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有人出來爲兩人穿上甲冑,管中邪微笑道:“不用甲冑,閻兄請自便。”
閻獨只好拒絕穿甲戴胄,免得影響手的靈活度。兩人劍尚未出鞘,在火把照耀下屹立如山,對峙間立時殺氣瀰漫全場。衆人均屏息靜氣,怕擾兩人的專注。
“鏘!”閻獨首先拔出他的燕翔劍,橫作勢,大有三軍披靡之慨。高明如項龍等卻看得出他是吃不住管中邪的迫,要借拔劍挽回劣勢。那是隻有高手對峙方會出現的況,就像兩軍對壘,只看軍容陣勢和士氣,可大約測出誰勝誰敗。
管中邪哈哈一笑,左手一拍掛在右腰的劍,從容道:“管某劍名‘長擊’,乃出自越國名匠所鑄,劍長五尺四寸,比一般劍長上一尺有多,閻兄莫要輕忽它的長度。”
“鏘!”的一聲,長擊刃被右手閃電拔出來,當衆人的腦海中留下劍指星空、閃耀輝爍的深刻印象,一劍揮出,同時配合步法,搶至閻獨前七步左右。項龍見他以左手拍劍,心中到點什麼,卻無法說出來。同時招手喚來鐵衛,著他暗中回營去取墨子劍。
此時閻獨的燕翔劍如燕翔空,與管中邪拚一記。“當!”的一聲,兩人同時收劍後退,眈眈虎視對手。
衆人大氣不敢出一口,剛纔的一劍只是試探質,好戲仍在後頭。項龍見閻獨持劍的手微微抖,知他在膂力比拚上吃了暗虧,不過閻獨的底子已是非常朗,可惜對手是管中邪。
管中邪臉上出一自信的笑意,冷喝一聲,再一劍劈去,角度力道似乎和上一劍毫無分別,可是旁觀的人無不到此劍凌厲無匹,含驚天地的奧理,任誰當其鋒,都有難以招架的覺。閻獨大喝一聲,燕翔劍由彎出,畫了一道優的弧線,“鏗!”的一聲,激彈在對方的長擊刃上,竟是後發先至,不愧燕翔之名,縱是如此,仍被震得退後小半步。管中邪正要搶攻,閻獨再喝一聲,喳喳喳連退三步,燕翔在對手前不住迅速的畫著小圓,反映火,像一把火焰虛擬出來的劍,全無實的覺。如此劍法,確是驚世駭俗,衆人不由打破止水般的靜默,出如雷采聲。
管中邪想不到對方劍法微至此,封死所有進路,大振雄心,一聲長嘯,劍勢略收,再化作長虹,分中猛劈,劍之聲,破空而起,只是其勢,已可使三軍辟易。而他則威武如天兵神將,令人生出永不能把他擊敗的覺。那種覺是如此強烈,連閻獨亦不例外,氣勢頓時減弱兩分。金鐵鳴聲連串響起,接著兩人倏地分開來,劍招快如閃電,大部分人看不真切,更遑論分出誰勝誰敗。
“鏘!”的一聲,管中邪劍回鞘,仍目注對手,劍鋒像長了眼睛的毒蛇般回到鞘窄小的巢裡,看得衆人瞪目結舌。嬴盈等更是爲他吶喊得力竭聲嘶。
閻獨的燕翔劍仍遙指對方,但臉轉白,額角滲出豆大的汗珠,一陣搖晃,劍撐地上,顯是因用力過度而虛。然後他額頭打橫現出一道整齊清楚的痕,傷的只是表皮,雖然是管中邪劍下留,但傷的是這位置,恐怕以後會留下代表奇恥大辱的標記。
管中邪抱拳道:“承讓!”
當下有人奔出來把眼含怨毒的閻獨扶走。在衆人喝采聲中,管中邪分別向小盤和太子丹致禮。太子丹和冷亭仍是神態從容,徐夷和其他人都臉憤慨,顯是怪管中邪這一劍太不留餘地。
呂不韋大笑道:“中邪你違反儲君吩咐,劍下見,理該罰你一杯。”
這回連太子丹和冷亭都臉不愉之,呂不韋實在欺人太甚。
坐在呂不韋下席的蔡澤道:“中邪的劍法把我們的興頭引出來,不知昨晚大展神威的荊副統領何在,可否讓我們看看誰高誰低。”
管中邪接過手下奉上的酒杯,先向小盤和朱姬致敬,再向四方舉杯敬酒,衆人紛紛舉杯和他對飲。項龍這時更無疑問知道呂不韋是在針對他,照他猜想,呂不韋一向認爲小盤對自己另眼相看,皆因小孩崇拜英雄的心理,所以希在自己“死前”當衆折辱他項龍,好把小盤崇拜的目標移到管中邪上去。
蔡澤這一開腔,他再難保持緘默,淡淡道:“副統領有任務在,未能出席,要教蔡大人失。”
蔡澤早有定計,接口道:“昨晚不是有位桓齮連勝三場嗎?讓我們再看他的本領吧!”
