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更有點明白爲何菲容許張泉留下來,此乃非常厲害的一著棋。因爲張泉與董淑貞既有曖昧關係,使董淑貞很難當著張泉的眼前明目張膽的來勾引項龍。唯一方法只有聯合張泉來迫害他,那自然會迫得項龍更靠攏菲。假設董淑貞真的撇掉張泉,後者走投無路下,說不定反會向菲投降,出賣董淑貞的計劃和。至於祝秀真本是倚仗沙立,沙立一去,遂變得孤立無援,只好投向董淑貞,任擺佈。可是隻要再有憑恃,可能又會與董淑貞爭奪繼承者的位置。不過可能菲、董淑貞和祝秀真皆不知道的是張泉早被人收買,正謀不軌。目下的形勢是菲籠絡不了他,董淑貞試圖陷害他又告失敗,張泉當然更不能打他,一時膠著之局。最可笑是他一心只想。
如此錯綜複雜的關係,電般掠過他腦際,祝秀真關上房門,轉把他摟個結實,俏臉埋他膛裡,深款款的道:“你怎可對秀真如此無?”
項龍清楚覺到人高度的力,心中泛起憐意。雖明知是虛假意,不由生出同之心。
他沒有反擁,沒有把推開,昂然站立,淡淡道:“秀真小姐不須如此,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好了。”
祝秀真仰起俏臉,竟已梨花帶雨,悽然道:“我很害怕!”
項龍想不到有此一招,心中一道:“秀真小姐!”
祝秀真把俏臉埋在他比一般人寬闊得多的膛上,悲切地哭起來,把他襟頭全染溼了。項龍慌了手腳的連哄帶勸,扶到在席坐下,任摟脖子坐懷中,又爲拭掉熱淚,才止泣收聲,只偶而香肩搐。他幾可肯定是戲假真。當然不是他之,而是對己命運茫然不知的驚憂之。
祝秀真悽然道:“你該清楚大小姐已準備解散舞伎團,且準備把我們送人套,好使自己可以安然。”
項龍愕然道:“竟有此事?”
祝秀真道:“此事絕對不假,以前團有好幾位姊妹,離團嫁豪門後,遭遇很悽慘,有人活生生給大娘打死,有人因主子丟抄家爲伎,遭冷落已是天大幸運。秀真願死去好了,這樣的活罪太難。”
項龍皺眉道:“你們是大小姐買回來的嗎?”
祝秀真悽然點頭,悲切道:“不要看表面待我們這麼好,只因我們尚有利用的價值,可助博得天下第一名的名。事實上只會爲自己打算,而我們則是的工。”
項龍知六神無主,遂如此傾訴心的恐懼。心中暗歎當時代的悲慘地位,又大有心無力,道:“你這麼坦白,不怕我向大小姐出賣你嗎?”
祝秀真苦笑道:“什麼男人我沒見過,你是那種天生正義的人,開始時人家看錯你,現在再不會犯同一錯誤,所以來厚求你。”又嘆道:“我們小子對團外的事一無所知,離團後寸步難行,只能任人擺佈。”
項龍道:“可是你終要嫁人啊!”
祝秀真在他懷裡仰起猶帶淚漬的俏臉,輕輕道:“最好當然是不用嫁人,我們人人有厚積蓄,足可一世食無憂,但卻須人爲我們做妥善安排,現在沙立給大小姐趕走,只好求你。”旋即垂頭赧然道:“就算要嫁人,誰希被對方知道自己當過歌舞姬?秀真寧作窮家子的正室,死不作豪門的藤妾賤婢。”
項龍心中恍然大悟,此正是關鍵所在。歌伎團有野心者如董淑貞,目的是要取菲而代之,沒野心的如祝秀真,則希憑這些年來的牀頭金,過點自己選擇的理想生活。無論何種目的,都是想獨立自主,把命運儘量掌握在自己手中。他首次認真考慮縱使可輕易,是否狠得下心腸離開,置們於不顧?最佳選擇是安排們到秦國安立命,一來那不會直接到戰爭的,更重要是他只要說一句話便沒人敢欺負們。這羣姿出衆的,若願意的話,他還可爲們安排好歸宿。問題是他眼前自難保,團又明爭暗鬥,加上張泉的鬼,在困難重重的況下,他是否仍有相助之力?
他決意先試探祝秀真的真誠,輕輕道:“沙立是因我而被逐走,你沒有想過爲他向我報復嗎?”
祝秀真軀微道:“原來給你看穿,難怪不肯來哩!秀真此賠罪,任憑罰。”
項龍當然不會“罰”。還下了決心不可與團中任何子發生關係,以免惹上孽。就在此刻,他下決心盡力令歌舞伎團的可憐子,各自達到心頭的願,當是爲這時代的男人補贖許罪過。他好言婉拒祝秀真的獻,回房把事向肖月潭說出來。
肖月潭點頭道:“雖要冒點風險,但大丈夫立世,自該有不畏艱難的膽懷。事實上我很同們,可是自問又力不足以保護們。假若能安排們安全地到咸去,不但你可以回家與家人團聚,們亦可獲得安之所,確是兩全其的事。”
項龍皺眉苦思道:“菲顯然有的打算,是不肯告訴我們的。”
肖月潭笑道:“這麼倚仗你,自然在的計劃裡你是其中重要的一環。只須看吩咐你做什麼事,該可尋出蛛馬跡。現在首要之務,是要與團中所有人混,像你指揮軍隊般如臂使指,做起事更方便。”
項龍嘆道:“現在沙立的人投向張泉,大部份人視我如仇敵,表面尊敬,暗裡恨不得我塌臺。此爲眼前最大的煩惱,沒有一段時間,怎贏得他們的信任。”
肖月潭哂道:“張泉的小腳,拿什麼來和我們鬥。只要我一句話,可教他永遠消失。不過最好先找出他爲誰辦事,知己知彼,才能取勝。”
項龍道:“除非用刑,否則他怎肯招供?”
