劍,對方轉過正,重木劍微往收,似攻來,嚇得他疾退一步。

就在此時,項龍手持的劍輕一下,墮下許,出面門的破綻。連晉大喜,暗忖這小子第二劍即出疲態,哪肯遲疑,“嗖”的一聲,舉劍直劈,似要劈向對方木劍,到與肩膊平行的剎那,前衝,手腕一沉一,由直劈改爲平刺,斜標對方面門,同時飛起一腳,疾踢對方木劍,誓以一招斃敵。他的作矯若遊龍,一氣呵,殺氣騰騰,看得衆人目瞪口呆,改爲項龍擔心起來。

雅夫人暗一聲罷了,趁旁的人注意力集中到場上,匕首抵小腹。

龍冷靜地注視著狂若毒龍的金劍,迅速橫移,木劍反手一揮,重重擊在金劍上。“篤”的一聲,金劍再次盪開。

衆人看得如癡如醉,大聲好。

連晉雖被震得手腕發麻,可是因項龍收起部份力道,所以連晉還以爲他是強弩之末,只是仗妙劍法和木劍本的重量,擋住金劍,一聲長笑,刷刷一連十劍,每劍均是大開大闔,迫敵人拚。

龍心中暗笑,對方舍巧細緻的劍法不用,正是以他之短,攻我之長。於是且戰且退,守得無懈可擊,或挑或劈,總是在險若毫釐中化解連晉狂風掃落葉的攻勢。表面看來,連晉佔盡上風,迫得項龍不住後退,全無還手之力,但連晉卻是有苦自己知,對方雖似險若累卵,可是他始終不能突破他最後的防線。爲何經過昨夜的虛耗後,這人的耐力仍如此厲害?

衆人何曾見過這種驚人劍法,得如狂如癡。趙王亦爲之容,頻頻拍掌好。趙穆本以爲連晉可迅速斃敵,這時直皺眉頭,往雅夫人去,見一瞼悽楚,稍放下心來。原君得最兇,恨不得連晉下一劍把項龍劈得首異

龍再退三步,一聲長笑,沉馬立定。重木劍全力斜劈,在擊上金劍前,竟變化兩次,累得已力竭的連晉亦要變化兩次,勉強接招。

“當!”這次發出的竟近似兩把鐵劍相擊時生出的清響。

連晉虎口劇震,發覺對方力道至增強一倍,儘管絕不願,仍不得不後退兩步,舍攻爲守,狂暴不休的攻勢終於土崩瓦解。

龍雙目一瞪,厲芒電,整個人像胎換骨地腰肢一,流出不可一世的英雄氣概,冷冷道:“遲哩!”踏前半步,一聲狂喝,舉劍斜劈對方面門,風聲呼嘯,勁厲刺耳,更驚人的是這橫掃的一劍,有種像萬馬千軍,廝殺於戰場之上的慘烈效果。水般的喊喝采聲驀地中斷,這變化太令人意外。很多人不自覺站起來,趙穆正是其中之一。

雅夫人亦在“呵”一聲驚中站起來,手中匕首掉地上,一臉喜旁觀場上威武若神的郎。

連晉在對方說“遲哩”時,早嚇得魂飛魄散,不過他終是高手,施盡渾解數,竭盡吃之力,“當”的一聲架住此避無可避的一劍。連晉虎口裂,他膂力本不及項龍,又是久戰力疲,兼之對方木劍重逾百斤,竟連人帶劍給項龍劈得急退三步。

全場起震耳聾的喝采聲。

龍眼睛不帶半點表,靜若止水,重木劍回擱肩上,一步一步往連晉迫去,發出“噗噗”足音,形殺人的響曲。強大的氣勢迫而去,不教連晉有任何息機會。

連晉知道絕不能讓敵人蓄滿氣勢,大喊一聲,金劍化作朵朵劍芒,由大開大闔變回細膩巧的看家劍法。

龍的重木劍由肩上彈起,來到空中,冷冷地道:“真的太遲了!”重木劍猛地加速,似拙實巧,狂劈向劍芒的中心點。劍花散去,連晉踉蹌後撤,角逸出鮮

龍知道要報海深仇,就在此刻,心中暗念舒兒和素的名字,疾衝往前,連人帶劍往連晉撞去。兩條人影乍合又分。一切均靜止下來,像時空在這一刻凝定不移。

全場靜至落針可聞,除趙穆等有限幾個眼力高明的劍手外,餘人本看不清楚發生過什麼事。

兩人換位置,隔開兩步,以背相對。項龍仰首向殿頂,木劍回扛肩上,眼中出無盡的悲怨。連晉一臉不能置信的神,低頭凝視口中劍覺著碎裂的骨和逐漸擴散的錐心劇痛。衆人瞠目結舌,呆看場靜立的兩人。

連晉一聲,雙膝跪地。

龍仰天長笑,向趙王下跪,劍點地面,恭敬地道:“小臣幸不辱命,願娶烏家小姐廷芳爲妻。”他這兩句是故意說給連晉聽的。

連晉聞言急怒攻心,噴出一口鮮,僕往地上,就像叩頭朝拜般,當場斃命。趙穆不著反蝕把米,氣得臉煞白,手握拳,狠狠往鄰席的雅夫人去。雅夫人的俏臉人心魄的狂喜,軀抖震,轉過頭來,瞅他一眼,出不屑的鄙視表。趙穆忽然知道雅夫人已完全離他的控制。

烏家各人激之極。烏廷芳兩手捂著俏臉,淚不控制地滾下來,天啊!自己是他的小妻了。

殿各人仍未從剛纔目睹激戰的緒裡回覆過來,啞然相視,耳只有項龍的語聲在殿迴盪餘響。

趙王親自斟滿一杯酒,離席往項龍走去,嘆道:“如此劍,見所未見,由今天開始,龍不但是烏廷芳的婿,還是我大趙的首席前帶兵尉,賜你一杯酒。”

龍放下木劍,叩頭謝恩後,跪地接酒,一飲而盡。喝采聲震天響起。再沒人有興趣給連晉的投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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