依附呂不韋者立時起鬨,支持建議,那即是說大部份人都在推波助瀾。
昌平君看出不妥,湊到項龍耳旁道:“他們在針對你呢!哼!”
項龍知道這一戰避無可避,他絕不能教桓齮出戰,若給管中邪以辣手毀了他,不但對不起王翦,也使小盤建立快速調遣部隊的好夢空。而且就算桓齮沒有大礙的傷勢,亦會使他辛苦建立出來的聲譽,毀於今夜。順眼往嬴盈諸去,見們無不對管中邪目癡迷之,知道若再不出手,不但嬴盈會投向管中邪,荊俊也要失去鹿丹兒。想深一層,假如自己又推說桓齮有任務,那以後呂不韋的人可振振有詞說他項龍害怕管中邪。不由往小盤去,後者正向他出期待的眼神。
項龍心豪起,一聲長笑,站了起來,悠然道:“管大人既這麼有興致,讓我來陪你玩上兩招!”
全場先是忽然靜至落針可聞,只有火把燒得噼啪作響,然後歡聲狂起,采聲不絕。
管中邪含笑看他道:“項大人切勿不顧傷,強行出手,否則末將怎擔當得起。”
太后朱姬亦出言道:“龍萬勿勉強!”
項龍解下浪,給來到後方的烏舒,接過墨子劍,涌起無可匹敵的鬥志,暗忖遲早要與此人見個真章,不如就在今晚比劃。微微一笑道:“若管大人可令我傷口復裂,算我輸吧!”
衆人見他說來霸氣迫人,均鼓掌好,緒熱烈。項龍和太子丹、冷亭換個眼,來到場心與管中邪並肩而立,朝小盤叩禮。
小盤視項龍的劍法有若神明,毫不擔心地欣然道:“刀劍無眼,兩位卿家小心。”
項龍心中明白,小盤是要自己把他殺掉,心中一,想到致勝的訣竅。管中邪以爲自己必死,所以怎都不肯與自己同歸於盡,只是這點,已可教他吃個大虧。而另一優點,是自己看過管中邪的出手,而對方則對他的劍法一無所知,極其量是由別人口中聽來,假設自己把墨子劍法融匯無跡地使出來,必教他大爲頭痛。想到這裡,已有定計。
兩人分開,在全場默注下,凌厲的眼神鎖擊,決戰一即發。這時場邊來了很多聞風而至的人,得外圍水泄不通,盛況空前。紀嫣然諸由於烏舒回營取墨子劍,吃驚下匆匆趕至,到昌平君那席坐,琴清也來了,加們那席去,人人的心都懸到半天高。朱姬雖不擔心管中邪會傷害項龍,仍是花容慘淡,差點不敢看下去。
管中邪謙虛地道:“可與項大人一較高下,是中邪平生快事。”
項龍從容道:“未知管大人今天會不會使出看家的左手劍法?”
