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席的呂不韋和呂娘蓉訝然回頭往他來,前者堆出笑容道:“龍快來和我喝酒?”
朱姬的目亦向他瞟來,見他神肅然,大奇怪。管中邪追在後來到項龍旁,見他冷然盯著莫傲,臉再變。此時宴會中各席間互相鬥酒談笑,氣氛融和熾烈,而鹿公、徐先、王陵等已接到暗號逐一溜掉。小盤則神態自若,與朱姬親熱說話,但兩人眼都凝定在項龍上。
項龍目掃過呂不韋和呂娘蓉兩人,角逸出一笑意道:“我這次過來,是要向莫先生表示謝意。”
以莫傲的才智,仍測不項龍話裡玄機,總知不大妥當,愕然站起來,一臉茫然道:“項大人爲了何事要謝莫某人呢?”
秦人的宴會,輕鬆隨便,不人是站著鬧酒,所以三人雖站著說話,兼之又是後席,所以並不矚目。朱姬和小盤停止說話,豎起耳朵來聽他們的對答。
呂不韋也到那異樣的氣氛,捧著酒杯長而起,移到他們中間來道:“龍要謝莫先生什麼事呢?我也心急想聽聽呀!”
項龍看了臉凝重的管中邪一眼,從容道:“首先要謝的就是莫先生使醉風樓的伍孚先生贈我以飛龍,日後項龍必以之馳騁沙場,以紀念莫先生贈槍之德。”
“當!”
呂不韋大手一震,酒杯落地上,跌碎片,三人同時變。
項龍看著地上的破碎酒杯,哈哈笑道:“落地開花,富貴榮華,好兆頭,僅祝仲父長命百歲,健康。”
這幾句話一出,不但呂不韋等吃不消,朱姬亦花容劇變,看出箇中不妥。
莫傲驚疑不定地道:“伍孚樓主贈項大人寶槍,於我莫某人究竟有何關係?”
呂不韋臉沉下來,剛纔項龍祝他長命百歲,擺明是反話,但念在他命不久矣,當然不會蠢得在朱姬和小盤面前和他衝突。鄰席的蔡澤、王綰等人,開始到他們間異樣的氣氛,停止談,朝他們來。小盤知道項龍在給他製造機會,藉口如廁,遁了開去。呂不韋等不是不知小盤離開,只是項龍語出驚人,使他們再無暇去理這之外的事。
項龍雙目寒一閃,盯著莫傲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我只說伍孚贈我飛龍,卻沒有說是槍是劍,爲何莫先生卻知飛龍是寶槍呢?”
莫傲愕然以對,管中邪沉聲道:“項大人第二件要謝莫先生的,又是什麼事呢?”
項龍仰天笑道:“當然是歸燕小姐深一吻,莫先生嘗慣人香吻,當然比小弟更知箇中滋味。”
呂不韋三人因控制不住,同時臉大變。
莫傲終是才智過人,倏地著嚨,大駭道:“你……”
項龍仰首天,喟然道:“時間差不多了,莫先生一向於計算,對自己的生時死忌當不會有失誤。”接著雙目出兩道寒芒,罩定莫傲,一字一字道:“算人者人亦算之,莫先生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嗎?”
呂不韋冷喝道:“龍!”
項龍冷然與他對視,沉聲道:“周子桓和魯殘兩人到哪裡去了?現在外面況混,不要被人錯手殺掉就好了。”
呂不韋臉再變,暴喝道:“項統領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
“呀!”
莫傲臉劇變,兩手握嚨,“呵呵”的說不出話來,兩眼出恐懼的神。
管中邪搶前把他挽著,駭然道:“什麼事?”
莫傲搖晃一下,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流下,角逸出,形狀可怖至極點。
項龍向管中邪道:“管大人最好不要離開這裡,否則莫怪我以軍法治你以擅離職守之罪。”再轉向呂不韋淡淡笑道:“今晚月暗晦,仲父走路過橋時小心點。”
當莫傲倒管中邪懷時,項龍早昂然遠去。火和喊殺聲同時由木寨背河一方傳來,小盤接位後的第一次叛終於開始。
與會的數百公卿大臣、王族眷屬正慌惶失措的時候,小盤在徐先、鹿公、王陵三名大將陪同下,威風凜凜的回到場地,大喝道:“高陵君叛作反,寡人立即親自出戰,爾等各人留在原席,待寡人收拾賊,再來和各位卿家喝酒。”
衆人雖聞陣陣喊殺火燒之聲,但只侷限在寨後遠,更見周圍的衛軍陣容整齊,心下稍安,齊呼萬歲。
朱姬長而起,瞥了面無的呂不韋和呆抱著毒發的莫傲的管中邪一眼,聲道:“王兒!這是什麼一回事?”
