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龍欣然應諾，先策馬回府，然後並肩步出府門，隨意漫步。走了半晌，紀嫣然大吃不消，皆因街上無人不見而驚豔，使很不自在，迫得扯著項龍溜返借作居停的大宅。主人邯鄲大儒劉華生正和鄒衍下棋，見兩人回來，非常歡喜。

劉華生和鄒衍原來是認識二十多年的老朋友，當紀嫣然像兒般，大家談笑甚歡。

鄒衍一直未有機會與項龍敘舊，囑紀嫣然代他接下棋局，與項龍步幽靜的後園裡，嘆道：“自平王東遷，羣龍無首的局面持續五百多年，兵災連綿，苦的還不是羣衆百姓，幸好出了你這新聖人，終有偃兵之。”

項龍現在再不敢以胡說八道對待這智者的五德終始學說，因爲的確若沒有他項龍，本不會有統一六國的秦始皇。亦不知如何回答他，惟有默言無語。

鄒衍沉醉在廣闊的歷史視野裡，聲道：“我知龍是個追求和平的人，但若要得到真正的和平，則只能以戰爭來達致目標，舍此再無他途，否則七國如此轉戰不休，遲早會給在西北虎視眈眈的外族再逞兇威，侵中原，像蝗蟲般摧毀我們的文明。”

項龍怵然一震，鄒衍這番話是當頭棒喝，使他想起以前未想過的問題。一直以來，他蓄意逃避參與任何攻城略地的戰爭，卻沒有想過長痛不如短痛，以戰爭爲大地帶來和平，這還有點是基於自己是外來人的心理。問題是事實上他已經爲這時代的一份子，自然應負起時代的責任。就算秦國不出兵征戰，六國亦不會放過秦人，這本是個弱強食的時代。與其任由戰火無限期地蔓延下去，甚且引至外族侵，不如利用秦人的強勢，及早一統天下，若由他領兵征戰，至可把無謂的殺戮減至最，人民的苦楚亦減輕多了。想到這裡，不由心起來。

鄒衍凝神打量他一會，微笑道：“天地間千變萬化，始終離不開金木水火土五行的運，流興替。天是五行，人亦是五行，外象功用雖千變萬化，骨子裡仍是同一事。故而天人，每當有新興力量，兩德替，必見符瑞，符瑞所在，乃新時代的主人所在。例如周文王時，有赤烏銜丹書飛落周社，開展周室大一統的霸業，正是應時運而來之祥瑞。”

項龍忍不住道：“然則現在又有什麼符瑞出現？”

鄒衍欣然道：“記得老夫曾向你提過新星的出現嗎？半年前龍離趙往秦，那粒星立即消失無蹤，在老夫大不解時，天圖上秦境的位置竟出現另一粒更大更明亮的新星，耀夜空。現在老夫已能肯定統一天下者必是秦人，且與龍有直接關係。”

項龍愕然無語，愈發不敢輕視*這位古代的天文學權威。

鄒衍手搭在他肩頭上，語重心長道：“爲了天下萬民的福祉，龍你必須促秦人的霸業，否則說不定那顆新星又會暗淡下來。不要理別人如何看你，只要抓理想，盡力而爲，纔不致辜負上天對你的期。一統天下必是由你而來，老夫可以一言斷之。”

項龍心頭一陣激，至此明白鄒衍的襟是多麼曠闊，充滿悲天憫人的熱。他的想法是針對實際的況出發，不像孔孟般整天只論仁義道德，而鐵般的事實正指出“周禮盡在魯矣”的魯國最後只落得亡國之恨。在戰爭的年代裡，只有以武止武一途。

鄒衍道：“嫣然一直有一個念頭，希扶助明主，統一天下，達到偃兵息戈的目標。”

項龍心中苦笑，要達到目標的路途漫長而艱苦，不過沒有大秦，亦不會有接踵而來的兩漢昇平局面，更不會有強大的中國出現在二十一世紀裡。想到這裡，猛下決心，決意拋開獨善其的想法，看看是不是可爲小盤幫上點忙。同時暗自嘆，對他這視戰爭爲罪惡的人來說，要一下子把思想改變過來，真不容易。這時紀嫣然和劉華生並肩走出來。

鄒衍笑問道：“此局勝負如何？”

紀嫣然赧然道：“劉大儒見嫣然無心戰，放人家一馬！”