此語一出,登時全場譁然。
誰想得到管中邪多次與高手對招,仍沒有使出真實本領。
管中邪首次臉微變,乾笑道:“項大人的眼力確是非凡。”
項龍要的就是他剎那的震駭,哪會放過,託在肩上的墨子劍彈上半空,一聲看劍,劍隨人走,借墨子劍重量之利,朝管中邪面門電而去。
“鏘!”管中邪果以左手拔劍,沉腰坐馬,閃電般挑上墨子劍。項龍不進反退,施出墨氏補三大殺招之一的“以守爲攻”,木劍吞吐無定,管中邪見他似攻非攻,似守非守,更兼剛纔心神被他所分,一時間生出無從下手之,不由地後撤兩步,回覆劍鋒相峙之勢。衆人見項龍高手出招,果是不同凡響,登時獻上一陣采聲。
項龍此時進墨氏心法裡,把勝敗生死拋諸腦後,心中一片澄明,對敵人的靜全無半點,衆人見兩人均是威風凜凜,狀若天神,大張刺激。嬴盈等初睹項龍驚人的手,都目瞪口呆,心醉不已,一時間不知該捧那邊的場纔對。
管中邪到對方的氣勢和信心不住增長,角竟逸出一笑意,冷喝一聲,似拙實巧的一劍擊出。這一主出擊,各人立時看出他的左手劍確優於右手。首先他無論頭手腰都配合得完整一致,不可分割,雖是左手出劍,卻可到他是用整個去完這作,並不僅是手臂的移。那種整力道的覺固是驚人,但最使人心寒是他這一劍明明快如雷奔電掣,偏偏有種清楚分明的樸拙,使你可以把握到劍鋒的意圖,還要生出避無從的頹喪。如此劍法,臻達劍道大之境,寓快於慢,拙中藏巧。
人人在爲項龍擔心時,項龍劍左手,臉容有如不波古井,墨子劍天無地斜劈在管中邪離劍鋒三寸許。這正是項龍高明之,憑著堅如鋼石的重木劍,堪堪抵銷管中邪較他略爲優勝的膂力,而刻下所取劈擊點,更是對方力道薄弱之,登時把管中邪的長擊刃盪開去。
管中邪首先想不到項龍改用左手劍,以致原先想好的後著全派不上用場,更想不到木劍的力道如此沉雄凝聚,大吃一驚下,項龍一連三劍,唰唰唰的連續劈至。管中邪腳步不移,穩守中門,招招強封架,仗其驚人的力和速度,抵消項龍狂風暴雨般的凌厲劍法。衆人看得如醉如癡、狂呼喊,不知爲哪一方打氣助威,場面激昂熾熱。
劍來劍往,響聲不絕。三劍後再來七劍,迫得觀者不過氣來之際,兩人分了開來,再對峙之局。項龍固是須時間回氣,管中邪何嘗不是給重木劍擊得氣浮意躁,不敢冒進。
項龍不由心中佩服,他曾和囂魏牟手,一向又慣與膂力驚人的滕翼對打練習,所以應付起像管中邪這類魄過人之士,特別有心得,剛纔他利用理學上的原理,以拋線和螺旋的方式融劍勢去,仍不能把管中邪迫退半步,可知對方的防守是如何無懈可擊,韌力驚人至何等地步,尤可慮者自己是趁對方落在下風時乘勢強攻,猶未能破他劍局,只是這點,自己便難有勝。不過這只是指在一般況下而言,戰果往往決定於心理因素和策略,而他卻是這方面的高手。
管中邪亦被他攻得心驚膽震,一向以來,他的劍法以攻爲主,但剛纔十劍,卻只能苦守,在他確是破題兒第一趟遭遇到的事。全場一片肅然,靜待兩大頂尖高手第二的鋒。管中邪比項龍快一線回覆過來,長擊刃先往下潛,隨劍去,斜標往上,挑向項龍的心窩。
橫劍立,穩如山嶽的項龍,一聲長嘯,竟看也不看挑來之劍,側進步,一劍朝管中邪額頭閃電劈下。場中登時驚呼四起,項龍是有苦自己知,他剛纔與管中邪一拚,尚未回過氣來,若強行封格,必給對手蓄滿勢道的一招震退,那時對方展開劍勢,要扳平將是難比登天。但此一劈卻非魯莽之舉,要知他先側避開要害,而對方要改變劍勢更須有剎那空間,就是這緩衝,他的墨子劍將可先一線劈中對方,自己雖仍不免重傷,對方必一命嗚呼,再無別的結果。
管中邪還是首次遇上這種以命博命的打法,正如項龍所料,他怎肯爲一個死人犧牲自己,忙回劍上格。“當!”的一聲,響徹全場。項龍渾吃之力,再加上墨子劍的重量,全由管中邪消。這巨漢全一震,吃不住力道的衝擊,終退一步。
項龍抓到如此機會,豈肯放過,使出一直深藏不的三大殺招最凌厲的“攻守兼資”,突然劍大盛,奇奧變化,長江大河般往管中邪攻去。管中邪見他一招之中,含蘊無窮變化,長嘯一聲,全力反擊。旁觀諸人,由小盤而至侍衛兵卒,無不高聲吶喊,聲如涌。
項龍殺得起,把墨子劍法也忘掉,招招有若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他的有如虎豹,既靈如神,又是彈躍快速,更無一招不是以命博命,狠辣至極。管中邪雖不願,腳下仍是騰騰直退。到退第七步,因項龍力道稍竭,他憑著一套有如織穿梭、細膩綿的手法把下風之局扳回來,堪好擋著項龍的攻勢。項龍再劈一刀,倏地退後,意態悠閒地把木劍扛在肩上。管中邪鬆一口氣,當然不敢冒進,兩人再對峙之局。
呂不韋難掩臉上驚惶的站起來,高聲道:“停戰!”
一時所有人的目全移到他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