肖月潭尖笑道:“若說謀手段,還是老哥我比你在行。用刑乃下下之策,況且他胡拿個人出來搪塞,我們難辨真僞。哈!我有個采的方法,不但可去掉張泉,還可收買人心。”接著附耳對項龍說出一番話。
項龍聽畢嘆道:“幸好打一開始你是我的好朋友,否則我可能已輸給呂不韋。”
午後大雪從天而降。船隊此時離臨淄只有十個時辰的水程,明早便可抵達齊國文化營萃的大都會。項龍改變主意,設法掌握舞伎團的運作,過往的賬簿也不放過,始知原來歌舞伎團不但收厚,只是各國權貴的禮竟裝滿四十多個箱子。誰娶得菲,等若平添一筆幾達天文數字的財富,名副其實的財兼收。張泉雖說菲有郎,可是他卻不太相信,或許是張泉的想當然吧。晚飯後趁菲排舞的時刻,項龍主去找張泉說話。
張泉見他來,喜出外道:“我正要去找你。”
項龍接過他遞來的茶盅,低聲道:“今早大小姐找我去,許以百錠黃金的報酬,又說可推薦我到齊國做事。坦白說!人不外求名求利,加上大小姐又對小弟有提拔之恩,換了張兄是我,肯拒絕嗎?”
張泉臉微變,好一會道:“我背後的人是出得起資財的人,其家更非菲能比,不過我要向他先作請示,纔可以肯定報酬的數目是多,保證不會於一百五十錠黃金。”
項龍暗忖此人若非齊人,必是來臨淄賀壽的某國使臣,否則張泉怎能向他報告此事。
他當然不會滿足於是項報,搖頭道:“張兄不用多此一舉!錢財雖重要,但功名更是我夢寐以求的東西。大小姐遊廣闊,誰都要賣點面子給……”
張泉打斷他道:“沈兄是明白人,當知現時若論強大,莫過於秦,我的主子正是秦國舉足輕重的人,沈兄若要謀得一半職,只有隨我去投靠他,否則恐怕位子未坐穩已亡國之奴。”
項龍心兒劇跳,幾可肯定此人是呂不韋。以呂不韋的好和佔有慾,菲又曾到過咸,這傢伙不見起心纔怪。憑他的財勢,要收買張泉這種小人還不是手到擒來。而呂不韋剛好要到臨淄去,各方面況吻合下,故可斷定此人必是呂不韋無疑。巧取豪奪,不擇手段,正是他的本。不過他有田單照顧,應付起來確不容易。裝作大訝道:“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張泉道:“若可以說出來,我早說出來。但若我張泉有半字虛言,教我不得好死,如此沈兄可放心吧!”
項龍道:“狡兔死,走狗烹。若他得到大小姐後反口食言,我和張兄豈非不但一無所有,還要賠上小命兩條。”
張泉嘆道:“你的形容非常生傳神,不過卻大可放心。此人出名滿門食客,比你的舊主無忌公子還招羅各方名士豪傑,怎會沒有容人之量,沈兄不用擔心。”
項龍道:“此事張兄只能以空言保證,這樣吧!先教他下一半訂金,收妥後,我才放心和張兄合作。”
張泉如釋重負道:“該不會有問題。不過莫說我沒有警告在先,若沈兄收了金子卻沒有爲他辦事,保證不能生離臨淄。”
項龍笑道:“大丈夫一諾千金,幸好我仍未答應大小姐,只是在敷衍著。”
張泉欣然道:“這樣最好。現在沈兄不妨與大小姐虛與委蛇,弄清楚誰會幫,又或誰是的姘頭,那我見到那人,好有點待,向他索財會容易一些。”
項龍笑道:“收到錢,我自然把得來的消息奉上,張兄是明白人,當知易的規矩是一手收錢,一手貨。”
張泉拿他沒法,只好答應。項龍心中好笑,想不到來到齊國,還要暗裡和呂不韋鬥上一場,此事保證可令肖月潭非常興。他們是深悉呂不韋格和手段的人,已有了孫子兵法所說“知己知彼”的有利條件。反是呂不韋對他們這對敵手卻一無所知,故雖有田單幫手,仍未必可佔上風。更采是田單本正陷於本國的鬥爭中,加上菲乃人人爭奪的目標,若他和肖月潭好好利用形勢,說不定可大玩一場,勝他漂亮的一仗。想到這裡,哪還有興趣和張泉糾纏下去,告辭離開。踏出房門,走不了兩步,給人在背後喚他,原來是繃著冷臉的俏屏兒。
項龍停下步來,小屏兒來到他前,冷冷道:“你是否由張泉出來?”
項龍只好點頭。
小屏兒不悅道:“你究竟在弄什麼鬼,是否想出賣大小姐?”
項龍看神,知菲已把今早自己的表態告訴了,使大傷害。不過長痛不如短痛,只好任如此好了。低聲下氣道:“我怎會是這種人?這不宜說話,小屏姐是否有事找我?”
小屏兒雙目一紅,跺足道:“誰要找你這狠心的人?是小姐找你。”
項龍心中一,聲道:“聽我解說好嗎?我……”
小屏兒掩耳道:“我不要聽。”
話尚未完,淚奪眶而出,哭著去了。項龍只好搖頭苦笑,狠心亦要來一次,他實在不想再有上的牽纏負擔。菲不是在排舞嗎?爲何要見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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