衆人笑起來。劉華生並不知項龍底細，只當他是馬癡董匡，笑談兩句，與鄒衍回去繼續爭霸棋盤，紀嫣然則喜孜孜地領項龍回寄居的小樓去。兩名婢啓門迎接，項龍認得們，涌起親切的覺。紀嫣然帶他登樓室，揮退侍，坐他懷裡，送上熱辣辣的香吻，兩人涌起銷魂蝕骨的覺。

紀嫣然故作肅容道：“董兄！敢問何時可正式迎娶嫣然過門？”

項龍笑答道：“紀小姐既有此問，唔！讓我先驗明是否正貨？”

紀嫣然倒他懷裡，不依道：“人家是說正經的，見不到你時那種牽腸掛肚實在太折磨人。”

項龍深切到對自己的，嘆道：“若所有人知道我得到了你，甚至與你雙宿雙棲，我會變得寸步難行。那時人人都會注意我們，嫣然你也勢將失去超然於男慾的地位和份，對我這次來*邯戰的行將會大大不利。”

紀嫣然這些日子來爲顛倒，其它都拋諸腦後，現下得項龍提醒，思索起來，點頭道：“嫣然太疏忽了，完全忘了你是險境，人家現在明白哩！”

兩人商量一會，依依分手。項龍安步當車，回到行館。

烏果在門把他截住道：“雅夫人和致姑娘都在等候三爺，我把們分別安置到東軒和西軒。”

項龍一聽下立時頭大如鬥，正事尚未有任何頭緒，男間的事卻是糾纏不清，不英雄氣短，思忖片刻，決定先見趙致。步西軒，趙致又乖又靜地坐在一角發怔，聽到足音垂下頭去，不知是表示仍在惱他，還是因被他目睹任李園輕狂而愧。項龍來到旁隔幾坐下道：“致姑娘不用陪李園嗎？”

趙致臉變得蒼白無比，咬著脣問非所答道：“師傅著趙致來請董先生到武士館一敘。”

項龍心明白只是藉口來找自己，否則趙霸怎會遣個麗的徒獨自來約他，那並不合乎禮節。嘆道：“過兩天好嗎？現在我的心很煩。”

趙致仍低垂俏臉，以蚊蚋般的聲音道：“有什麼好煩呢？今天你既大顯威風，又贏得紀才的青睞，我還以爲你不會那麼早回來呢？”

項龍忽然明白來找自己的心意，是要向他顯示並沒有從李園，對這心高氣傲的來說，實是最大的讓步，亦可見對自己是到了不克自持的地步。

趙致緩緩擡起俏臉，悽然地看著他道：“打我罵我都可以，因爲是趙致不對。”

項龍心中糟，當一個人兒心甘願讓你打罵，等如是任君置。假若自己仍斷然拒絕，除自殺外再沒有可挽回面的方法。不頭痛起來，長而起。趙致惶然看他。

項龍道：“致姑娘在這裡坐坐，我頃刻再來。”

匆匆離開往東軒去，趙雅正憑窗呆著外面的花園，夕照下花木更帶著濃重的秋意。聽到他的足音，趙雅軀微，轉過來，含笑看他道：“紀才沒有請先生留宿度夜嗎？”

項龍冷哼道：“你當是那麼隨便的人嗎？老子連的小指尚沒機會過呢。”

趙雅知他是借題發揮，暗諷自己對李園隨便，心生愧，垂頭嘆道：“人家現在來向你賠罪，先生肯接嗎？”

項龍心中苦，今天實在不應出手，在重武輕文的時代裡，無不慕劍高強的英雄，自己逞一時快意，雖挫李園的威風，亦使兩同時向他傾倒，使他窮於應付。在那麼多急待完的事等著他之際，哪還有空去應付們。趙致還易應付一點，趙雅則使他大傷腦筋，矛盾不已。最大的問題是他對趙雅仍有點意，仍迷人的，所以很易生出妒恨的緒。而基本上趙雅並非壞人，只是意志不夠堅定。但要原諒是沒有可能，且亦不敢再信任，只是過份傷害有時又於心不忍。苦笑道：“夫人說笑，你又沒有開罪鄙人，有什麼須賠罪的地方呢？”

趙雅婀娜多姿地往他走來，快上他時，仰臉無限溫地道：“趙雅今晚留下不走好嗎？”

看著檀口吐出這麼人的話，如蘭的氣息，項龍像回到昔日與恩纏綿的快樂時中，一時不知在何。

趙雅見他神迷惘，踏前小半步，軀立時他懷裡，意迷地道：“先生對趙雅竟是不屑一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