小盤冷然道:“太后放心,一切有王兒理,人來!先扶太后回營休息。”
朱姬知道在這種況下,實在不宜向這個莫測高深的兒子追問,茫然在侍宮娥衛簇擁下,回營去了。
小盤轉向呂不韋道:“仲父和三小姐驚了,請到寡人帳小休片刻,事敉定後,寡人再請仲父出來喝杯祝捷酒。”
呂不韋有點不知所措地向已是出氣多氣的莫傲,十多名衛來到他,請他到王帳歇息。此時涇水上游方向傳來隆隆水響和巨木撞橋的可怕聲音,更把張惶懼的氣氛推上巔峰。不過看到小盤指揮若定,有竹的樣子,衆人又稍覺安心。呂不韋知道如若違令,立即是人頭落地之局。頹然一嘆,回頭再看管中邪和莫傲一眼,與呂娘蓉隨衛去了。
衛準備好戰馬,小盤再安羣臣幾句,在鹿公等大將和衛前呼後擁下,昂然上戰馬,蹄聲轟隆中,馳出木寨去。莫傲此時剛嚥下最後一口氣。管中邪只覺全發麻,首次到與項龍對敵的可怕覺。今晚他們已一敗塗地,現在呂不韋和呂娘蓉父等若給起來,自己更衆矢之的。假若離開席位,周遭的衛軍將羣起攻來,把自己劍斬殺。同一時間,他知道魯殘和周子桓已完蛋了,項龍絕不會放過他們。
火勢剛起時,昌平君兄弟率領伏在兩旁的五千衛軍,殺進高陵君的營地,擒殺叛黨。救火的隊伍把預備好的沙石覆蓋在草地樹叢之上,隔斷火勢的蔓延。高陵君潛進來的三千多人,被衛重重圍困,打一開始就困之鬥,陷於一面倒的形勢下。荊俊則領二千都騎軍把由魯殘接應而來的近千呂不韋的人截個正著,先是一陣驟箭,得他們人仰馬翻,接著再由兩旁殺出,下手當然絕不留。這時四道木橋均被撞得中分而斷,乘筏隨水而下的高陵君叛兵,被伏在上游兩岸由桓齮率領的五千都騎軍以矢石作居高臨下的截擊,登時潰不軍。木盾雖可擋開勁箭,但哪堪由投石機彈出的巨石,兼且河道上無險可守,數百條木筏被打沉近半,其餘匆匆靠岸,給深悉兵法的桓齮率人斬瓜切菜般斬殺。小盤則縱橫於兩個戰場之間,以燈號指揮進退,一派威凌天下的“小霸主”氣概。
項龍自領兩千都騎軍,沿河搜索,卻找不到周子桓和呂不韋那幾百家將的蹤影,知道對方見勢不對,遊過對岸潛走,不暗歎呂不韋氣數未盡,若周子桓和這批家將被一網擒,那縱使呂不韋口才和演技如何了得,都要百詞莫辯,可見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只不知他項龍這個角,是不是天意中的一個環扣。
朱姬和呂不韋被請出來,鹿公等重新席。紀嫣然等見郎無恙歸來,都眉花眼笑,連一向吝嗇笑容的琴清,亦破例的向他甜甜淺笑。羣臣全向小盤下跪,高呼萬歲,小盤興得臉都紅了,與對他敬酒的公卿王族舉杯痛飲。項龍心中欣,知道經此一役,小盤已確立他在秦人心中的地位。荊善又來報告道:“給魯殘溜掉,由他接應的人均是來自外地,非呂不韋在咸的家將。”
項龍暗忖這纔是道理,以莫傲的才智,怎會留下把柄給人抓著。想到這裡不由向呂不韋一席。莫傲已給擡走,管中邪木無表,但呂不韋不但神態如常,還頻頻向小盤和朱姬勸酒,不打心底佩服他的演技。叱喝聲中,給捆綁的高陵君和十多個將領,推到場心,被押送的昌平君和衛迫跪了下來。全場立時肅靜無聲。
小盤先向朱姬請示,朱姬嘆道:“王兒看著辦吧!”
高陵君披頭散髮,上沾滿污,眼睛噴怨恨的毒火,怒瞪小盤。
衛正要把他的頭按在地上,小盤手阻止,淡然道:“叛上作反,謀不軌,高陵君你可知罪。”
高陵君破口大罵道:“呸!你這野種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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